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青看宋時悅如臨大敵、警惕的樣子,無奈地幹笑一聲,澀著聲音問她:“我又不是猛虎,你總躲著我做什麽?”


    聲音幽怨,透露著許多無奈。


    本以為自己勇敢跨出那一步,兩人的關係會更親密,結果好像事與願違。


    宋時悅抬起眼看向蘇牧青,一不小心撞見他幽深晦暗的眸色,深不見底,似驚濤暗湧。


    他嘴角似嘲非嘲的笑意,不由得讓她怔了一下。


    宋時悅喉嚨一緊,抓緊了自己的手指,扭過頭連連否認:“沒,沒有。”


    聲音低不可聞,簡直是欲蓋彌彰。


    蘇牧青往迴走幾步,來到她跟前,伸手撫上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


    隨後,他用幽暗深邃的眼睛,盯著宋時悅的,一字一句朗聲告訴她,唯恐她聽不清楚,或者借口聽不清。


    “宋時悅,我喜歡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同樣喜歡我?”


    不急不緩的聲調,如石子投入到平靜的湖心,驚起層層駭浪。


    宋時悅唿吸一緊,細密的睫毛輕輕一顫,心也在撲通撲通地狂跳。


    眼前的男子長身玉立,氣度灑脫,眉目舒朗,頗有幾分姿色,再加上出身高貴,她還是個初長成的少女,情竇初開,怎麽會不心動?


    可僅有心動就可以了嗎?


    她還不至於色令智昏到分不清現實與美夢。


    “對不起,我還沒有準備好。”


    宋時悅僵硬地站了片刻,本想直接迴答:不是。


    可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她還是有些貪戀這稍縱即逝的美夢的。


    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說辭,來欺騙自己一時半刻。


    蘇牧青盯了她半天,隻得到這樣一個迴答,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又有一絲如釋重負。


    幸好她沒有直接迴絕自己,這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他無奈地一笑,進一步跟她解釋:“我喜歡你,你不需要準備什麽,你隻需要接受我的情意就好了。”


    “怎麽可能?”


    宋時悅後退一步,離開他溫熱的掌心,脫口而出。


    就算再沒有經曆過感情的事,她也知道,男女之間,絕不是簡單的兩情相悅就可以的。


    家世,門第,教養,世俗偏見,哪一樁婚事不是權衡利益之後的結果。


    她有什麽?


    什麽都沒有。


    拿什麽去匹配眼前這個侯府出身的金貴公子?


    她是芳心初動,可還不至於失去理智。


    蘇牧青見宋時悅反應如此激烈,輕輕歎息,沉默了片刻,繼續誠懇地表明心跡,好讓她安心接納自己。


    “我知道你最懂世故,可我不是那種拿感情做交易的人。


    你顧慮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蘇家的家世和門第,更不需要靠兒女的姻緣來鞏固。”


    以他的才智武功,完全不必依仗女方的家世和地位。


    宋時悅驚愕地聽他表明自己的心跡。


    這是他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見他這麽認真嚴肅地跟自己說這樣的話。


    她很感慨,也很感激,但還不至於無所顧忌。


    宋時悅歎了口氣,輕聲反駁,隻一句話,便讓蘇牧青愣在了原地:“你縱然不需要倚靠婚事來鞏固門第,但也沒必要賭上家世和前途,去喜歡一個叛將之女。”


    嗬!


    蘇牧青瞳孔一震,搖頭苦澀一笑:“我以前隻是拿這個來嚇唬你,沒想到你卻認真了。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結所在。


    實不相瞞,我們已經在整頓兵馬,準備進攻景離王了,這一次,務必要把他趕出雲朝。”


    他握緊了拳頭,輕輕砸在身旁的山石上,信心十足。


    這倒讓宋時悅吃了一驚,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看到宋時悅臉上詫異的表情,以為時機已到。


    蘇牧青袖手掏出一支桃粉的發簪,拿到宋時悅麵前。


    “我若全屏口說,你定然不會信我。


    不如我們做個約定,等我趕走了景離王,如果你恰好也喜歡我,就戴上這支發簪,迎我凱旋歸來,好嗎?”


    他的語氣誠摯又溫柔,眼裏帶著期盼的亮光,誠心誠意,雙手奉上那支發簪,等著宋時悅來接。


    好嗎?


    宋時悅不知道。


    她的身子輕輕一動,看著他手裏精美的發飾,幾乎要被他的誠懇和執著說動了。


    但她捏緊了手指,克製著狂亂的心跳,依舊猶豫不決。


    蘇牧青的心,隨著慢慢的等待,一點一點往下沉。


    他知道,宋時悅是個固執又清醒的人,不會輕易被三言兩語就衝昏了頭腦。


    是他太心急了。


    眼眸一轉,他換了說辭,以退為進,故作輕鬆地調侃:“如果到那時,你依然不肯接受我,就將這發簪扔了,我便知道你的心意,以後絕不讓你賠便是。”


    說完,捧著發簪的雙手又往前遞了遞,微笑著,靜靜等待宋時悅的迴應。


    宋時悅恍恍惚惚地看著他那俊美的笑容,思緒有些不受控製了。


    理智節節敗退,她的手指動了動,最終像是不聽使喚似的,輕輕接過了蘇牧青手裏的發簪,又心虛地迅速藏進了袖子裏。


    蘇牧青臉上的笑意終於完全綻放,幹淨清爽,攝人心魄。


    宋時悅將會永遠記住這個溫暖的上午,和這個溫和舒朗的男子。


    又過了一段時日,蘭馨的身體一天天好轉,雲崇宇把她的貼身丫鬟聰兒也帶了過來,主仆倆終於重逢。


    可宋時悅卻有些擔憂,雖然她有法子將蘭馨的容貌做一些修整和改變,但終究瞞不過萬芳樓的人,萬一哪天被認出來,豈不是又免不了糾紛?


    雲崇宇見她想得周到,扭頭看了蘇牧青一眼,笑著走過來安慰她:“放心吧,萬芳樓已經重新修整了。”


    “什麽?” 宋時悅不解,短短的時日,外麵究竟都發生了什麽?


    蘇牧青見雲崇宇有意賣關子逗她,忍不住出來解釋給她聽:“我們已經抓住了原舍和季鳶兒,趁機清理了他們安插在萬芳樓的細作和眼線。


    如今的萬芳樓,跟以往大不一樣了。”


    “季鳶兒?那不是李林寒要找的心上人嗎?”


    宋時悅突然想起李林寒跟蘇牧青的約定。


    “是,也不是。”


    蘇牧青麵色沉重起來:“你一定還記得我們上次剿匪,李林寒從原舍那裏帶迴來的易容術的資料。”


    “季鳶兒和柳蘭枝一樣,也是被人冒名頂替的?”宋時悅瞪大了眼睛看著蘇牧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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