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號到8號這幾天令人印象深刻,憋悶了許久的大雨轟然傾瀉,這一下就依戀下了三天,城市幾條水渠都漫出了街。


    而這三天的強降雨傾覆了田埂與農舍,讓人想不由得想起了九八年。


    第三天的時候雨勢逐漸平息,雨後天空放晴,空氣裏散發著雨水浸潤泥土後的清香,天氣也好似變得不在那麽燥熱難耐。


    而這一天齊鳴是被家裏急促的電話鈴的聲響中叨擾醒來,揉了揉稀鬆睡眼,便聽到電話那頭是趙澤明急切的聲音。


    這小子不會平白無故給自己打電話,能一大早把電話打進來,一定是有急事。


    “齊鳴別睡了,快來我家。有件事要和你說。”


    聽得趙澤明語速急切,但卻未明說意圖,齊鳴依舊淡定的迴應道:“你等著,我收拾一下,換身衣服就去。”


    掛斷了電話,齊鳴並沒有著急忙慌的出門,而是慢條斯理的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甚至還給自己在廚房裏,下了幾顆小餛飩,這才慢條斯理的出了門。


    暴雨過後雖然空氣清新,但畢竟是八月的天氣,燥熱不在,但空氣裏卻是無比的悶熱。


    沒有選擇騎自行車或者坐公交車,而是很奢侈的打一輛出租車。


    這時候中州出租車的起步價也就2塊錢,每公裏五毛,是那種兩箱富康,大紅大紅的那種。一到夏天太陽曬透了車廂之後,裏麵那叫一個味兒。


    坐著出租車來到趙澤明家裏的時候,齊鳴卻發現劉旭強和方文錦比自己起來得早。


    顯然趙澤明不光給自己打了電話。然而讓齊鳴感到意外的是,房間裏麵還有兩個小半月為見麵的熟悉麵孔。


    留著路腮胡子但皮膚白淨的劉山石,以及那他那個水靈的女朋友宿菲霏。


    對方顯然已是亮明了身份,趙澤明沒敢怠慢,從茶葉櫃裏麵取來了他爹的龍井給泡上。


    “是這樣我之前不說了,我表弟也從咱們這裏拿貨嘛?其實我表弟也經常跑科技市場,一來二去的就與劉總認識了。”


    趙澤明眼見齊鳴進了屋,讓他感到略微有些驚訝的是,齊鳴在看到劉山石和宿菲霏的時候,眉宇之間沒有半點意外,似乎早已料到了有今日的會麵一樣。


    “劉什麽總啊,我和我女朋友在中州呆了小半月,本以為能賺一筆快錢,可沒有想到被你們來了一個下馬威。”劉山石端著茶杯喝著茶,話卻說得絲毫不客氣。


    加上他那捏著喉嚨發出來的太監嗓,那叫一個陰陽怪氣。


    宿菲霏看向齊鳴,興許是之前在網事隨風電腦室裏那幾日相處,齊鳴給她的印象很不錯,她便還算客氣的說道,“要不是前幾天大暴雨,我們早就登門拜訪了。”


    齊鳴拿出一盒香煙,遞給了劉山石一根。也不管趙澤明的白眼,齊鳴便自顧自的抽了起來,“二位今天來是為了破解遊戲價格的事情吧?”


    劉山石夾著香煙,剛想點燃,齊鳴又繼續說道:“的確惡性競爭,別說吃肉,連肉渣滓到最後咱們都吃不了。”


    而後齊鳴便不給劉山石和宿菲霏說話的餘地,繼續說道,“咱們能夠平心靜氣的坐在一起聊聊也是好的,畢竟暗中較勁挺沒意思,倒頭來誰也占不到便宜不是?”


    “說實在的小兄弟,我挺佩服你的,能找到這麽好的遊戲。但是你刻錄了這麽多份,然後用市場最低價往外出貨不太合適。”宿菲霏攏了攏眉角的青絲,語氣還算委婉。


    此時趙澤明和劉旭強也算看出來了,眼前這對兒野鴛鴦,很顯然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做生意沒你這麽做的,大家都是一個飯桌上扒食。你筷子短夠不著就算了,就往飯菜裏啐吐沫,雖然咱們這一桌不是滿漢全席,但你也不能做這麽掉價的事兒吧。”劉山石吧嗒的把煙點上,然後敲了敲桌子抬高嗓門說道。


    齊鳴訕笑道:“我一個高中生,懂什麽生意不生意的。我就是想賣掉手裏的存貨,然後我們幾個同學每人分一筆,開開心心的去大學報道而已。”


    說完齊鳴臉上又出現了當日在網事隨風時,那種真誠中帶有一絲絲無辜的笑意,“所以啊,劉老板還得請您高抬貴手。”


    聽得這話劉山石一拍桌子:“我高抬貴手?好聽話都讓你說了,把那些破解遊戲的價格定這麽低,怎麽就成我高抬貴手了?”


    “齊鳴,你要這麽說就沒得聊了,我們來是帶著誠意來的,想和你談談這些遊戲咱們是不是共同製定一個價格。”宿菲霏聽完齊鳴這番話也顯得有些不開心了。


    而齊鳴卻坐在他們對麵,翹著二郎腿說道,“我都說了,我是玩票的。從最開始就想著賣光就算了,不懂什麽生意,更不知道什麽商業不商業的。”


    說完齊鳴眉宇間變得嚴肅,“我也知道二位是帶著誠意來的,那我也就把我的誠意告訴二位。如果讓我出貨,還是最低價,能賣出去多少就賣出去多少。”


    不等劉山石說話,齊鳴搶先一步繼續接著自己的話尾巴說道:“但是您二位是專業人士,看待問題肯定比我有遠見。就說咱們如果繼續這麽幹耗下去,到最後貨都賣不出去,誰的損失最大?”


    聽聞此話劉山石神色有些輕微的變化,倒是宿菲霏不太理解,但卻也聽出來齊鳴話裏裹挾的意味,便到:“齊鳴你這話什麽意思?”


    齊鳴看向劉山石,“遊戲是主要劉哥破解的,他最懂裏麵技術層麵的事情。所以,劉哥你應該清楚,如果咱們在這樣幹耗下去。再過一個月,哦不,再過一周。你們還有先發優勢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甚至聽不出齊鳴話語裏有太多過重的語氣,但就是這麽一句話,卻如同一個炸彈一般落在了這場談判之中。


    甚至連隻懂翻譯的方文錦,都聽明白了齊鳴這句話。


    言下之意劉山石他們能破解的遊戲,市麵上自然也有別人能破解。


    現在這遊戲隻是在中州市內流行,但是一周後呢?國內民間其他的破解高手,會不會也會展開破解,到時候全國的電腦室,甚至是家用電腦裏麵,都會安裝這些遊戲。


    這就是齊鳴所說的先發優勢,劉山石他們仗著手裏有破解版,可以無限刻錄,因為除了齊鳴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競爭對手。


    但等到別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劉山石他們手裏就沒有任何優勢了。


    劉山石想跳腳罵街了,來之前他做足了功課,最壞的打算無外乎就是價格低一些,再繼續打價格戰,他甚至篤定的認為,隻要等到齊鳴他們去上學,自然無暇在繼續幹涉破解遊戲的生意。


    但誰能想到,齊鳴看到的比自己更遠,並且三言兩語跟刀子一樣直戳自己的心窩。


    宿菲霏刺客看待齊鳴,不再是之前在網事隨風一起看電視劇時,那個小嘴兒抹蜜一般的年輕小夥了。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眼前一個生的白淨稚嫩的小年輕。實際上卻是口腹蜜劍的老江湖。


    這他媽是高中生能做出來的事兒?


    而一旁的劉旭強和趙澤明,當然也包括方文錦在內,看待齊鳴的眼神也明顯起了變化。


    迴想齊鳴進門之前,便先聲奪人把話語權給掌握了,然後一語道破了劉山石心中的疑慮。這就跟打牌一樣,剛發牌就知道對手的底牌,這還怎麽玩。


    看著那劉山石一張白臉兒麵色鐵青,齊鳴知道火候到了,便說道:“劉老板您是聰明人,應該早料到價格不是主要矛盾,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你的對手是時間。”


    劉山石手裏的香煙快燃到過濾嘴了,他看著齊鳴,此時不敢再輕視坐在自己對麵,神態略顯怠惰慵懶,卻無時無刻身上散發著淡定和自信的年輕人了。


    但說到底最為國內最早一批破解軟件的高手,無論是技術,人脈還是資源,他都是信心的,但唯獨時間是他最大的敵人。


    正如其名所說,再用不了一個月,全國的電腦室裏麵恐怕都會安裝上破解遊戲。自己現在要做的不是和齊鳴幹耗,而是盡快搶占市場。


    “你手裏還有多少破解的遊戲?”劉山石終於鬆口了。


    齊鳴仍舊一臉的平靜的說道:“六款遊戲,加起來四百多份拷貝。”


    “我全要。”


    “可以啊,但全部按正版原價。”


    聽聞此話,劉山石一拍桌子:“你要臉不?”


    他粗略一算,買下齊鳴手裏的所有破解遊戲,那就得是小三萬塊錢!


    “劉老板你應該清楚。先不說我們的漢化水平,就說我們所有的遊戲,全部保留了過場動畫,以及刻錄質量。除了沒包裝,我們的和正版遊戲沒區別。您以為就您打價格戰心疼?我比你還心疼呢。”齊鳴笑眯眯的說道。


    他這番話也無疑道破了劉山石他們破解版的弊病,那就是為了壓縮刻錄成本,刪掉了過場動畫和開頭動畫。


    比如《異域鎮魂曲》正版五張光盤,而劉山石他們隻需要三張。


    劉山石如鯁在喉,險些沒憋出內傷之際,齊鳴指著窗外:“家屬院往東走,兩百米就是銀行,我隻收現金,那樣數著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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