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秋滿心歡喜,已是淚眼婆娑,重重的點了點頭,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五指相扣,凝視著彼此。忽聞一陣腳步聲逼來,對方武功不低,卻毫不隱藏腳步聲,明顯是告知祝清秋與任山淮,自己就是衝著他們而來。兩人警惕的向那腳步聲所來的方向看去,漸漸放緩唿吸,屏氣凝神,去分辨那人的方位。


    兩人的眼神匯聚在一處,環顧四周,那人的腳步聲在四周徘徊著,若有若無。任山淮小聲說道:“此人武功不低,源遠強於方才那二十人,可有這般輕功的人,怎麽會屈膝於應無疾?應無疾手下的八大高手,已然折損其六,青狻猊等人身死夢瑤山,南湘子與笙默海倉皇逃迴東陵府,就算應無疾不治他們的罪,他們短時間也無力再來阻止我們才對。這人究竟是甚麽人......”


    祝清秋也是滿臉疑惑:“莫非,他手底下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其他的高手?”


    任山淮細細迴憶到:“多年前江湖上曾有兩人號稱喋血雙煞,又喚作黑白無常,二人乃是師兄弟,皆年過五旬,師弟叫做程妖武,師兄喚作馬化邪,此二人武功極高但專門殘殺不會武功之人,恃強淩弱,無惡不作,江湖人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殺之而後快。相傳他們曾在應無疾手下做事,莫非來人是他們二人之一?可他們師兄弟二人早已絕跡江湖,且從不單獨衝動,究竟是甚麽人呢......”


    想到這任山淮上前一步,對這兩旁的密林拱手喊道:“敢問閣下是何方神聖,何不出來相見?”說罷,兩人忽聞一聲劍鳴,從左側的樹林之中飛出一柄長劍,直衝向祝清秋。任山淮趕忙閃身擋在祝清秋身前,轉身飛起一腳,正踢中那飛來的長劍劍身之上,將其劍勢扭轉,向來處飛去。林中飛出一人,身手矯捷,接住那長劍,反持在手中,旋轉劍身,劈破長空,站在任山淮與祝清秋的麵前。


    “尊駕武功不凡,何必行此偷襲之術?”任山淮眉宇之間微有怒氣。


    “那不過是試探試探你們的武功罷了,看來江湖上有名的夜闌聽雨和筆中藏劍,一杖獨行,不過是徒有虛名。”應晚離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卻不見多少血跡和傷口,冷笑一聲說道:“婦人之仁。”


    “他們本是江湖人,可卻被應無疾蒙騙,為他賣命,我們又何苦傷害他們的性命!”祝清秋厲聲說道,“尊駕莫不是也是應無疾所派,來索取我二人性命麽?”


    應晚離聞言,邪魅一笑:“不錯,你們倒也不笨。”


    “敢問尊駕名號?”任山淮拱手問道。應晚離橫劍身前,滿臉輕蔑,徐徐說道:“我乃東陵王爺府小王爺,應晚離。”“小王爺?”此言一出,任山淮與祝清秋皆疑惑起來,有些吃驚,他們在應無疾手下也待了多年,從未見過這所謂的武功不低的小王爺,甚至不知道應無疾還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兒子,亦不知真假。


    見他二人麵露疑惑,應晚離也坦誠說道:“你們或許不相信,或是不知道我父王何時有我這個兒子。你們曾在我父王手下做事多年,卻沒有見過我,也不足為奇。我不妨告訴你們,我十歲之時便被我父王送往承天府,在承天府的王爺府邸之中,我勤學苦練各門派劍法,將你們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的武功學了個遍,這才迴到東陵,幫我父王平定你們這些江湖亂黨和奸佞小人!”


    “誰才是奸佞小人,這可由不得應無疾來說。”祝清秋莞爾一笑,眼神之中卻多了幾分殺氣。


    任山淮垂頭看了看祝清秋,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應晚離,下意識的擋在祝清秋身前對這那小王爺說道:“這其中或許有甚麽誤會,但請小王爺轉告應無疾王爺,這是我們與王爺的私人恩怨,我們會去找王爺算清,而不必牽扯到其他的江湖人。”


    “那就由不得你們了!”說罷,應晚離身形閃動,一劍直刺而來。任山淮隨即做出反應,分身而起,踩在應無疾長劍之上,袖袍揮舞,向應晚離打去。應晚離翻轉劍身,側身去躲,反手將手中長劍向任山淮腰腹抹去,任山淮前翻轉身落地,祝清秋一腳正踢中應晚離小腹,將其震退數步,而任山淮持劍在後,抵住應晚離的後脖頸,語重心長的徐徐說道:“小王爺,我們不想傷你,隻想盡快與我們的朋友匯合,找應無疾把舊仇新恨一並了解。我們二人聯手,你是沒有勝算的。”


    祝清秋與任山淮一前一後,阻隔了應晚離的去路。誰知那後頸已被劍刃抵住的應晚離麵無懼色,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右手緩緩鬆開,似要將手中長劍丟棄,可正待那劍身貼近腳麵之時,應晚離將腳尖輕輕向上一勾,見長劍彈起,又抬起膝蓋向上一頂,那長劍便翻騰著向上飛去。


    那翻騰的長劍將任山淮與祝清秋的目光吸引而去,而那應晚離順著任山淮平舉的長劍向內轉去,左手曲肘向任山淮胸口連打三招,“咚咚咚”那三記肘擊又如捶打戰鼓一般,力道不輕,任山淮不曾防備,被他重擊胸口,應晚離翻腕推掌,一掌打在任山淮心口處,任山淮身形暴退,應晚離順勢上前,大步流星,腰腹提起一口氣,騰空而起,兩腳在任山淮胸口處連踏數腳,又轉身一腳正踢中任山淮下頜,將他踢翻在地。


    祝清秋見狀急忙上前來打應晚離,將懷中清淮琴傾瀉,左手在下托住,右手扯住琴弦向外一撥,那嘈雜的琴音震出的股股勁氣便朝著應晚離殺去。應晚離聞聽身後琴聲,不禁不閃躲,反而轉身疾步迎上,飛身接住那將要落地的長劍,身子橫在半空之中,手中長劍似乎化為一條噴吐著烈焰的銀蛇,揮動三下,橫二豎一,那劍光夾雜著劍氣,以手腕為軸,甩出數十道勁氣,與那琴聲的勁氣撞在一處,“轟隆隆”若驚雷滾滾,若山石崩裂,白煙騰起,彌漫開來。


    待那煙霧消散之時,祝清秋連退七八步,才堪堪站穩腳步。而那應晚離則是輕盈落地,手臂一振,劍身上的烈焰散去。“這是......”祝清秋雙眉緊鎖,貝齒暗咬,“錦繡閣的煙花流火劍......”


    應晚離微微一笑,點頭說道:“不錯,你到有點眼力。”正在此時,應晚離身後被踢翻在地的任山淮揉著微微紅腫的下頜,用長劍支撐著自己的身子搖晃著站了起來,右手死死攥住劍柄,雪白的手背上已然顯現出青筋,任山淮扯開長劍,右手持劍,左手兩指貼在劍身之上,口中念念有詞,衣衫無風自動,一縷縷墨色的內力自丹田而出,順著雙臂流向長劍,將整個劍身包裹在其中,層葉颯颯,獵獵狂風,任山淮邁步奔向應晚離。


    手中的的長劍已然化為青墨色,流動的內力閃爍著光芒,化作一條咆哮的墨龍,若隱若現,擎在任山淮手中,直刺向應晚離的背脊。應晚離早已感受到身後騰騰的殺意,麵帶不屑一聲輕笑,徐徐說道:“那你再看看這一招是甚麽!”


    祝清秋聞言正疑惑間,應晚離緩緩轉身,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金色,那澎湃的內力若潮水一般湧開,祝清秋深感一股無名的壓迫感襲來,不敢怠慢,急忙後退,還不忘提醒任山淮:“山淮小心!”可任山淮耳畔竟是龍吟之聲,祝清秋的聲音消散在其中,此時的任山淮已是一心想要擊敗應晚離。


    應晚離手中長劍橫在掌中,劍尖搭在左手的虎口,那平靜的內力若一汪清水,停在四周,自己宛如站在水中央般,清風不燥,水波不動,隻是飄動著金色的漣漪。隻待那任山淮已到麵前,祝清秋不安的喃喃說道:“這難道是......”


    應晚離大笑一聲,斷喝一聲道:“讓你們見識一下你們所謂名門正派的北方劍派的絕學,一劍千裏,虎嘯龍吟!”說罷,左手向向一壓,右手向上抬去,那原先橫在胸前的長劍極快的旋轉起來,兩手聚合在一處,又暴喝一聲,分開雙臂,身子騰空而起,那金色的劍氣四射而出,震動天地,落葉紛紛,化為齏粉四散飄去,應晚離手指指腹貼在劍柄之上,微微扯住長劍,向前一甩。


    明明是一劍,任山淮與祝清秋所見分明如此。


    可那劍氣散開,化作數十道,甚至上百道殘影,與那停滯在當中的長劍本身,迴旋著,旋轉著,徘徊在周圍,徐如林,列如星,皆散發著薄薄的金色的勁氣,其間似有虎嘯龍吟之聲。


    任山淮步履飛快,殘影頓生,雲霧茫茫,其身影已然與劍影融合在一處,化為墨色的龍隱沒在電閃雷鳴的雲霧之間,劍氣縱橫,穿梭其間,釋放著一股股的寒氣,墨雲翻騰,風生水起,那墨龍衝天而起,俯身墜下,一劍直取應晚離麵門!


    這招乃是枯鬆遊龍劍中最為高深莫測的一招,喚作寒墨虯龍,不僅威力巨大更在於變幻莫測,在心理上擊潰敵手,再予以重創。任山淮作為莫盡雨最為看重的弟子自然是傾心傳授,而任山淮的資質也不差,這蓄勢待發的一招寒墨虯龍,任山淮足足發揮出了七八成劍招的威力。可那應晚離麵對如此磅礴的劍勢卻好似成竹在胸,毫無懼色。手中長劍向那墜下的墨龍頭擲去,已然化為金色的劍身與那周圍旋轉徘徊著的剪影,化作數十隻,數百隻金色的惡虎,向那墨龍咆哮著,嘶吼著奔去。


    祝清秋插不上手,隻得在一旁默默為任山淮祈禱。她見過北方劍派的掌門使用過這一招一劍千裏,虎嘯龍吟,這一招乃是北方劍派的看家本領,三十六式虎嘯龍吟劍的最後一招,威力巨大,而眼前的這位小王爺竟然能將這一招運用的出神入化,簡直不輸北方劍派自己的弟子。更令祝清秋疑惑的是,江湖門派向來不將自己本派的武功流出,而應晚離也絕對不會是北方劍派的俗家弟子,而他卻會北方劍派和錦繡閣的劍法,這究竟是甚麽情況......


    對比那交戰中的二人,任山淮眼眶瞪裂,頭發散亂,麵色慘白,而那應晚離則是從容淡定,絲毫不亂,金色的群虎與那墨色的盤龍咆哮著,撕咬著,內裏餘波一波一波的散開,衝擊著周圍的一草一木,這枝丫折斷,百木凋零,祝清秋也是連連後退,不敢上前。而任山淮漸漸支撐不住,手中長劍在支撐不住那內力的灌輸與外界的衝擊,細微的碎裂聲淹沒在龍騰虎嘯之中。


    而應晚離的臉色也變了許多,先前輕鬆的微笑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緊咬牙關,苦苦支撐,兩人的內力與劍氣撞在一處,終於化為雲煙消散,那衝天的磅礴內力頓時化為烏有,兩人同時向下墜去,應晚離身形晃動,兩掌向下拍去,穩住身形,站穩腳跟。


    而任山淮則沒有那麽幸運,飛出數丈之遠,手中長劍瞬間化為萬千星點,隨風飄散,一襲墨衣翩然落下,任山淮用紅腫的雙手撐住地麵,奮力一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喉頭一腥,不覺噴出一口鮮血。祝清秋慌慌張張跑到任山淮身邊攙扶著他的左臂,任山淮急促的唿吸聲在祝清秋耳畔徘徊。祝清秋滿臉擔憂,緊了緊摟住任山淮的臂膀,轉頭去看那應晚離,怒目質問道:“你從哪裏學到的煙花流火劍和虎嘯龍吟劍,這明明是錦繡閣和北方劍派絕不外傳的看家本領!”


    “甚麽看家本領,甚麽名門正派,都不值得一提。”應晚離恢複的異常迅速,臉色已然紅潤,氣息平穩,神態沉著,似乎並沒有消耗多少內力一般,徐徐迴答祝清秋的問題,“錦繡閣華麗的煙花流火劍,北方劍派剛猛的虎嘯龍吟劍,南方劍派多變的山水靈絕劍,東方劍派陰陽相濟的連山歸藏劍,西方劍派陰柔迅捷的銀月挽桑劍,青蟒盤山觀的青蛇劍法等等,江湖上有名的劍法招數我全都會,說甚麽名門正派,不傳絕學,不過是笑話罷了。如今這江湖上真正有骨頭的,能有幾個人?”


    “你錯了!”任山淮按住胸口,顫動的雙唇僅剩一絲血色,“江山代有英雄出,風華骨節何曾棄!”


    “不錯,如今這江湖上確實仍有些頑固不化之人,堅持著他們所謂的公理正義,隻不過他們早已認定自己所為的正義,為了實現它不惜用一切手段,不顧天下百姓,蒼生百姓,又談甚麽正義?”應晚離右手持劍,劍身在陰沉的天空下也黯淡了幾分,僅有劍尖一點寒光,映著祝清秋與任山淮憤怒的麵龐,應晚離接著說道:


    “而我,就要鞏固我朝根基,護國安邦,將你們這些偽善實惡,為了一己之私欲傾覆天下之人所謂的正義斬斷,傲骨踏碎!”


    說罷,應晚離乘風而來,手中長劍劃出一道彎月一般的銀色劍氣,那一彎劍氣直逼任山淮二人胸口而去,劍身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若星光閃爍,繁星點點,這招便是西方劍派的落月追星。


    可那一彎嬌而不豔的銀月並非懸在天邊供詩人把酒言談的寄情之物,而是實實在在的要人命的劍氣,而那銀月劍氣近在眼前,祝清秋與任山淮根本來不及出手,便分開向兩旁翻滾躲開,那銀月墜在地上,濺起灰塵滿天,留下一道極深的劍痕。


    祝清秋翻身而起,坐在一旁,雙眸死死盯住應晚離的一舉一動,手中清淮琴平放在雙腿之上,素手極快的掃過琴弦,那嘈雜的琴聲一反常態,似乎不像是祝清秋所彈。可看似毫無規律的音符匯聚在一處,細細聽來卻能從中感受到源源不絕的殺意,仿佛有風吹竹林,竹葉沙沙之聲,又好似有刀光劍影,兵器相交之聲,又如同埋伏著千軍萬馬,陣陣喊殺之聲。這便是祝清秋的夜闌入陣曲。


    刺耳的琴聲震動心弦,應晚離也暗道不好,心覺不安,沒想到眼前這博學多識,美貌絕倫的女子還藏著這麽一手。隨即停下腳步,騰空而起,身子橫在半空連連翻騰,那從祝清秋指尖與琴弦之間掃射出的勁氣有如萬箭齊發一般,“簌簌簌”齊刷刷射向應晚離。應晚離連連翻騰,躲開那些勁氣,身下激起飛沙漫天,白煙四起。


    正待那應晚離已然推出十幾丈遠時,終於翻身落下,錦袍的下擺已然被內力絞得粉碎,應晚離冷峻的麵龐終於染上了一層慍怒。應晚離緩緩平舉手中長劍,劍鋒直指祝清秋。就在他急速奔向祝清秋時,左側忽然閃出一道銀光,一片墨色若被傾倒一般擴散開來,緊隨其後的便是四把長劍向應晚離左側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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