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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很少有外人知道,林學海和林啟文還有個姐姐,隻是沒活過一歲就夭折了。


    而錢宏邈的這幅畫裏,畫的三個人,正是年輕時候的林老爺子、林老夫人以及他們夭折的長女,畫裏的這方小小的四合院,就是早年間林老爺子做生意的本金,不僅僅是為了做生意的本錢,更多的也是因為長女夭折之後,夫妻倆都鬱鬱寡歡,林老爺子便把那個四合院給賣了,賣了的錢,正好就成了他做生意的本錢。


    發跡之後,林老爺子不是沒有想過將這個四合院買迴來,畢竟是年輕時候的迴憶,但是由於帝都城區規劃,那個四合院所在的地方都被拆掉了。


    長女夭折,四合院被拆,陪伴他多年風雨的老伴也在十來年前離世了,老伴離世之後,林老爺子大病了一場,在那之後身體就不好了。可是眼下,錢宏邈將他晚年的三大遺憾融在一幅畫中,五十幾年前在那方小小的四合院生活的點滴,都好像在林老爺子麵前一一閃現。


    眾人瞧見林老爺子陡然落了淚,都愣住了。


    林老爺子緊緊攥著應如是的手,不住的念叨著:“好孩子,有心了,有心了。”


    此時,就連一開始對應如是格外不待見的狄茂學輕歎了口氣,旋即點了點頭,光從禮物的用心程度,林二確實當得頭一份。


    林瑞澤看應如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便掰迴了一局,心中暗恨,應如是能有什麽本事請錢宏邈出山?還不是看了霍家的份上,霍家又是沾了陸家的光而已。


    應如是攙扶著林老爺子,微笑著道:“爺爺,隻要您高興,這都是我們當晚輩已經做的。”


    林老爺子擺了擺手,叫人將畫收好,隨後拿去裝裱,而他則是和錢宏邈、狄茂學兩人坐下,一起說著話。


    此時,狄茂學看著被侍者拿走的畫,無不嫉妒的道:“老林啊!你這個孫女還真是貼心啊!”


    林老爺子頓時哈哈大笑:“你之前不還警告我,沒有在身邊養大,別太期望嗎?”


    “那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行吧?”狄茂學搖了搖頭。


    錢宏邈笑眯眯的道:“老先生這個孫女不僅孝心有加,而且還很有民族情懷啊!”


    站在一旁的應如是聽到這話,頓時愣住了,民族情懷?等等,在說她嗎?


    果然錢宏邈的話音剛落,狄茂學和林老爺子都忍不住支起耳朵,好奇的問道:“民族情懷?這丫頭做什麽了?”


    “她去年不是拍了一個關於京劇的紀錄片嗎?”錢宏邈笑眯眯的道,“現在已經沒有幾個年輕人願意關注咱們老輩留下來的手藝了,那個紀錄片聽說拍的蠻好的,還被送去國外參賽了,今年聽她說學校有個任務是拍故事片,就算是故事片,她的主題還是咱們的傳統民樂,還有傳統燕樂二十八調,我很喜歡這個丫頭,心中自有一方天地,裝著的全是咱們民族情懷。”


    應如是聽了錢老的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自己這麽好的嗎?她都不知道,不對,這老爺子到底什麽來路啊,他怎麽知道自己拍了紀錄片還有正在籌備的故事片,還誇得天花亂墜的,她都不好意思聽了。


    錢宏邈又笑眯眯的抬頭看了看應如是,然後道:“等到她的紀錄片在國外獲獎了,國內媒體肯定會大篇幅報道,到時候關注京劇的人肯定會多起來,還有將傳統民樂糅合進年輕人愛看的喜劇電影裏麵,就傳播渠道而言,肯定也是值得期待的。”


    林老爺子和狄茂學聽了錢老的話之後,都很是驚訝,紛紛抬頭看著應如是。


    “如是,你那個紀錄片叫什麽啊?爺爺想看看。”林老爺子道。


    應如是笑著道:“爺爺,那我過兩天拿給您看看。”


    林老爺子笑嗬嗬的點了點頭,旋即又道:“如是啊,難為你年紀輕輕,心裏卻能裝著咱們傳統文化的弘揚和發展。”林老爺子之所以會這麽感歎,還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和外國人做生意,受到的種族歧視也好,受到的欺負也罷,越是和外麵接觸,他心中越是深感華夏傳承了五千年文化的美妙,是一種完完全全能對抗西方文明的文化,但是由於國際化的接軌,現在已經很少有年輕人願意靜下心來好好看看華夏的傳統文化了。


    最典型的就是,學習樂器,大部分人的第一想法都是學鋼琴,而不是古箏,學習小提琴而不是二胡。


    就連他的孫女林若濛,不也是學了鋼琴嗎?


    站在一旁的林若濛聽到這裏,臉上的笑意頓時有些僵住了,她的手死死的掐著手中的手拿包,心底滿是怨毒,應如是這個賤人!無奇不用的去討好爺爺,先是禮物,然後將那隻死百靈鳥倒打一耙,現在又宣揚自己喜愛什麽傳統文化!


    林若濛抿了抿唇,忽然抬眸笑道:“如是,你那個紀錄片參加的不是國內的紀錄片比賽青藤嗎?怎麽又跑去國外了?”


    應如是聞言,微微一下,看向林若濛的眸光帶了一絲譏諷:“姐姐,我從沒說過我參加的是青藤啊!姐姐是從哪裏聽來的?”


    林若濛的神色瞬間不自然了,她笑了笑,道:“那就是我記錯了?如是,那你的紀錄片參加的是國外哪個比賽呢?”


    就在此時,林瑞澤唇角凝著譏誚,輕笑一聲道:“這還不是隨她講?具體參加沒參加誰知道?”


    “瑞澤!”林老爺子皺了皺眉,林瑞澤隻好不說話了。


    倒是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狄茂學緩緩開了口:“如果你是以你們學校名義參加的比賽,目前還未出結果的,應當就是伯來紀錄片了吧?”


    “伯來?”林若濛的聲音陡然拔高。


    紀錄片的比賽,相比於電影的什麽奧斯卡或是三大電影節而言,多多少少還是小眾了些,但是伯來卻不一樣,伯來這兩年在國內的知名度並不比三大電影節要弱,主要也是歸功於前幾年的時候,電影學院有個大一的學生單槍匹馬拍了一個有關醫院生死的紀錄片,以個人名義送去參賽,結果獲得了金獎。


    當年,那個獲獎的少年還沒有過自己的十八歲生日,也就是說他是伯來迄今為止最小的單人獲獎者,而他來自電視電影業並不算發達的華夏國。


    少年的那個紀錄片在國際上獲得了很高的評價,國內媒體也就是這樣,國人一旦在國外獲得了什麽榮譽,基本上都過鋪天蓋地的宣傳,少年當時就是這樣,伯來也因此從小眾進入了大眾的視野。


    對了,忘了說,當年那個少年,就是張暘。


    應如是也是因為看了他當年的那個有關醫院生死的紀錄片,徹底對他轉粉的!


    “你參加了伯來?”林若濛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應如是又是忙著拍戲,又是忙著勾搭霍炎,她居然還有精力拍一個能去參加伯來的片子?


    要知道她為了參加全英古典音樂獎,努力了十幾年,從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學鋼琴,就這樣,還沒有獲獎,隻是個提名,關鍵是那個提名……算了,林若濛轉念一想,應如是參加伯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鬼知道她能不能獲獎!


    想到這裏,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應如是笑著對狄茂學道:“是啊,狄爺爺,就是伯來,不過結果還沒有出來。”


    “姐姐真希望你能拿獎。”林若濛溫柔的笑著。


    應如是也笑了笑:“我也希望我能獲獎。”這話說的多多少少有些不謙虛,不過她又道,“這樣就能讓更多的人關注京劇了。”


    狄茂學聽了應如是的話,抬頭看了眼林老爺子,兩人皆是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狄茂學抬頭微微一笑,道:“如是啊,你之前和我說的那個電影,能先具體談談嗎?”


    應如是一愣,旋即欣喜若狂,她連連點頭:“如果不耽誤您時間的話。”


    “你先說說你打算拍個什麽樣的故事?”狄茂學問道。


    應如是高興的不得了,她連忙道:“故事是這樣的……”她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除了狄茂學之外,林老爺子還有錢宏邈也聽得很是認真,其實心中有天地,裝的全是民族情懷的人,是三個老爺子,而不是應如是,在這方麵,應如是自問還是做得不夠。


    林若濛見應如是完全吸引住了老爺子的興趣,抿了抿唇,心中暗恨,她咬了咬牙,轉身離開了這裏,忽然,她對上了一雙眸子,那雙眸底的深邃,讓她心中一動。


    此時,陸斯年正被不少人簇擁著,他的目光越過林若濛落在了她身後的應如是身上,他的小姑娘正神采奕奕的和三個老爺子說著什麽,那種自信,仿佛有一道光打在她的身上,叫他移不開眼,那是他的小姑娘啊!是他一個人的小姑娘!


    林若濛的心撲通撲通跳得極快,她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心口,陸斯年……是在看她嗎?


    他是在看她嗎?


    想到這裏,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對陸斯年露出了一個溫婉大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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