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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輔走的時候很安詳,就好像熟睡了一般,臉上還掛著欣慰的笑容,又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擔。


    一直以來,他希望自己歸隱山林,或采菊東籬下,或垂釣翠湖邊。可惜,這個願望一直未能實現,但是今日他老人家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假如世間果真有神明的話,這也是對他的一種恩典吧。


    有的人相識了幾十年,卻依然形同陌路;有的人隻認識幾天,卻已經是莫逆之交。錢進與首輔之間就屬於後者。雖然老人家去了,錢進卻沒有一滴眼淚,反而有些欣慰,心裏頭反複說著一句話:安心去吧,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徐寶祿此時也是感概萬分。這些年,他在官場上起起伏伏,每次失意的時候總有一雙手將他從泥濘中解救出來;遇到難以決斷之事,首輔總是可以避重就輕,給他指出一條明路。昨夜,太後竟然將下一任首輔之位傳給了他,想必是首輔臨終前的重托。可以說,沒有首輔,就沒有如今的他。


    對於後事,首輔留有遺訓,隻允許吊喪,卻不能大操大辦。他老人家操持國庫幾十年,每天都在為陳國的國庫開銷絞盡腦汁,臨到走了也不願意再浪費國庫的銀子。


    徐寶祿作為一名官場老手,其卓越的處事能力便在此刻體現出來。


    首輔的家眷不在京城,他便自領了治喪總管的職務。待為首輔擦洗完身體、換上壽衣之後,緊接著他便將李府上下五十多人喚到一處,報喪、迎客送客、端茶送水、上香添油、掛幔守靈等諸多事務均有專人。


    眾人忌憚徐寶祿新任首輔的身份,不敢造次,領了事務之後便分往各處。


    錢進琢磨著李府內人手有些不夠,便要李管事拿自己的千戶腰牌去花間坊找老範,緊急抽調三十幾人前來幫忙。中途,他從李管事那裏知曉首輔並無什麽積蓄,便從寶兒那裏支了一千兩銀子作為備用。


    諸事準備妥當。


    第二日清晨,首輔的靈柩已經停在了李府的前廳,廳房各處也掛上了許多白燈籠和引魂幡。徐寶祿和錢進全身披上縞素,立於靈前靜等著前來吊喪的人上門。


    俗話說,人死賬清。即便首輔在朝堂上與人有過恩怨,那也是為了公事。如今人已經仙去了,若是仍記著同朝為官的情誼,前來吊唁一下,便等於將過往一筆勾銷,也好讓首輔走的安心。


    不過,京城大清洗剛剛結束,對首輔心生怨恨的官員肯定不在少數。徐寶祿也拿不準等下會有多少人上門。


    出人意料的是,第一個登門的竟然是太後和陛下,而且兩人都穿了一身素衣。


    徐寶祿和錢進趕忙將她二人迎至靈前,同時心裏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太後親自前來吊喪,等於是給滿朝文武一個態度:你們來不來那是你們的事,隻要你們不怕秋後算賬。


    太後上完香之後便坐在徐寶祿準備好的一條軟椅上,麵若寒霜的盯著前門方向。皇帝也坐在一側,神色有些不善。


    太後和皇帝去了李府的消息不脛而走,一刻鍾後,李府的門前開始熱鬧起來,不斷有車馬停靠。


    第一個前來吊唁的是梅祭酒。老祭酒拜見太後和皇帝之後,當即撲倒在首輔的靈前,聲淚俱下,將首輔的生平和功勳一一道來。不愧是中原理學大家,他哭訴出來的竟然是一篇文采極佳的祭文,至動情處,甚至以頭觸地。


    徐寶祿跪在首輔靈前還禮,見梅祭酒悲痛,且不說他是真情還是假意,趕忙起身扶起,同時說道:“梅祭酒還請愛惜些身體。”


    梅祭酒以袖拭淚,踉蹌著從地上爬起,垂手站立一側。


    緊接著,翰林院郭大學士、工部曹尚書、兵部丁尚書、禮部史尚書、督察院範禦史等大員一一上門,似約好了一般。


    範禦史望著首輔的畫像,泣不成聲,口中喃喃重複著幾句話:“悲哉首輔,國失棟梁;哀在世簡,吾失摯友……”其情之切、痛之深,連太後和陛下也為之動容。


    各科道的大員登門吊唁之後,其他京官自然仿效。李府一時間竟然人滿為患。徐寶祿擔心太後和陛下安危,便跪請兩人先迴宮去,以免有刺客突襲。太後迴宮之後,徐寶祿又吩咐仆人伺候茶水酒飯。


    七日後,首輔的靈柩移往報國寺,待停滿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便可起靈迴蘇州了。


    …………


    首輔的頭七還沒到,紫荊關外二十多裏處,一隊人馬在草地上疾馳著,為首的是一名身穿錦衣短袍的青年,麵皮白皙,長著一對三角眼。


    此人便是曾與錢進爭訟過的陳雄。自從他挨了幾十大嘴巴子之後,便曾揚言報仇。楊梅詩會的時候,他還曾與錢進照過一麵。那一次他雖然麵上恭敬,實則是恨不得將錢進殺之而後快。奈何靜公主嚴令不得多生事端,他才將這口氣忍將下來。


    京城大清洗之前,他便按靜公主的吩咐出城安排接應事宜,等靜公主一行安全撤往山東之後他又領著二十多人前往關外。


    關外的風冷,卻冷不過他此刻的心情。他望著遠處的草原,喃喃說道:“錢進,終有一日,我會親手割下你的頭顱,還要做成一個酒壺。不,要做成夜壺。如此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半個時辰後,北邊一處高坡上現出一隊人馬,細細看去竟然是蒙古韃子的騎兵。


    陳雄見到這隊人馬,臉上浮現一縷笑意,朝身後的人馬一揚手,一行人快馬加鞭朝高坡馳去。等他上了高坡,對麵一名黑臉虯須大漢騎著棗紅馬走出,身上披了重鎧,隻見他抱拳說道:“我乃瓦剌王子阿古拉,在此已恭候先生多時。”


    陳雄將馬挺住,也抱了一拳說道:“浙江陳雄,此次奉靜公主之命特來拜會王子閣下。”說罷,他朝阿古拉身後望了一眼,見漫山遍野的都是騎兵,人數約摸有三四萬人,便笑道:“王子閣下莫非是準備奇襲京都?”


    “正有此意。”阿古拉哈哈笑道:“隻等先生帶來京城的情報,我五萬草原勁旅便準備出動。”


    陳雄笑了笑,搖頭說道:“王子閣下莫非以為諾大的一個陳國,豈能是你這區區幾萬兵馬便能拿下的?”


    阿古拉聽得陳雄嘲諷之意,臉色有些不悅。他旁邊的幾名將領準備衝出,殺一殺陳雄的威風。


    阿古拉連忙拿韁繩攔住部下,寒聲說道:“素聞明王有大誌,又韜光養晦了這麽多年,隻需揮兵北上便可將京城一舉拿下。先生何必大老遠跑到草原來與本王子見麵?”


    “王子此言差矣。明王不動,不是不想動,而是暫時還不能動。來的路上我便聽說首輔已經歸西,隻是京城三大營也已經不知所蹤。若是所料不差的話,京城已經張開了羅網,就等著王子您上鉤。因此,鄙人此次麵見王子,是來阻止您出兵的。”


    “李首輔歸西了?”


    “正是。這老頭臨到死了居然還來了招大清洗,害靜公主折損了好些人手。”


    阿古拉鄙夷地望了陳雄一眼,說道:“聽聞李首輔乃治國之能臣,你一位先生,怎能對一代大賢如此不敬?”


    陳雄笑了笑,說道:“鄙人怎麽做,還輪不到王子來指教。別忘了,若是李首輔在,你阿古拉便永遠隻能在草原上喝西北風。”


    阿古拉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說道:“既然陳國已經布下埋伏,那我阿古拉也不吃這眼前虧。就此告辭。”說罷,他一揚手,身後的騎兵便開始緩緩後撤。


    陳雄也不阻攔,陰惻惻地來了這麽一句:“王子若是想要成事,便等著明王的好消息,到時候裏應外合,何愁大事不成。”


    阿古拉嗬嗬笑了下,說道:“那便等先生的好消息了。”說罷,他調轉馬頭追趕他的親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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