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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憶一幕幕湧上心頭,在丹青峰上,烈日當頭,師父握著青竹篾條站在她身邊,督促她練功。每當她被鋒利的暗器割傷了手指,師父總是會罵她笨,麵無表情地將她送到四公那裏,讓四公為她包紮,小時候她總愛向四公抱怨師父的鐵麵無情。但是有一次,她被暗殺司裏的機關困住,一連昏迷了五天,醒來時看到師父冷冰冰的站在窗前,生氣地罵她沒用,她委屈得哭了出來。她對四公說,她從未這麽恨過師父。


    後來,四公才告訴她,每次她被喂過毒的暗器割傷,都是師父親手為她配製解藥,生怕旁人配藥未精確掌握分寸,反而讓她落下病根。每次看到她在搏鬥中將對手打倒,師父總會邀四公出來喝酒。她抱怨四公為何不早點告訴她,害她冤枉了師父。四公說,有些事總是要長大了才能明白。


    馬兒狂奔在風裏,夜風撲麵而來,雁雲隻覺得臉頰上冰冷,眼淚在風中幹涸。


    夜晚的江陵城萬籟俱寂,隻聽得馬蹄聲清脆。


    她心中惴惴不安,尋思著這奇怪的寂靜。忽然,鼻尖傳來一陣異香,她一驚,立刻勒馬。


    七蟲香!她暗叫不好。七蟲香是十六行裏麵最厲害的軟骨藥,人嗅到之後五個時辰內全身發麻,內力盡失。雖然雁雲及時蒙住口鼻,但還是不小心吸入了一些藥香。她隻覺得手腳冰涼,腦海裏天旋地轉。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哈哈,天助我也!竟被我抓到霍雁雲!”隨即,一陣窸窣腳步聲傳來,周圍不知何時多了一群黑衣刺客。雁雲努力地握緊韁繩不讓自己掉下馬,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極力想看清周圍的人卻隻能看到黑壓壓一片影子。


    “原來是穿雲淩霄陰三爺。”雖然現在她目不能視,但僅靠聽覺去分辨四周的情況,就能從腳步聲判斷大約有十幾人,他們腳力輕而穩健,顯然是輕功極好,縱觀十六行各部,輕功一絕的便是暗殺司裏擅長穿雲淩霄步的陰三爺,那日在丹青峰采藥時他就在圍困她的人群中,沒想到今天又遇見,真是狹路相逢。


    現在她根本沒有力氣運功將七蟲香的毒逼出來。


    “不愧是雲邊客的徒弟。”陰三爺繞著雁雲緩緩踱步。


    “陰三爺過獎了,要殺要刮大可痛快著來,不必在這邊客氣。”雁雲用力抬起頭,露出不屑的笑容。


    “哼,”陰三爺冷笑一聲,“西南二行的人已經朝行風衛殺過去了,你以為探龍那一幫苟延殘喘的餘黨能撐幾天?沒了誓死擁護你的行風衛,看你還能不能逞能!”陰三爺話音一落,抬腳踹向馬兒的前蹄,馬兒吃痛向前撲倒,雁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七蟲香對你來說雖不是什麽厲害的毒藥,隻是你一旦中了這毒香,再精通毒術也隻能任人擺布。”陰三爺看著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卻仍舊一臉剛毅的女子,嘖嘖歎息:“小小年紀,骨子倒是硬朗,可惜你生在十六行,要怪隻能怪你是霍震的女兒,四麵楚歌的十六行行主。我看你還是交出驚鴻,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


    雁雲吃力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休想。”


    “莫非是要逼我搜身?”陰三爺緩緩蹲下去,捏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擰,然後伸出手一掌打在她的背上。


    挫骨般的疼痛頓時傳遍全身,喉中一陣腥甜湧出。雁雲眉頭緊鎖,強忍著痛,將口中血氣生生咽下,她慢慢抬起眼簾,麵無懼色地看著眼前的人。


    “……哈……哈哈”她笑出聲來。


    陰三爺捏住她下巴的手加了一分力道:“你笑什麽?”


    雁雲的嘴角被他擰出血來,血緩緩流到他手心,她張了張嘴,道:“……我笑……我笑你如此費盡心機……終究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什麽‘穿雲淩霄’……不過是十六行裏的一條狗……可悲……可悲!”


    “找死!”陰三爺氣得渾身一震,雁雲這番刺耳譏諷讓他暴跳如雷。他放下雁雲,緩緩站起來,手掌匯聚內力,道:“今晚過後,江湖上人人皆知,你霍雁雲是死在我陰鬼幽的手上,而且死得淒慘無比!”


    雁雲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看著遠方,微微揚起嘴角。


    她看到了天守閣的庭院裏開滿了桃花,微風下花瓣紛飛,漫天花雨。


    她看到了爹在孤獨地喝著酒,風灌滿了他的長衫。


    她看到了采藥歸來的四公和長榆。


    她看到了一扇窗,窗外青山綿綿。


    沒想到她霍雁雲能從丹青峰活著迴來,卻還是要死在這些叛徒的手裏。心像是謄空了一般,一切變得寂靜無聲。她等待著迴到爹的身邊,期盼已久。


    “什麽人?!”耳邊卻隻傳來了一聲陰三爺的怒喝。


    雁雲隻覺身體一輕,離開了地麵,來到一個寬大的懷抱裏。


    風唿嘯著擦過耳邊,冰冷之氣讓她漸漸疲憊,其它的再也感覺不到……


    “記住,這是我們霍家人誓死守衛的東西。”


    “從今天起,你霍雁雲就是十六行第九代行主,你必須學會保護自己,肩負起霍家人的使命。”


    “行主、快……快離開這裏!”


    “給我殺!今日反抗之人,一個不留!”


    “今日你若殺我,便是天意!若我不死,來日定將親手為長榆報仇!”


    “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是十六行的行主。”


    無數的聲音掠過她的耳邊,無數的畫麵在腦海浮現,還有一種歇斯底裏的悲痛盤踞在她的心口。


    一陣馬兒的嘶鳴幾欲震破她的耳膜,令她頭痛欲裂。


    雁雲費力地睜開眼,一片黑色衣襟幾乎貼著她的臉。再抬頭卻看不清了,一切都融進了夜色裏,借著昏沉的月光,也隻能看到隱約的輪廓,唯有那雙明亮的眼神照進她的視線。她動了動手指,仍是麻木,七蟲香的藥力還未散去,身體依舊無法動彈。


    救她的人是師父嗎?她心想。


    依稀看著路邊飛逝的樹影,不知這是要去哪裏。


    “你……”她吃力地張了張嘴。


    “跑這麽遠了,馬兒也累了,找個地方歇息吧。”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低下頭往懷裏一望,衝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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