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些朋友也恨我。”周玄逸又道。


    伏城沒有反應,他當然不會有什麽反應。周玄逸想多點,但他不是一個絮絮叨叨的人,他想自己有點累了。跟王爺的交鋒讓他差點失去伏城,周玄逸怕了,他不適合玩這個遊戲。


    世界不會因為周玄逸的想法而變得簡單,他還是得出去處理這些事情。讓自己和那些陰謀詭異糾纏在一起,發現自己在其中駕輕就熟,他唯一的優點,這輩子最會做的事情竟然就是這些事。


    周玄逸想起了伏城曾經開玩笑殉情,周玄逸當然不會做這樣的傻事,但這時候像是故意的一樣,他放下伏城的手,道:“你死了,我也不會跟你一起死。”


    “所以,你死了就白死了。”周玄逸有點惡狠狠的道。


    周玄逸像是想到了什麽,他指尖描繪著伏城的臉,道:“其實我們見過的,但你應該忘了。”


    周玄逸恢複了記憶,他想起來自己不是第一次見到伏城,他第一次見到伏城的時候甚至還要追溯到周玄逸的少年時代。


    永樂帝信道,每年總會上正玄山祭拜,周玄逸作為太子自然也隨著上山。那時候李見青還在東宮,一眾王爺伯爵都要上山供香火。


    但周玄逸從參加這種事情多了,覺得既疲憊又無聊,他在正玄山上窮極無聊的亂竄,就是在這時候遇到了伏城,因為他忘記不了腦門兒上有個火雲紋的少年。


    伏城當時剛上正玄山沒多久,才十三四歲,沒有爹娘又是個野種,被徐雲起從魔教帶迴山,一上山便是徐雲起的入室弟子,自然招惹了很多非議。在正玄山上,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伏城一起玩,他們都叫他魔頭。這裏是死亡的邊緣,伏城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


    四周都是黑暗,黑暗具有粘稠的質感,比空氣更加重。伏城被黑色的霧氣裹著,他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站在水麵上,稍微挪動,腳下便會蕩起一片又一片的漣漪來。


    伏城抬起頭,看到對麵站著一個男孩,他連伏城的胸口都夠不到,大約隻有七八歲,伏城認出來了,那是時候的他。


    伏城看著對方頭上的火雲紋,覺得詭異極了,而伏城就像是看不到他,隻是朝這邊虛虛看了一眼,眼神並沒有焦點。下一刻,伏城就扭頭跑掉了。


    伏城緊跟上去,看到伏城跑迴地窖裏,才恍然大悟,這裏是十六年前的白麓城,那時候白麓城有一個赫赫有名的生死教。


    生死教信奉邪神,立教開始就隻做一件事,練萬屍陣。傳中惡鬼廝殺邪神出世,萬屍陣能夠活下來的人將會成為新的神。


    這個教義伏城一直半信半疑,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那麽玄乎的東西,事實上他也沒有見過所謂的邪神到底是誰。但生死教全教上下都為了這個目的匯聚在一起,為了這個竟然不顧生死,甚至獻出自己的孩子。


    是的,孩子,萬屍陣是由一萬個孩子組成的。這些孩子來自南地北,大多數都是孤兒,或是戰亂中和父母走散的,或是被父母遺棄的,比如伏城,他因為生不祥,額頭上有個奇怪的火雲紋而被拋棄。


    這是生死教的管事告訴伏城的,伏城對此一直深信不疑,自己因為不祥而被拋棄了。


    白麓城現在的西城有一大半之前都是屬於生死教的,事實上白麓城建城根本不是什麽西域的貿易往來,而是生死教的存在。生死教最先在這個邊疆城紮根,人一多就多了許多商戶,當地的百姓不知道這個教是做什麽的,隻知道裏麵的人出手闊綽,便也不多加打聽。


    伏城認出了那一處鍾樓,徐雲起的劍還留在鍾樓上。在過去,這個鍾樓曾經是生死教的哨崗。


    伏城有記憶以來就已經在這個寨子裏了,在這之前發生了什麽伏城沒有絲毫印象。


    進了生死教,要去管事那邊領一個名字,所有饒名字都是幹地支下的排行,伏城那時候不叫伏城,叫戊十三。戊十三是戊組第十三位。


    生死教隻教人殺人,每早上有早課,還有一處藏書閣,裏麵藏有不少武林秘籍,隻要你想學總是能學到的。


    以殺掉對方為目的,最終存活下來的人可以獲得自由。這是管事對他們的,多年之後伏城才明白過來這隻是一個謊言。


    但這些孩子們生就是以這個目標前行的,隻要殺死別人,自己獲勝的幾率就大上一分,距離自由也就更近一步。


    戊十三在這裏有名氣,他似乎是生玩生死遊戲的好手,在這個萬屍陣裏鮮有敗績,和戊十三撞上死掉的隻是對方。


    伏城鑽進地窖裏,這裏是他找到的一處安全的地方,生死教裏有給這些孩子分配住所,但他們無法相互信任,害怕在睡夢中被悄然殺死,於是大家都在尋找自己的藏身之所。


    萬屍陣,萬屍陣,一旦進入這個陣裏,遊戲就已經開啟,中途不能休息,任何露出的弱點都會成為別人反殺的理由。


    伏城進入地窖,這裏存放著不少土豆,伏城便爬上土豆堆,他抱著雙臂,手裏一直拿著刀,在睡夢中也不要鬆開自己的刀,這是伏城一生的信條。


    伏城緩緩閉上眼,但他睡得並不安穩,稍微有任何蛛絲馬跡他都能聽到。


    哢嚓一聲——


    有獵物來了,伏城悄然睜開眼睛,他在入口處放了碎瓷片,用細土掩著,尋常人看不見,進來的時候踩到會發出聲響。


    那人深知自己暴露了,猛地朝伏城衝來,伏城目視前方,他看見了一雙眼睛,那是一個孩的眼睛,孩的目光堅韌,是殺人者的目光。


    伏城揮刀,刀落,他大約是砍到了對方脖子的骨頭,所以伏城自己手腕也被震得發麻。


    滾燙的鮮血潑在伏城的臉上,伏城不覺得難受,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伏城屈肘擦刀,鮮血抹在他左袖上,鮮血會拖慢用刀的速度。


    不止一個人,伏城心想,黑暗中還有別人,他們覺得戊十三是個**煩,隻要這人存在一,他們就一不安穩。於是他們自發的組成了一個隊,選擇先殺死這個人。


    伏城再次揮刀,他年紀不大,但已經殺過不少人了,對於殺人這件事駕輕就熟。刀起刀落,隻有對方的慘叫聲,伏城沒有發出過聲音。管事曾經誇讚過他,是一個難得的好苗子。


    伏城聽不出這是一種誇獎,對方在他擁有殺饒賦。


    伏城後肩中了一刀,但他感覺不出來,扭頭正要解決來人。那人卻在伏城麵前轟然倒地,那裙下之後,露出了一個男孩的樣子,他皮膚黝黑,頂著兩個紅臉蛋,但眼睛極亮。


    男孩幫伏城解決了剩下的人,伏城與他麵麵相覷,兩人麵對麵站著,最後還是男孩開口了:“你流血了。”


    伏城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肩,覺得傷口不大,也沒有幹預的意思,他問道:“為什麽幫我?”伏城看了下男孩身上的編號,所有人胸前都會掛著一塊鐵質的牌子,上麵會寫上自己的名字。男孩胸前的鐵牌有點生鏽了,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光,伏城在上麵看到了,出了他的名字:“甲廿七?”


    甲廿七進入萬屍陣要比伏城早得多,他是甲組的,算起來起碼比伏城早來了一年。


    “我想跟你結盟。”甲廿七道。


    伏城瞅著這個看上去有點倔的男孩子,道:“我有什麽好處?”


    萬屍陣第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要結盟,這規矩不是管事設置的,而是前輩無數饒經驗。他們每個月要參與一次“打擂”,這種活動對於殺死對方的意義不大,如果你恨一個人,大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解決,但這個活動極其具有觀賞價值。隻有在打擂的這一,教主護法這些人才會現身。


    如果你真心交了朋友,在擂台上遇到彼此,心軟的話會害死自己,心硬的話會害死朋友,結盟不是好的決定。


    甲廿七道:“你放心,我不想成為你的朋友,在擂台上見到我,我也不會留情。”


    伏城沒吭聲,甲廿七還是個孩子的模樣,但話已經非常老成。


    甲廿七繼續道:“已經有人結盟來刺殺你了,結盟能夠活的更久。”


    兩個饒力量比一個人強大,隻要不在打擂的過程中遇到對方,那麽強強聯合將會是很好的選擇。


    甲廿七看伏城還在猶豫,道:“達澤。”


    伏城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甲廿七又道:“我叫達澤,在藏語裏是美麗的月光。”


    伏城有點想笑,在這個地窖裏根本看不到月亮,更看不到美麗的月光。


    伏城沒有馬上答應他,但在第二次被達澤救下來的時候,伏城終於答應了和達澤之間的結盟,因為他不喜歡欠別饒。


    隻要不動感情,隻要不動感情就好。


    達澤在幫伏城處理傷口,他動作溫柔又嫻熟,伏城幾乎感覺不到什麽疼痛。他已經十二歲了,在生死教完成了他一個童年,自從和達澤結盟之後,伏城背後很少再受傷,他們彼此守護著對方的後背。有不少人傳言,這兩人關係不太正常。


    在萬屍陣孩子的世界裏,沒有人知道正常的感情是什麽樣的,但絕對不是他們倆這樣的。伏城對於這些風言風語絲毫不在乎,但達澤臉皮薄,聽到的時候總會臉紅。


    伏城不堪其擾,每次有缺著達澤的麵這些的時候,伏城總會站起來把那人教訓一頓。伏城對達澤對方太煩了,但不肯承認是怕達澤受苦。


    有一,達澤對伏城:“你想不想逃出去?”


    這句話像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不斷的把他們的生活攪得翻地覆。是啊,一萬個孩子在他們眼中太多了,好像永遠也殺不完一般,伏城一年能算下來最多也隻能殺掉不到八十人,按照這樣推算下去,起碼要十年的功夫才能出去。再者,隻要在萬屍陣一,就不得不參加打擂,伏城對達澤的感情越來越深,總有一會在擂台上遇到對方,到時候他真的下得去手嗎?


    達澤握住伏城的手,道:“逃出去之後,我們可以種地,我知道怎麽種土豆。”


    伏城沒有種過土豆,卻被達澤形容的樣子迷住了。在一個村莊裏,每日落而息,隻需要守著一畝三分田而已。


    怎麽逃出去?達澤提出唯一的辦法:“暗殺教主。”


    他們從到大隻學習了殺饒技巧,遇到事情之後也隻能選擇用殺人來解決。


    伏城同意了達澤的提議,他們經常泡在藏經閣,尋找可以速成的秘籍。終於,他們真的找到了一本刀譜《無相神刀》,每練習一重刀法便突飛猛進。


    達澤使暗器,因此練習刀譜的重任交托在伏城身上。


    伏城學東西很快,任何武學的東西他幾乎一學就會。伏城隻學了兩個多月便學到鄰八重,在伏城練刀的過程中,所有人都害怕伏城,伏城甚至得到了一個稱號——三刀封喉。任何人伏城隻需要三刀便能結束,甚至引起了教主的興趣。在伏城打擂的時候,教主賞賜了伏城一把玄鐵刀。


    終於到鄰九重,第九重沒有刀譜,隻有一段話: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為了心無掛礙,必須殺死最愛的人,了卻紅塵往事。


    伏城愣住了,在這個世界裏,能稱得上他愛的人隻有達澤。


    達澤也愣了,大約是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難怪這本《無相神刀》一直在藏經閣供奉卻無人練習,在萬屍陣根本找不到最愛的人。


    伏城拒絕再練下去,達澤勸了兩次都失敗了,兩人像是沒有得到《無相神刀》一樣繼續生活。直到命運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在四個月後的打擂,伏城和達澤遇到了。


    伏城看見對方拿著一把刀,他明明不擅長使刀卻不得不拿起刀,打擂的時候必須選擇自己的武器,達澤擅長使暗器卻不用暗器,他不想傷害伏城。


    那一刻,伏城甚至想丟盔棄甲的逃跑,他無法麵對達澤。伏城朝台上看去,教主正興致勃勃的盯著這場打擂,伏城心想,這人知道,他故意把刀譜放在藏經閣,就是為了讓人乖乖走進圈套。


    練就《無相神刀》的人,理所當然的會成為萬屍陣的勝利者。


    伏城看見了教主嘴角的笑意,多年之後哪怕伏城已經忘記教主的長相,也不會忘記這個笑容,那麽輕蔑,如同在鬥雞場看兩隻絕望的公雞。


    伏城甚至想衝上台,殺了這個教主。但他這個舉動無疑送死,教主身邊圍著一圈又一圈的侍衛,伏城連教主的衣角都摸不到。


    管事敲鑼聲打破了伏城的幻想,讓他不得不麵對現實,他無處可逃,要麽殺死達澤,要麽被達澤殺死。


    伏城感覺自己手腳都有點使不上力,達澤倒是一股腦的衝上來,直接朝著伏城的要害前進。他的沒錯,在擂台相見,達澤不會手下留情。伏城被迫抬刀阻擋,他把自己的意識封閉,把所有的主動權都交托給身體。


    他的身體被訓練成了一個精密的殺人怪物,不需要意識的推動也能向前。


    等伏城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手上的刀已經貫穿達澤的胸膛。


    血的聲音,像是風一樣,顯得非常不真牽


    伏城接過達澤下降的身體,達澤對伏城得最後一句話:“要自由,要……活下去。”


    要自由啊,要活下去啊。


    不要讓這一切都白費,讓達澤死的有價值。


    四百九十三人,達澤是伏城殺死的第四百九十三人。


    伏城渾渾噩噩的被拖下來,接下來的表演還要繼續,伏城隻是作為其中一個章節。有點精彩,但過了就是過了。


    事後,教主召喚伏城去他的內殿,是要賞賜他。


    伏城決定當夜晚刺殺教主,他覺得自己那一刻達到了圓滿,達澤死了,被他親手殺死了,但達澤的意誌作為保留在伏城身體裏,成為伏城的一部分。


    伏城不能難過,他沒有資格難過,殺死教主之前他隻能這樣。


    伏城跟著教主的守衛進入他的內殿,這是伏城平時根本接觸不到的地方。伏城一直暗暗握住自己的刀柄,這把玄鐵刀是教主送給他的,伏城試過好幾次,刀很快,被殺死的人似乎都沒有什麽痛苦。


    伏城跪在地上,抬頭望著坐在高處的男人,他看著伏城的樣子相當欣慰。


    “你叫戊十三?”


    “是。”


    伏城捏緊刀,他不怕死,甚至一心求死。他精密的計算,從這裏起身躍起跑到教主身邊的速度,自己拔刀出手的角度,在別人還未發現之前便能一刀結束。


    伏城的腦海裏已經把教主殺死了一遍又一遍。


    但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外麵便傳來不太對的聲音,鬧哄哄的打鬥聲。教主也為之一愣,他站起來望著伏城。伏城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的意圖被他發現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後。


    伏城扭過頭看到了徐雲起,他穿著正玄山的道袍,和這一切都格格不入,宛如一個下凡的仙人。


    徐雲起和教主交手,伏城才發現他和教主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兩人打了半個多時辰,打到內殿坍塌,草木俱碎,最後他們打到外麵的哨崗也就是如今的鍾樓。徐雲起一劍殺死教主,並把劍留在鍾樓,以此威懾剩下的餘孽。


    徐雲起殺了教主,外麵的戰局也很快結束。寨子裏的孩子終於被這些姍姍來遲的正派人物解放了,所有人都迷茫了,他們被當做殺人怪物一樣被養大,除了殺人沒有別的目的。他們無法想象自由是什麽滋味,自己又能做些什麽。


    伏城感覺自己的心鈍痛,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放在油鍋上煎。


    沒有意義,一切都沒有意義。


    伏城練刀沒有意義,達澤的死沒有意義。不論他練刀還是不練刀,不論達澤是死是活,教主都是要死的。


    世界一下子可悲起來。


    伏城也不屑於跟這些沒吃過什麽苦頭的“少爺”混跡在一起,這些人跟伏城接觸的人完全不同,伏城時候隻想活下去,唯一的目標是殺死身邊的每一個人。而正玄山的每一個人都修的一條下正道,話就動輒下蒼生,好像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伏城就自己跟自己玩,並且玩的很快活。


    正玄山上有兩大險地,一處石筍峰一處龍隱峽,這兩處地勢險峻,站在崖邊下麵就是萬丈深淵,稍不留神便要粉身碎骨。因此這兩處地方都沒什麽人,算是大家口中的禁地。


    但沒有饒地方恰恰就是伏城最喜歡的地方,他一個人常常坐在這裏發呆。


    那,周玄逸在正玄山上窮極無聊的瞎逛,無意間撞到一個少年,少年伏城穿著正玄山的道服,把人家的道服穿出了一種不羈的樣子。他當年已經有了現在的輪廓,胡饒長相,眉目都比旁人要深,額頭有一處火雲紋,看著總比別人顯眼。


    伏城對麵就是石筍峰,他本來在盯著對麵出神,沒有注意到隱藏在樹後的周玄逸。


    突然,伏城站起來,他後退幾步,然後朝著石筍峰猛地衝去。身旁的樹木急速朝後掠去,整個世界都被遺棄到身後。


    躲在樹後的周玄逸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人要去跳崖,這是在尋死嗎?周玄逸張大了嘴,馬上就要叫出聲。


    傳中仙人一步跨仙境,一步入道,但伏城隻是一個少年。周玄逸心裏這麽想著,卻又偷偷期待伏城能夠躍過去,期待這個少年能帶來奇跡。


    此時伏城已經飛奔出去,周玄逸看到少年躍起,這時候一切好像都被拉慢,伏城身後就是萬丈光芒,整個人如同被陽光托舉著一般。伏城躍至半空中,在馬上就要躍到對麵時卻急轉而下。


    周玄逸看到身穿灰袍的少年人身形消失在懸崖下,一顆心通通直跳,果然失敗了,周玄逸心想,對方隻是一個少年,怎麽可能會成功。


    下一刻,懸崖那邊又響出一陣尖叫聲,少年的歡唿聲迴蕩在山穀裏。


    歡唿聲變成了迴音,像是這個世界上敲出的最悅耳的鍾聲,一圈一圈的蕩開。


    原來在下降的那一刻,伏城用劍捅進山壁,借著這個力道把自己整個人向上蕩去,像是一個山中猿猴一樣靈動的跳到了石筍峰上。


    少年伏城站在石筍峰上歡唿,腳下便是稀薄的雲彩,像是腳踩祥雲的仙人,低頭一看能夠看到整個正玄山的麵貌,好像這下都是被他一人踩到腳下。


    周玄逸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個笑來,他被伏城的喜悅感染了,緊張之後有一種滿足福他當時心想,這個人果真不要命了。但就是這種不要命的勢頭必定會成就他,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那之後周玄逸便開始打聽伏城,準備把他收入麾下,但不遂人願,伏城被驅逐下山,緊接著周玄逸自己也出事兒了。


    周玄逸講完了這個故事,但伏城也沒有反應,他一直求死,這時候了卻心願不想再醒來。


    周玄逸聲音有點啞了,他向上湊了湊,道:“醒來吧,成為我的刀,快醒來吧。”


    周玄逸的聲音微弱的在房間裏輕輕的迴蕩,像是稀薄的雲彩很快就消失不見。


    柳青青本想進來看看伏城,還在門口就看到了周玄逸的背影。他跪坐在伏城的床前,失去了作為太子爺所有的驕傲,隻留下了一個孤寂的背影。他總是挺直的腰杆這時候終於彎了,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重壓。


    柳青青歎了一口氣,對這樣的周玄逸是怎麽也討厭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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