顧淩淵吃麵的速度雖快,卻不失軍人特有的豪邁和嚴謹。


    不粗魯,卻粗獷。


    顧淩淵將嘴裏的牛肉一口吞下,然後帶著一絲痞氣笑道:“昨天為了守你,沒吃晚飯,況且我習慣速戰速決。你這麽慢條斯理的,在組織裏沒餓死真是個奇跡,難怪你癟的不像個女人。”


    葉無雙:“……”


    這飯簡直沒法吃了!


    她之所以吃的慢,是看他吃太快看呆了好嗎!


    臭男人,簡直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她心中暗罵,卻也開始加快了速度。


    但由於身體局限,嘴巴恐怕隻有前世的一半大小。


    即使盡力加快速度,當她吃到小半碗時,男人已經幹淨利落地解決了三大碗。


    顧淩淵擦了嘴,便好整以暇的瞧著她。


    他的目光過於專注銳利,盯得葉無雙不自在。


    沒吃完就放下了筷子,站起了身。


    “我吃飽了,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了。”


    顧淩淵一把抓住她手腕,問道:“我怎麽聯係上你?”


    葉無雙覺得有些好笑,“你聯係我幹什麽?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了!”


    顧淩淵深邃的黑眸緊盯著她,“兩周後,我要拿迴我的槍。”


    葉無雙:“那你給我個地址,我到時給你送去。”


    顧淩淵擰眉,總覺得如果現在放過這小丫頭,以後可能再難找到她。


    說來也是奇怪,他通常不會輕饒那些招惹他的人。


    但對這個三番五次挑釁他,甚至傷了他的人,他竟然就這樣輕易放過了。


    他想,大概是因為這丫頭也救了他。


    她在他身上動刀的感覺,比那群醫生更讓他感到舒適。


    顧淩淵想了想,說道:“你就不好奇廣場上的事怎麽解決的?”


    葉無雙挑了挑眉,但想到她如果再不迴葉公館,可能就解釋不清了。


    她便道:“焚燒典籍的活動在下午,我會去圍觀。”


    顧淩淵這才鬆開了手,“行,那我們下午見。你若再耍老子,老子就是把錦城翻個底朝天也會找到你!”


    葉無雙撇撇嘴,一邊往巷子外走,一邊揮揮手。


    “知道了,下午肯定去。”


    反正她下午肯定還要出趟門,赴顧大帥的約。


    不過嘛,她肯定不會真的赴約。


    如果顧大帥真如傳聞中那樣,怎能忍受一個軍閥的千金放他鴿子,挑釁他的驕傲?


    或許他還會一怒之下選擇退婚!


    那就太合她心意了。


    ……


    葉公館。


    自昨天下午起便籠罩著一層緊張的氣氛。


    葉芷柔被老鼠咬傷一事,她一口咬定是葉無雙幹的。


    她堅稱是葉無雙故意將老鼠從偏院帶至正院,並偷偷放進她的臥室。


    葉懷遠一直視葉芷柔為掌上明珠,對她寵愛有加,對葉無雙的怒氣自然也達到了極點。


    尤其是當他想要用家法懲處葉無雙,卻發現她不見了蹤影時,那份憤怒更是無以複加。


    這讓葉芷柔心中暗喜。


    能以嫡小姐的身份上桌吃飯又怎樣?


    還不是沒有她更得父親寵愛!


    這一次,葉無雙死定了!


    一大早,葉芷柔便急切地詢問她的貼身女傭:“那個鄉下來的賤人迴來了嗎?”


    在她眼中,葉無雙即便是嫡女,也不過是鄉下來的村姑。


    如今能替他嫁給顧大帥那樣的人物,她就應該燒高香,對她感恩戴德,而不是處處跟她作對。


    女傭迴道:“還沒有。”


    葉芷柔倚在床頭,聞言,心中微驚。


    “她不會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吧?”


    女傭連忙應道:“應該不會的,小小姐膽子沒那麽大。而且,她已經答應了老爺要替大小姐您嫁給大帥,她不敢食言的。”


    葉芷柔卻感到有些不安,“你沒發現,自從那賤人答應替我出嫁後,就像變了個人嗎?”


    女傭點點頭,恭維地說:“那還不是因為大小姐的恩賜,她能替大小姐嫁入顧府,那是幾輩子修不來的福分。她這是仗著有了飛黃騰達的機會,才囂張了些許。”


    “還真是小人得誌,就忘乎所以了。”葉芷柔冷笑。


    正說著,有女傭急匆匆地走進來,神色慌張地稟報:


    “小姐,不好了!”


    葉芷柔皺眉,不悅地說:“不會說話就別開口,我現在好得很!”


    女傭急忙改口:“不是的,是小小姐迴來了。”


    葉芷柔眼眸一亮,立即伸出手,“快,扶我更衣。那賤人夜不歸宿,罪加一等,父親肯定會重重懲處她,我得好好欣賞她的慘狀。”


    女傭卻急得手足無措:“小姐,小小姐她、她……”


    葉公館正院。


    葉無雙一迴到家,就驚動了所有人。


    她換上了一襲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素色襖裙。


    上衣是寬大至膝的襯衫,以一種優雅的弧度遮住了臀部,而下裙則有著長長的裙擺,恰到好處地遮掩了她小巧的雙腳。


    胸前,別著一朵黑色的紗結,為她平添了幾分哀悼的氣息。


    她的麵容白淨如玉,黑亮的眼睛帶著朦朧水汽,兩根辮子整齊的垂在胸前,給人一種易碎的美感。


    她靜靜地站在正廳中央,氣質清冷,宛如深秋時節盛開的白菊,散發著淡淡的憂傷與哀愁。


    這身裝扮,這副模樣,顯然是去悼念逝去的親人了。


    原本聽說小小姐迴來了,正要勃然大怒傳家法的葉懷遠,瞧見她這副仿佛隨時會破碎的樣子,到嘴邊的責難話語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他眉頭緊鎖,沉著臉看了葉無雙好一會兒,才冷聲問:


    “你昨晚幹什麽去了?誰允許你穿成這樣的?”


    葉無雙仰起頭,望向他,眼中朦朧的水汽中帶著幾分倔強。


    “父親,女兒去母親墓前守了一夜。”


    話音落下,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她的聲音雖輕,卻好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和壓抑。


    “自從女兒得知要替姐姐嫁給顧大帥後,就已將這條命交給了葉家。”


    “但這幾日,女兒夜夜夢見母親,她在夢中哭泣,對我說對不起,說沒有能力護我周全。”


    “可我反倒覺得,是女兒對不起母親。”


    “母親生我一場,我卻未曾有一日孝敬於她。母親留下的那些鋪子,我也無力打理,還要勞煩大姨娘操心。”


    “女兒心中對母親已滿是愧疚,怎能再讓母親在九泉之下為我擔憂?”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波瀾。


    “而且,顧大帥惡名遠揚,我此去赴約,生死未卜。也許今天之後,我再也無法活著迴來。”


    葉無雙的聲音漸漸低沉,卻依舊清晰可聞。


    “所以我才去母親墓前,守了一夜,盡我最後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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