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們兩個一起走?離開這裏?”


    聽到科舍列娃的提議,諾瓦科維奇沉默了許久,而後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


    “走?我還能去哪?這個國家現在哪裏還會有安全的地方?”


    “會有這樣的地方的,諾瓦,你甚至可以去找你的孩子和你的前妻,隻要你能安全,我不會攔著你了,走吧,你去找他們去。”


    科舍列娃真摯、懇切的言辭出乎諾瓦科維奇的預料,他有些吃驚地看著麵前這個幾乎可以做自己女兒的女子。


    看著麵前的科舍列娃,諾瓦科維奇的神情從最初的驚訝漸漸又變迴了無奈與失落。


    “這更不可能了,你是知道的,我要是想走,當初就會和他們一起離開這裏了,我離不開這裏,我的靈魂已經融入到這片土地裏去了,你走吧,收拾好你自己的東西趕緊離開這裏,走的越遠越好。”


    諾瓦科維奇說著說著,神情變得決絕起來,他將依偎著自己的科舍列娃推離開來,仿佛是在極力的躲避著什麽。


    “我決定了,你絕不能再待在這裏,現在這裏隻剩下兩個研發機構和一處製造車間仍在勉強運行,那也隻是某個無法終止的課題的最後收尾階段,之後也將關閉並封存起全部的相關資料,完事之後那裏的最後一批員工相繼離開,你和他們一起走,迴到你的親人那裏。”


    諾瓦科維奇說完就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毫無章程地在屋裏轉悠了幾圈。


    科舍列娃也站了起來,她拿起諾瓦科維奇剛剛脫下的那件外衣,走上前去給他披在了身上。


    “諾瓦,這次迴來我確實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但我不想自己走,我要帶著你一起走,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裏馬上就會成為交戰的地區了,你看看現在我們在這裏還能從事正常的工作嗎?現在整個聯盟境內的每個角落經常會聽到爆炸的聲音,大街上到處都是不同組織的武裝人員,這些人四處遊蕩,彼此之間不時地就會發生槍戰,這裏現在已經不適合普通百姓居住生活了,等你把這裏的工作交接完,我們一起離開這裏,你看好嗎?”


    諾瓦科維奇仿佛沒聽到科舍列娃的說話,指點著窗外黑暗之中的某個方向自顧自地說著:


    “實驗室那邊的科目馬上就要完結,那裏還有幾名中方的工作人員,他們也是那個課題組的,也將在項目結束之後撤離,你的那個朋友蔣舒也還沒走,這幾天你正好和他們道個別,今後還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了,等將在這裏工廠、科室的工作人員都撤離完畢之後,這個地方就會被軍隊接管,隨即這裏將會完全關閉、並被封鎖起來,到那時這裏就是一個死地了。”


    看著諾瓦科維奇那木然、癔症的表情,科舍列娃一時無言以對。


    此刻,地球的另一麵。


    明天上午就是自己這個團隊所參與的、涉及那家跨國集團遍及全球的基站升級改造項目最後一次的陳述機會了,盡管亦凡在與對方的相關工作人員溝通過程中已經大致可以斷定,自己這個團隊這一次的參與的分包項目很可能是無果而終,但亦凡還是將對方在一些關鍵的技術節點上有可能提出的質詢做了極為充分的梳理與準備,這家集團很多參與到這個項目的技術人員對亦凡的專業與認真印象極為深刻,亦凡和她的團隊對對方項目組所提出的一些技術上的近似於苛刻的要求,都給出了最為簡潔、實際的解決方案,也許是項目組的這些技術人員被亦非的職業精神所打動,一些可以接觸到核心項目談判的工程技術人員,在與亦凡的往來探討中,或多或少的給過亦凡一些暗示和建議,盡管這些人不能將話說的太直白,但聰明的亦凡已經了解了他們話中的內涵。


    已經多次麵臨這種境況的亦凡早已經釋然了,這不是她一個人所麵臨的問題,而是所有外來移民在米國創業所麵臨的一個共同問題,在學校了學習的時候,這種隱形的排斥幾乎見不到,同學之間的關係很單純,沒有利益糾葛,但隻要你走向社會,想要有一番作為,隻要你是有色人種,這種排斥與歧視就無所不在,這裏壓根就沒有他們所宣傳的平等與公平,這裏的平等與公平都是界定好了的,都是有條件的,而作為一個外來人,隻要是你想在這裏生存下去,想要在這裏有一番作為,首先就要接受這種帶有戒備性的排斥對你的挑戰。


    “不得不說,你和你的這個團隊所提出和要表達展示出來的東西都絕對超乎我們的想象和顛覆我們對現有網絡應用理解,你所給出的理念已經大大領先於這個時代了,尤其是你所提出的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現有設備對所涉及到的所有基站進行改造升級,這對我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可以說,你所給出的這個解決方案是這三個入圍的預案裏麵,綜合得分是最的高,這是真心話,絕對沒有任何的場麵官話,這也是我們集團專家評估團裏的所有成員所給出的一致意見,謝謝你和你的團隊為此所做出努力。”


    在一間寬大的會議室裏,集團裏參與審核、評估的三名專家組成員向他們對麵的這個年輕女孩和她身邊的一個同樣年輕的助手投送上了真摯的微笑,但這番表述和微笑在亦凡看來是那麽的蒼白。


    “謝謝你們對我們團隊的肯定,能參與到你們這樣知名的公司裏的一個項目的競爭,並能入圍到最後的競爭環節,這對我們這個資曆、閱曆都還很年輕的工作室來講,已經算是成功了,也謝謝你們給了我們開拓自己視野的機會,但下一步,下一步你們是不是就要和我們談‘但是……’了?我作為這個項目的參與者和執行者,更希望聽到你們‘但是’後麵的內容。”


    亦非麵帶微笑,平和的心態讓她盡顯坦然,這種寵辱不驚的神情多少也出乎這三個人的預料。


    對麵的這三個專家組成員相互對望了一眼,呈現在他們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怪異。


    “從你的話語之中我們再次見識到了你的睿智與機敏,也謝謝你給了我們一個將談話進行下去的台階,不然我們還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將我們下麵所要進行的話題展開。”


    為首的那個人拿起麵前放著的亦凡她們這個團隊所給出的有關這個項目的總體策劃書。


    “首先我要聲明,我們剛才對你們這個團隊所作出的評價絕對都是發自肺腑,這不是我個人的意見,這是我們參與審核的所有專家組成員給出的一致意見,這裏沒有半點的虛與繁衍之詞,你們的計劃真的很詳盡也很超前,單就這個方案而言,它是完美的,沒有任何的瑕疵。”


    “但是,請原諒,我還是要說‘但是’這個詞匯,盡管我也很討厭‘但是’,但是,你們知道,作為像我們這種有多年曆史、在世界各地都設有許多分部的上市公司,在國內還承接著一些要害部門和機關的工作支持課題,因此在一些敏感的項目采購與招標過程中,我們並沒有完全的獨立的主導權,一些方案和招標項目的采用還需要國內一些相關的安全部門的認可與議會的批準才能實施,在這些繁瑣和愚蠢的條規麵前,很多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這一點想必你們也能理解和體會得到。”


    亦凡再一次向對麵三人投去了那種淡然的微笑,言語依舊平和:


    “我們能理解你們的難處,相信我剛才說說的話,能進入到這個項目的最後評估階段,對我們這個年輕的團隊而言,已經是很大的成功了,盡管結果不是十分的滿意,但這種積累與曆練正是我們急需的和最為寶貴的收獲,這在某種程度上會讓我們參與的下一個項目更加接近成功,謝謝你們對我們這個團隊的肯定。”


    對麵的幾個人顯然也驚訝於亦凡的這番表述,許久,為首的那個主管說道:


    “知道嗎,從你剛才的那番話裏,我見識到了你內心裏的強大信念,這是成功的基礎,一個人做事如果沒有一個頑強的信念在支撐著他,沒有麵對挫折的勇氣與挑戰極限的決心,是幹不成大事的,相信我,在你所擅長的這個領域裏,未來一定會有你的一席之地的。”


    亦凡點頭表示感謝,隨即站起身來說道:


    “無論如何也要謝謝你們給了我們這次展示的機會,還有許多地方我們迴去要好好的總結一下,謝謝你們對我們的鼓勵與認可。”


    在亦凡與她的助手返身將要離開的時候,那名主管人員又開口問道:


    “其實作為一名同行來講,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們就這樣離去,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其他的參與方式參加到這個項目裏來,有沒有這種可能?”


    “你所指的是……?”


    亦凡心裏已經明白了對方的話中含義,但她還是故作不解想要從對方的嘴裏證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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