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兒,自你那日跟隨逍遙公子離開後,我跟你娘便茶飯不思,後來想了想,與其每日在寨裏為你擔驚受怕,還不如跟你娘一塊到這觀天閣,雖然日子可能會不如以前自在,但是能跟你在一起,爹娘就什麽都不在乎了。”


    “是啊,娘現在懷著身孕,身子也不太方便勞作了,以後我倆就得指望你了,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向陽眼眶微紅,雖說離家的日子還不長,但對父母的思念卻是一點都沒減少。眼看父母不遠萬裏到此來尋自己,更是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爹、娘,兒子的門派其實是觀天閣,就是傳說中立足於人間界的三大勢力之一,當時逍遙師兄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沒對你們細說,以後有兒子的師門保護,您二老的安全兒子就不用擔憂了,往後的日子您二老就好好享福吧。”


    三人緊緊抱在一塊,女子就如從前般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發。


    向陽氣海內,一塊塊靈晶開始融化,化作一條條靈液在氣海內壁上衝撞,不一時,氣海被衝撞的坑坑窪窪,同時靈液慢慢飄散成靈氣在氣海內遊走,順著少海處排除體外。


    向陽整個右臂變得透明了起來,肉眼觀察到的靈氣不斷溢出,一滴滴的鮮血從向陽嘴角處滴落,臉色漸漸蒼白,手腳也有萎縮的跡象,一頭烏黑的長發出現了根根白絲,可向陽似無所覺,仍舊緊緊閉著雙眼。


    從向陽體內逸出的靈氣越來越多,顏色也越來越深,最後慢慢向觀靈池飄去。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觀靈池旁的靈氣已經到了濃到化不開的地步,一個本應充滿生機的少年此時暮氣沉沉,從右手臂處不斷飄出的靈氣,仿佛也帶走了他身上的生命精華,頭上的根根白絲隨意的披在肩頭,肩膀往下塌,右手擺出的手訣也分開了。


    眼前的這個老人已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就此逝去。


    向陽在母親懷抱中感到濃濃的睡意,想要睜開眼,可怎麽努力眼皮仿佛掛上了千金重物,就是睜不開。


    “陽兒,累了就睡吧,你都好久沒好好的睡過一次了,父親母親在你身旁,不會有人傷害你,放下心事睡吧,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轟隆”


    自印堂靈台處一道金光射來,將最後一塊剛要飄起的靈晶生生按在氣海底部,在金光的壓製下,氣海內的靈氣瞬間安靜了下來,就此漂浮在氣海上空一動不動。


    “噗”


    一口鮮血從向陽口中噴出。


    向陽茫然的睜開眼睛,將自己抱在懷中的父母化為殘影,消失不見。


    向陽大口喘著氣,用手撐著地麵讓自己不至於摔倒,可剛看到自己的右手頓時冷汗直流,自己的手顏色蠟黃,皮肉鬆弛,滿布皺紋,猶如枯樹枝,血管仿佛一條條蚯蚓般難看,這那是自己的手,這分明是一位即將入土的老人身上的,向陽不敢相信,咬破舌尖,確定不是剛才的幻境。


    “為什麽!!”


    向陽怒吼,可喊出的聲音也是沙啞,他終於無力的癱坐在地。


    為什麽會這樣?自己不過是在師門內正常修行,為什麽一轉眼的時間自己會變成這樣,別說要保護父母,護佑人間界了,現在自己連挪動下腳步都困難。


    向陽不甘,掙紮著想要坐起,可努力了幾次後還是摔倒在地,他仍舊不死心,艱難的抬起右手掐訣,內視氣海,氣海早已變得破敗不堪,原本充盈的靈氣現在還剩幾絲漂浮在氣海上空。


    突然向陽仿佛想到什麽,眼神一亮,控製心神向靈台處探查而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向陽仿佛覺得靈台處的霧氣變淡了,一道金光自靈台深處發出,直抵氣海,他心中明了,剛才若不是靈台處的這道金光及時發出,硬生生將最後一塊靈晶壓製在氣海,此時自己隻怕已靈氣枯竭、命喪當場了。


    向陽輕輕的用靈識將身旁的霧氣撥開,細瞧之下發現這道金光將旁邊的霧氣逼開了少許,向陽心神一動,將靈識擠壓成細絲順著金光與霧氣之間的縫隙向裏探去,到了此種地步他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要在平時是萬萬不敢的。


    越往裏向陽感受到的壓力越大,突然一個光點橫亙在細小的通路之間,微一感知,幾個片段出現在向陽腦海。


    畫麵中,天地在不斷崩塌,大陸上的生靈四散哀嚎,幾個模樣古怪的生靈衝天而起,身上閃起奪目的光芒,護佑住了身後的生靈,可沒堅持多久,前麵的生靈紛紛墜地,接著又有別的生靈頂替上去,如此反複。


    就這樣僵持了不知多久時間,腳下的大陸再也支撐不住,紛紛斷裂開來。


    畫麵一閃,出現在向陽腦海中的是一名老者,向陽一眼認出這便是觀天閣的老祖——觀天,此時他身旁圍著數個孩童正專心聽他講述著某些傳說,其中兩個最為特殊,其中一孩童眼神中除了最深處的崇拜還有一絲堅韌,這就是後來將觀天擊傷致死的魔直,另一個特殊的孩童眼裏竟然有不該出現在他這個年紀身上的冷酷之情,向陽越看越覺得此人熟悉,可一時也想不到是誰。


    畫麵再轉,便是魔直偷襲觀天,觀天身死,那個看來有點熟悉的孩子跪在觀天身旁答應著什麽。


    向陽從光點中退出,繼續向前探去。不多時,又一個光點出現,不過這次的要小了許多,向陽控製靈識進入,剛一進入便被眼前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另一個向陽就站在不遠處,雖然身形較之現在要高大許多,可依舊能從相貌中看出這是自己。


    此時,畫麵中的向陽飄在半空,麵對著一條無邊際的次元裂縫,三個身形魁梧的鬼物站在自己麵前,鬼族之人開口怒吼著,自己隻是微笑著搖頭。向陽暗笑,原來以後的自己竟能有此威勢,麵對著異族三個大人物不為所動,可自己現在完全聽不到未來的自己跟他們說些什麽,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到時候自己便知了。


    剛要從來自未來的片段中退出,三個鬼族身後出現了兩個人影,一人手裏提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


    看到此景,向陽與未來的自己同時右手掐訣,眼眶通紅,隻因那兩個血肉模糊的人正是自己的父母呐!向陽剛要有所動作,眼前畫麵消失,他心有不甘,隻得匆匆一瞥,看到那兩個人影袖口繡著一片翠綠的柳葉。


    向陽心神劇蕩,想要再往前探去,前路已被霧氣封死,嚐試了幾次後仍是過不去,頹然從細小通道中退出。


    兩行清淚從臉龐滑落,還護佑人間界?連自己的父母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麽護佑人間?自己縱是能將擄走父母之人擊殺於當時,可父母的生命呢?誰又能護得了周全?難道未來的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所珍視之物就這樣任人揉捏?


    不!我要變強,我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強到無人敢去碰我珍視之人,強到誰要敢動此念頭就要做好魂飛魄散的準備,我要改變未來之事,我定要這既定之輪迴被我打破!


    可現在的自己能什麽呢。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的,還怎麽談何保護呢。


    “咱們的兒子能生下來不就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嗎?”


    向陽的眼神變得堅定,既然上天選擇將我根基打沒,我就偏要重新來過,誰說修靈就是順天而為,我偏要逆天行事。


    想到此處右手緩緩抬起,平時一個很簡單的動作,現在做出來異常艱難,掐訣完成額頭已冒汗,向陽咬牙堅持著,控製著受損嚴重的靈識向體外擴散,靈識剛一飛出體外,就猶如在寒風中的火苗隨時有破滅的風險。


    向陽小心翼翼,靈識抓住一條細細的靈氣,靈氣略有掙紮便被納入體內,靈氣剛進入氣海就被內壁吸收,修複破損不堪的內壁。


    也不知過了多久,向陽隻覺得時間仿佛停止了,一切都沉寂了下去,整個世界隻剩自己在做著這個重複的動作,感知、吸收,再感知、再吸收,他不敢睜開眼睛,生怕自己看到的還是那個蒼老不堪的自己,隻能機械的重複著。


    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甚至是一萬年,一塊塊靈晶重新填滿了氣海底部,一條條靈液在氣海內壁處向裏滲去,一縷縷靈氣在氣海上空飄揚,隨時幻化成靈液滋養自身。


    現在,納入靈氣的速度,早已跟開始時不可同日而語,觀靈池旁的靈氣仿佛水入海綿,而向陽的身體就是這塊巨大的海綿,源源不斷的吸收著,好幾次向陽打算暫時停止修煉,可剛要睜開眼,眼前就會浮現出父母血肉模糊的樣子,這個畫麵仿佛一根鞭子,不斷鞭策著自己。


    終於,引靈入體的速度降了下來,向陽內視了下氣海,變得比以前更加堅韌,氣海內的靈氣濃度也遠超當初。就這樣吧,再吸收恐怕也不會有質的提升了。


    向陽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仿佛有電光激出,虛空中劈啪之聲響起,看了看身體,蒼老的身軀褪去,年輕的樣貌歸來,站起身來握了握拳,雷暴聲嚇了自己一跳。


    抬眼觀瞧,不禁笑出了聲,原來這觀靈池的靈氣被自己吸收掉了不少,剩下的不足三分之一了,不知師尊他老人家看到會不會生氣,走進觀靈池旁,池水快要見底了,池水上倒映出自己的樣貌,看上去比自己剛來時要成熟了不少。


    向陽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手僵在半空,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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