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近了看,這玉虛宮越發莊嚴肅穆,越發能體現出玉虛派的強大與尊貴。然出乎意料的是,等二人靠近了玉虛宮大門時,東方逸居然又碰到了一個熟人,一個熟到不能在熟的老混蛋。


    第九營當年有兩位玉虛派弟子,這老家夥便是其中之一!跟封旭祿不同,當初這老混蛋歸屬東方逸麾下時,南王東方晟曾告誡他,此人不在戰鬥序列,且不允許他動用此人行軍事要務,隻讓他待在東方逸身邊衛戍安全。


    一開始東方逸還以為,這老家夥是個什麽高手,南王專門排他來保護自己的,對其甚是尊重。但等戰事終了,東方逸也沒受到什麽危險,這老夥計也沒出過手,搞的東方逸對其身手甚是好奇。並且從抵達第九營那天開始,這老混蛋便天天喝的醉醺醺,要不是他不屬戰鬥序列,東方逸肯定會拿他立軍威。


    正想出聲喊住這個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東方逸便聽其三姐喊出一個讓他嘴角抽搐的稱唿‘小師叔’!這老混蛋居然是東方悅的小師叔,玉虛派‘曉’字輩高人?是東方逸強忍著心中的憤恨,偷偷對那個身體怔住不動的老混蛋豎起一個中指。


    眼瞧著被東方悅稱為小師叔的老混蛋深吸一口氣,迴過頭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義正言辭的對東方悅拍著胸脯道“哎呦,是悅丫頭啊,這是幹嘛去了?偷偷下山,看趙家那個混小子去了?放心,這事師叔我會替你保密的,保管你師父不知道!”


    說完,這老混蛋也不等東方悅解釋,甚至連東方逸都被其直接忽略掉,一溜煙的沿玉虛宮左側跑出老遠,等他跑到大殿的拐角處,這老混蛋好像終於想起東方悅身邊跟著一個人,遂探出一顆腦袋仔細的瞧了瞧來人是誰。


    “我的個親娘咧,這小混蛋怎麽來玉虛山了?”


    好似察覺到東方逸的異樣,東方悅那亙古不變的清冷神情,終於露出一絲無奈,對著東方逸扶額無奈解釋道“他是我小師叔,破曉真人劉芒!小師叔是玉虛派百年以來被寄予厚望的扛鼎之人,身負大道,除了我師父,他是這玉虛山上地位最高之人。”


    聽到老姐的這個解釋,東方逸已經不在心中腹誹了,而是堂而皇之的對東方悅規勸道“就他?還扛鼎?姐,如果玉虛派找他來扛鼎,我勸你還是趕緊下山,迴京侍奉皇後娘娘跟父皇去吧!最起碼不用麵對這個老混蛋、老酒鬼、老色鬼!”


    東方逸一口氣說了三個稱唿,足以看出對劉芒的熟悉。天知道在漠北大營那幾年,東方逸是怎麽被這老混蛋刷新三觀的。貪財貪杯、好色好賭,貌似天底下所有被世人痛恨之事,這老混蛋都沾染個遍。


    “酒色財氣四道牆,人人都在裏邊藏。隻要你能跳過去,不是神仙也壽長。出世出世,既不入世又何談出世?恆王殿下認為小師弟是混蛋,可在老道眼裏,師弟才是大真人!”


    隨著雌雄莫辯的聲音從殿中傳出,一名鶴發童顏,麵容秀美,額心帶著一朵蓮花,身材嬌小的道姑從玉虛宮內走出。東方悅見來人,微微頷首喊了一聲‘師父’隨後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不再言語。


    見到正主出現,東方逸抱拳躬身行了一禮,別看他可以肆意鄙視劉芒,但麵對當世七大宗師之一的玉曉真人柳然,他可不敢在表現出對玉虛派的任何不敬。於是東方逸歉意道“小子唐突之言,還希望真人不要見怪。”


    “殿下先前之語乃是真性情,老道若是怪罪,豈不失了本心?再者,殿下也沒說錯,我那師弟真的是.....”


    話到此處,玉曉真人也是無奈的晃了晃頭。這幅表情落在東方逸眼中,瞬間對這位大宗師生出敬佩之心。世人皆稱修道大成者為真人,但何謂真人?若心道不堅,性情不真,所謂的真人不過一介求仙問道奢求長生的俗人罷了。


    “殿下可安心在我們這玉虛派住下,既是故人之後,老道自會想辦法替殿下破除九死功的弊症。”


    “多謝真人相助,小子感激不盡!”得到柳然的承諾,東方逸心中大喜過望,有宗師出手,解決九死功他就多了一份把握。


    爬山走路都是體力活,以往東方逸在奉安外出登山遊玩時有武藝傍身,根本感覺不到勞累。可如今他真氣全無,內息全摧,體力根本比不上從前,再加上他在山腳下貿然對趙禎出手,此刻又得到了柳然的承諾,情緒波動太大,剛瞥了一眼東方悅,便昏到在地。


    東方悅見狀,一個健步扶住弟弟的身體,轉過頭焦急的看向柳然“師父!!!”


    “放心吧,他沒事。隻是身體虛浮,情緒波動導致的!不過先前在山腳下他出手攻擊趙禎,體內的九死功被催動起來,死氣已經漸漸逼近心脈,稍後你到你二師叔那裏取一顆迴天丹給他服下,可護住心脈,暫保其無憂!”


    “多謝師父,徒兒明白了,我這就扶他迴我那裏!”


    “去吧,別耽誤時間!”


    待姐弟二人離開,柳然本淡然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剛才東方逸昏倒之際,她便發現東方逸體內的死氣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麽簡單。死氣已從七竅溢出,就說明不僅僅是心脈,丹田之中,死氣已經取代東方逸體內彌留的少許真氣成為主人,要是東方逸在擅自動用武學,恐會立即暴斃。


    “狠絕毒辣,初心不改!難道為了權利,為了天下,你們連人情味都可以舍棄麽?”


    “要我說,當年師祖根本不該跟皇族簽訂那份狗屁倒灶的合約,天底下誰人不知天家無親情這個道理?從前朝到現在,因為天家內鬥而折損的江湖門派還少麽?咱們玉虛派死命的幫朝廷抵禦漠北江湖刺殺,已經折損了多少驚豔之輩?在這麽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玉虛派就要亡在我們這代人手中。”


    說話之人正是去而複返的破曉真人劉芒。此刻他正依靠在玉虛宮門柱上,單手環胸盯著東方姐弟消失的方向撇著嘴,另外一隻手不斷的蹭著下巴,裝出一副洞察天機的模樣。


    聞聲,柳然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頭也不迴訓斥道“那也是我的事,用不著你這憊懶貨來操心!師父當年領你上山,對你期望甚高,你看看你這些都做了什麽?師父留下的書你一本沒看,全用來跟山上的弟子換吃的換酒賭錢,就差用來換媳婦了吧?我覺得東方逸這小子有句話說的沒錯,若是我死後,玉虛派要交給你來打理,我絕對會在死之前解散門派,讓他們各迴各家,各找各娘!”


    “別啊師姐,你可千萬別解散門派,你要解散了門派,我可咋整?難道讓我下山擺攤算卦去麽?”說著,劉芒小跑到柳然身邊,一臉討好似的拽著柳然袖口,就差搖晃胳膊做出小兒討糖的姿態了。


    “臭小子滾一邊去,別來煩我!都告訴你了,不等過年,你是別想在跟我討要銀子下山!”斜了對方一眼,柳然手中拂塵輕輕一顫,劉芒立馬被探飛出去老遠,摔倒殿前的青石之上。等匍匐在地上的劉芒搖頭晃腦的支起身體,柳然搖著頭向玉虛宮走去,臉上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誰知等柳然的氣機消失後,劉芒一躍而起,那動作不僅瀟灑還流暢。自嘲的後撇了一眼,劉芒拍著胸口順來的銀子,悠悠然的向廣場走去,嘴裏念叨著“人既無仙也無真,世上皆是偽裝人,不做真人不修仙,一心選擇真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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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環霧繞莊嚴肅穆的玉虛宮固然讓人心懷崇敬,但銀裝素裹的湖邊小院也不遑多讓。正值清晨,東方逸獨自來到冰封湖麵,借著東方悅給他破出來的冰口,怡然垂釣。這座湖是由玉虛山地下水湧出來形成的湖泊,整個玉虛派全是靠此處水源供給,每一峰都有一條支流存在。


    不過玉虛派的弟子可不會來這裏打水,他們每日取水是去玉清峰那邊的支流。一開始東方逸還以為是因為東方悅的身份使然,等東方悅解釋完,他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這湖中有近千尾白魚在冬季產子,為了避免飲用的水中含有魚子,玉虛峰派弟子這才不遠數裏去玉清峰那邊打水。


    “嘿,你個臭小子,居然敢打白龍魚的主意!你看我不去告訴師姐的,絕對讓她把你趕下山去!”


    聽到這個聲音,東方逸便知是‘流氓’這個老混蛋到了,也不知怎地,自打三日前他醒來,這老家夥好似就賴上他一樣,時不時的來湖邊小築打秋風,每次都要吧東方逸折磨到情緒爆炸才肯離去。


    “有你的份!別在那邊咋唿,要是被我姐姐知道,我釣魚是用來吃,別說是我,連你也得挨削!”


    見東方逸承諾有自己的份,劉芒帥氣的甩了一下頭發,臉上帶著鄙視,從門口進來,並譏諷道“嘁,悅丫頭可不會削我,但是你必定跑不了!”


    “這幾日我見了山上好幾個曉字輩真人,都是仙風道骨,氣度非凡!玉虛派怎麽出了你這麽一個老流氓?啊?我真懷疑當年老真人是不是瞎了眼,才把你這禍害帶上山來!”


    “放屁,我師父那是慧眼識人,洞察天機!誰跟你小子似的,明明真人在前,非得罵我老流氓。我是叫劉芒不假,但我不老啊!”


    “那你說你是不是流氓吧?漠北之時,在夥食房偷肉,我這裏偷酒,還攛掇著營中校尉跟你賭錢,你說賭錢也就賭了,你居然還他娘的耍老千,搞得全營校尉都來跟我舉報你!有你這麽為老不尊的真人麽?”


    “那是他們技術不行,說我耍老千,拿出證據啊!一群大老爺們找一個屁大點的娃子告狀,也不嫌丟人!”


    正當東方逸想迴敬對方一句‘我頂你個仙人板板’,二人便見浮漂顫動。於是東方逸也懶得跟這老混蛋計較了,一把將魚竿提了起來,抻直掉線,邊提還邊喊道“快快快,準備兜住了,應該掛上了好幾條!”


    用力一拽,霎時間三條晶瑩剔透的白龍魚隨著八卦鉤,從洞口飛出,劉芒見狀,襯起裙擺兜住三條龍魚。


    “哈哈哈,一鉤三條,今天的午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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