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很安靜。


    崔弦星也不催他,就這麽等著他點頭。


    潭水灣整體建設項目,投資將近百億,利潤很可觀。


    即使因為種種原因分成三期,第二期也足夠讓人眼饞。


    況且潭水灣項目建設完成後,還有後續海運航道運輸,所涉及的資金連崔弦星本人都要重視。


    他並未把一個年輕人看在眼中。


    這會兒甚至還有心情思索其他的事。


    比如一直在他身邊挑釁的霍祁亭,趁這個機會正好給他一個教訓。


    隻有打疼他,他才會老實。


    當然,還有他那個不知進退的蠢貨妹妹。


    為了逼迫霍祁亭退步,他這個蠢妹妹坑把裴氏拉下水,裴氏擋路她又毫不留情把裴氏坑了。


    要不然,他也不用在裴鬱之麵前....


    這時崔弦星眼前一暗。


    是裴鬱之站起來擋住了光。


    崔弦星眉心蹙起。


    裴鬱之:“多謝崔董好意。”


    崔弦星心道果然如此,“既然這樣...”


    “看來裴氏沒有機會跟崔氏合作了,


    潭水灣第一期項目剛簽好合同,幸好還沒入場,我們裴氏損失不算太大。


    請貴公司法務和財務準備好解約合同以及違約金,告辭。”


    他臉色如常,似乎不是在說幾十億的項目。


    崔弦星怔愣片刻,隨即嗤笑,他不屑道:


    “年輕人,我勸你不要意氣用事,


    這麽大的事你不問問裴新岩?


    裴家你說了算嗎?”


    裴鬱之笑笑像是在說家常:“我父親對我要求嚴厲,


    超過一千萬的跑車提迴家,他都要找棍子追著我打。


    但自從我進家裏公司那一刻起,我父親就說過,


    裴鬱之的裴就是裴新岩的裴,


    我用不著聯姻也用不著有出息,


    我賺了以後就多花,要是賠了以後就少花,


    反正裴家那些東西以後都是我的.”


    崔弦星冷鬱的眸子就這麽直直看他。


    裴鬱之哂笑:“告辭。”


    他毫不留戀,大步朝外,拉門、離開,一氣嗬成。


    辦公室裏變得安靜。


    好一會兒男人幽幽的聲音響起。


    “...年紀輕輕,氣性這麽大。”


    “艸,這小子剛才是不是指桑罵槐了?”


    “說的我像是不通人情、想要包辦婚姻的家長!”


    一早上一直在受氣,還是來自同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已經好多年沒人敢這麽跟崔弦星說過話了。


    從崔氏離開,裴鬱之摁著眉心神情冷淡。


    錢秘書迴東蘇後,留下一個年輕助理,姓成。


    “...裴少,跟崔氏的合作真沒希望了嗎?”


    裴鬱之輕籲出口氣,


    “崔氏應該很快找法務商量解約合同,給他們通個氣兒,盡快把事情處理了。”


    成助理有些不情願,他一直跟著錢秘書,潭水灣的項目他出了不少力。


    他坐在副駕駛上扭著身子往後小聲說:


    “裴少,反正合同已經簽了,人員都已經入場開始幹了,


    就算崔氏想要解約,隻要我們的人拖一拖繼續幹著,


    我想崔氏為了進度,也不會真把我們怎麽樣。”


    再說了,崔氏集團的活兒可是正兒八經招標進行的。


    雖然裴氏集團是從仲家那兒接手的項目,但合同都是受法律保護的。


    他說了許多,裴鬱之在後邊聽著沒接話。


    成助理又不甘心地補了一句:


    “...這又不是拍電影寫小說,總裁說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裴鬱之聽得眉心直跳。


    “裴少,我剛才聽崔氏的秘書辦偷偷議論,


    不想讓我們跟崔氏合作的是霍祁亭的夫人,


    多虧了那位霍家少爺,要不是他,


    估計您今天連崔弦星的麵都見不到,


    崔弦星對於這個外甥很看重,


    不如我們從霍家少爺入手?”


    裴鬱之倏然抬眼:“你說,是霍嶠幫了我?”


    “是,難為您的女秘書是得了霍祁亭夫人的授意,這女秘書已經被霍家少爺降職踢出秘書辦了。”


    成助理說完忽然覺得不對。


    怎麽覺得他家少爺怎麽像是認識霍家少爺似的?


    “...現在給法務打電話,如果崔氏集團的人來談解約,晾著他們。”


    成助理眼睛一亮:“好嘞!”


    嗚嗚,不枉他說了還這麽多。


    這些該死的資本家,不顧他們底層牛馬的死活!


    想合作就合作,不想合作就解約!


    知道他為了潭水灣水域開發做了多少前期準備嗎?


    要是這項目黃了,他的獎金得損失一大筆。


    這還不算完,就連他在裴氏的履曆都要少一大塊出彩高光點!


    影響他最終的升職晉升!


    他說什麽都要阻止這些霸總動不動就讓別人破產的惡習!


    成助理終於做正身體,興致勃勃地低頭發消息。


    而裴鬱之的耳根子也徹底變得清淨。


    原來剛才會議室裏是霍嶠在主持會議。


    裴鬱之並沒因為霍嶠幫他而心情變好。


    沉鬱的心情反而愈發沉重。


    他最開始隻想改變自己被炮灰的命運,不得不順手救了霍嶠的命。


    可是,霍嶠從東蘇離開迴到魔都,境遇並沒變得更好。


    裴鬱之思忖片刻,撥出一個號碼。


    魔都毗鄰海岸線。


    這裏已經繁華了許多年。


    章博城今天也沒有好心情,他懶散地坐在郵輪上,沒什麽情緒地望著灰沉沉的海麵。


    魔都的天氣一向如此,不陰不晴。


    和他自小長大的那個城市截然不同。


    “博城哥,抱歉讓你久等了。”


    清朗的男聲打斷章博城的思緒。


    他稍稍坐正身體看向來人。


    謝瑾川和往常的穿著有些不同,今天他穿的像個涉世未深的學生。


    黑色衝鋒衣的拉鏈拉到最上方,下身是黑色運動褲,白色運動鞋。


    就像章博城第一次在高爾夫球場見過的那個被異母哥哥劈頭蓋臉羞辱的少年一樣。


    “過來坐。”


    章博城神色微動,眼裏閃過一絲溫柔朝他招手。


    “來魔都幾天了,見到他了嗎?”


    “沒有,博城哥你知道,他並不缺我這個兒子。”


    謝瑾川語氣裏沒有怨恨,更多是無奈。


    章博城在倒茶,清淡的茶水白霧蒸騰,又慢慢消散。


    謝瑾川看著他端起一杯茶遞到他麵前,不由微微頓了一下。


    他神色自然地抬手接過,說了一句謝謝。


    章博城有點怪。


    往常謝瑾川說這種話,章博城總會笑著安撫他,並提議幫他。


    今天這是怎麽了?


    茶杯湊近,帶一些苦和清香的味道鑽進謝瑾川的鼻腔。


    他安慰自己不急,已經邁出第一步。


    霍祁亭那哥老狐狸臨時退縮,必定是崔家那裏有變故。


    他在魔都毫無勢力,更沒信息渠道,隻有章博城能幫他。


    謝瑾川抿了口茶,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博城哥,聽說你跟裴鬱之...”


    叮鈴鈴!


    手機來電鈴聲驟然響起,打斷謝瑾川的話。


    章博城麵色平靜看了眼屏幕,眼皮也沒抬隨口說:“我接個電話。”


    謝瑾川一頓:“好。”


    章博城並沒當著謝瑾川的麵接電話,反而從遊艇船艙裏出去。


    隔著玻璃窗看著他的背影,謝瑾川臉色一下拉了下來。


    他看到了。


    給章博城打電話的人是裴鬱之。


    他們兩個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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