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概論這門課,基本上是藝術專業的必修課,屬於基礎理論知識點密集的課程。而藝術生畫畫沒問題,設計更沒問題,甚至給名家名畫寫品評都沒問題。


    唯獨藝術概論,這種專業知識點密集,需要記住相當多的藝術基礎理知識。所以,對於很多藝術生來說,這門課的學分並不好拿。


    加上藝術概論的講課內容生澀無趣,沒有經驗的老師很容易把課堂氣氛搞的死氣沉沉,聽課的學生更是昏昏沉沉的想睡覺。


    可能除了齊鳴,302宿舍的其他人對於藝術概論這堂課,都沒有太多的興趣。


    盡管藝術概論課那位名叫李念的老師,年紀輕,在工程大藝術設計學院的女老師裏麵,算得上是顏值排前五的。


    而且文青氣質很濃的那種,時常紮著一束幹淨簡單的馬尾辮,她盡可能的調動學生的積極性,把乏味的課程講的有趣一些。


    齊鳴可不管講的內容是什麽,每堂課他都在認真的書寫課堂筆記。


    他沒有坐在最醒目,能讓李念一眼認出來的位置,上課也不是最積極的那個,但是他自始至終都十分的認真。


    長此以往,李念也注意到了,新一屆藝術設計的大一新生裏麵,齊鳴這個課上十分認真,下了課之後就會悄無聲息離開,人群裏不算出彩,但總能讓她有意無意關注到的大一男生。


    要說李念的顏值的確是在線的,白皙皮膚,看著吹彈可破,普通話很好,但就是有那麽一種吳儂軟語鶯鶯燕燕的感覺。


    一頭黑發沒有太多明顯燙染過的痕跡,基本上都是簡單紮成一個馬尾,伴隨著她課上說話的頻率,那柔順黑長直的馬尾,便跟隨著甩動。


    藝術概論這一門挺無趣的課,她講起來倒是變得有趣了不少。


    談吐知性,幽默風趣。這大概就是藝術設計專業99屆對李念的評價。


    她的這堂藝術概論課上了大約有四五節之後,齊鳴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在這次下課之後,沒有跟著馬開泰那群人會宿舍,而是一個人在通往辦公室的必經之路的走廊裏等著李念。


    不出意外她出現在走廊裏的時候,身邊還跟著幾個小尾巴。都是大一的新生,也都是男的,一個個抱著書跟在屁股後麵,問東問西,烏央烏央的一片人出現在走廊裏。


    齊鳴心道,這群處男不會真覺得李念這樣的知性美女,會喜歡純情小男生吧?


    李念走在這群大一新生中間,與他們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雖然臉上掛著微笑,但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實屬標誌性的職業假笑,一點也不走心的那種。


    她沒有直接迴辦公室,而是在教學部的走廊裏,把這些男生提出的問題一一解決。這文青女老師其實很注重自己的風評,興許也是知道,這群男生問問題隻是個借口而已。


    隻等著那群男學生一個個離開了,李念這才攏了攏眉角的青絲,轉身朝著教學部的辦公室走去。


    結果沒走多久,便在走廊裏看到了守在樓梯口的齊鳴。


    她愣了一下,許是有些始料未及,外頭打量了一下齊鳴之後說道:“是有什麽問題嗎?”


    齊鳴站在走廊裏:“李念老師。藝術概論第五章,設計心理理論裏麵,關於設計的社會心理學部分,我沒太聽明白,所以我就想著,來您辦公室,再看看您的課件。”


    李念微微皺眉,但還是答應了下來:“進來再說吧。”


    來看課件,這還真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請求和理由。


    推門而入,辦公室的空調冷氣還是足啊。李念擰開泡著幹檸檬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後看向齊鳴:“第五章的內容,涉及一些社會心理學的知識,有什麽不懂的,你盡管提嗎,課件在電腦裏,你自己看。”


    “好嘞。”齊鳴點了點頭,然後先把自己的課本攤開,再把老蔡給自己的那個筆記本攤開。


    當看到齊鳴的筆記和書本的時候,李念也愣住了。


    她不是沒見過勤奮好學的大學生,但是像齊鳴這樣,課本上的空白處被寫滿了注腳。四五堂課光筆記,就林林總總寫了七八頁,而且每一頁都是滿滿當當的她還真是頭一次見。


    本來有點不太喜歡被占用了私人時間,加上把齊鳴領進辦公室,便已經或多或少的破壞了自己給自己確立的規矩,她本隻是想應付幾句,把這白淨的男學生應付過去。


    但當李念看到齊鳴密密麻麻的注腳和筆記之後,不由自主的便認真了起來。


    說到底既然選擇了當老師,職業的天性便是讓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更何況,眼前的這個男生,彬彬有禮也有談吐,偶爾還會開幾句玩笑,讓氣氛顯得不那麽直白尷尬。李念便不由自主的耐心指導起了齊鳴。


    “有關於視覺傳達設計的心理要求,內容就是這些,不需要死記硬背,但最好的是吃透這裏麵的內容,因為畢業之後,參加工作參收集有價值的商業信息,是很有用處的。”李念說著幫著齊鳴合上那個厚厚的筆記本。


    “謝謝李老師。”齊鳴畢恭畢敬的說道,語氣神態盡顯真誠。


    然而正說著的時候,齊鳴拿起筆記本的一瞬間,故意的用小拇指頭,將筆記本夾層內的撐開一條口子。內裏早已準備多時,藏著的一頁明信片,便順理成章的掉了出來。


    那是一張明信片,圖為一艘海洋沉船,90x140毫米的小型明信片上,那一艘古代沉船,如同沉睡在大洋深處的枯骨,無數海星珊瑚早已寄生在沉船之上。古舊滄桑的古代沉船,與深海的枯寂在明信片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李念一眼便看到了那明信片,便十分好奇,彎腰將其撿了起來。


    “這是你的?”李念翻看了一下明信片,明信片的正麵是沉船的照片,背麵卻沒有書寫寄語內容。


    齊鳴撓了撓頭:“是的,高中同學暑假出國旅遊,迴來送給我的。”


    “腓尼基沉船,四月在東地中海發現的。這張照片也是《國家地理》六月刊的封麵,在一千分攝影投稿當中被選中,國內目前還買不到。明信片應該是四月刊的附送品,好好收藏,挺有意義的。”


    李念說著把那張明信片還給了齊鳴。


    “李念老師應該經常看《國家地理》吧,這本雜誌在國內還沒有,很難搞到應該。”齊鳴拿著那張明星片說道。


    李念愣住了:“嗯,每月都訂,今年的唯獨缺了四月刊。”


    “你看看巧了不是。”齊鳴說著便從書包裏麵,拿出來了四月刊的《國家地理》雜誌。


    所謂的高中同學自然是憑空捏造的,實際上這是齊鳴還在中州的時候,讓李誌恆在當時還未進入中國的亞馬遜網上,訂購的六月刊,隔著太平洋的國際快遞,快兩個月才送到工程大,這還沒捂熱乎呢,這就被齊鳴獻寶似的送給了李念。


    李念是個標準文青,是當時國內最早一批接觸博客,並且在上麵撰寫文章的文青。除此之外她還喜歡徒步旅遊和攝影。


    比如今年暑假的時候,她自己一個人去了紅其拉甫,拍了大量的照片,發布在了自己的博客上麵。也正因為去了一趟紅其拉甫徒步,讓她錯過了《國家地理》六月刊。


    而在此之前,《國家地理》這本月刊雜誌,她基本上一期不落,但這本雜誌基本上是07年之後才在國內能夠買得到,所以李念基本上都是通過自己在國外的朋友,幫自己買了之後再郵寄到國內。


    長此以往李念堅持了好些年,家裏的《國家地理》足足堆滿了書房的一角。


    錯過了六月刊的時候,就意味著國內根本買不到,李念本想讓自己的朋友再找找看,國外能不能再買到六月刊,卻不曾想,自己的學生竟然手裏有一本。


    齊鳴當然是知道李念的愛好購買《國家地理》雜誌,在那個年月這就是燒錢行徑,盡管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老師,工資並不高,但她仍然願意每個月拿出來一部分錢,用來支付跨洋郵費和購買雜誌。


    “我朋友送給我之後,我也沒翻看過幾頁。李老師您要喜歡,就拿去便是了,一本雜誌沒多少錢。”


    李念接過雜誌,隨便翻看了幾眼。看得出來雜誌保存的很好,嶄新嶄新的,她便拿出來錢包,抽了一張五十元放在了桌子上:“多謝,我很喜歡,不過一碼歸一碼,錢你得收下,當老師沒有占學生便宜的道理。”


    齊鳴笑了笑,沒多說什麽,便把桌子上的那五十元給收了起來。


    明顯能夠看得出來,齊鳴拿過錢之後,李念微微皺著的眉頭好像也隨之舒展了一些。


    “你叫什麽?”李念抬起頭,攏了攏眉角的青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


    “我叫齊鳴。”


    李念點頭嗯了一聲。


    “那行,李老師我這邊兒課程上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就先迴宿舍了。”齊鳴說著便起身告辭。


    隻聽著齊鳴的腳步在門外漸遠之後,李念坐在椅子上,輕輕抿了一口生薑水,看著那本被十分巧合的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國家地理》雜誌,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個大一的新生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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