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嶠將手機放在一旁,手指扶著咖啡杯左右晃動。


    瓷白的壁和蜜色的肌膚。


    裴鬱之發現最近他常備這些細枝末節吸引。


    比如霍嶠雖然不白,膚色卻很高級。


    唔,健康。


    尤其是水珠在上麵滾動時,格外誘人。


    他神色微動,眼神在虛空沒個著落,顯得心不在焉的。


    “....裴鬱之?”霍嶠皺眉,“如果你有別的事,事情可以在微信上說。”


    裴鬱之:....


    “噢,咳,你剛才說什麽?”


    霍嶠重複一遍:“讓常豐元退出潭水灣項目,唯一的辦法是將元醇集團從項目中剔除,那誰接手潭水灣項目?”


    裴鬱之淡淡說:“你,據我所知潭水灣項目其實是在崔家手中,你母親也不能完全做主。”


    霍嶠神色略有古怪。


    【這些事屬於秘辛,別說外人,就是我也是在這次見過舅舅後才知道這件事。】


    【裴鬱之從哪得來的消息?】


    裴鬱之聽到他的心聲後,不動聲色繼續說:


    “你舅舅疼愛妹妹可以理解,但妹妹外向,


    腦子拎不清地向著霍家損壞崔家的利益,就算再寵愛妹妹,也被觸及底線了。


    我想,常豐元的身份會讓你舅舅改變想法。”


    他說著話,視線卻總被霍嶠輕柔摩挲瓷白杯壁的手指吸引。


    骨節清瘦,黛青色的血管被健康的膚色包裹著,每次手指摩挲時,血管總也跟著動。


    像是一根細小的絨毛瘙動著裴鬱之的喉嚨。


    他滾動下喉結:


    “---你手指能別動嗎?”


    說完後裴鬱之腦袋裏空白片刻。


    不是,他怎麽把心裏想的話也說出來了?


    霍嶠一怔,從黑色咖啡液中抬起眼:“你說什麽?”


    裴鬱之的唇扯的平直,他清了清嗓子說:


    “我說,咖啡還熱嗎?”


    秋季溫度適宜,咖啡廳裏沒開空調,大門和幾扇玻璃開著,細風吹著,咖啡早沒了熱氣。


    霍嶠不知道咖啡的溫度是裴鬱之隨意找的借口。


    他將手指從咖啡杯上移開,身子微動,兩隻手很快消失在桌麵上,放置在大腿上。


    裴鬱之頓了下,抵了抵牙齦。


    “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我會試試。”


    霍嶠沒大包大攬地應下。


    因為厭惡霍家和霍祁亭,他一直沒接觸過家中生意。


    舅舅是不婚主義者,沒有子嗣,外人都說霍嶠以後要繼承崔家,舅舅確實是這樣打算的。。


    但霍嶠對繼承崔家沒興趣,舅舅寵他,自然不會逼他做不喜歡的事。


    現在看,舅舅腹背受敵。


    “嘖,沒想到我跟你能這麽平靜坐著商量事。”


    “一直是你在找茬,不管是因為白希還是其他的。”


    “---我和白希..”


    “霍嶠,我餓了,能在這兒吃點東西嗎?”


    許將又來了,他站在不遠處,語氣平靜地打斷裴鬱之的話。


    隻不過他神色還是帶著忐忑,手也可憐巴巴地摁在左邊腹部。


    裴鬱之看到這個小白臉就覺得牙酸。


    尤其許將剛才還打斷了他的話。


    至於霍嶠在許將出聲時,眉心已經皺起:


    【許將又胃疼了?他這幾天肯定又沒好好吃飯,並且喝酒了。】


    剛才隻是覺得牙酸,這會兒裴鬱之覺得手癢。


    想將綠茶似的裝可憐的許將扔出去。


    “吃什麽?這裏是西餐和冷食,還是我帶你出去吃湯麵?”


    “我想吃湯麵,”許將聲音雀躍又很快落下去,“不過你談完事了嗎?”


    霍嶠一頓,看向裴鬱之:


    “那,事情就這麽說定了,有事微信通知我。”


    裴鬱之胸口堵著一口氣,惡心得要命。


    他沒好氣道:“這麽重要的事當然要麵談。”


    霍嶠不想跟他爭執,站起身說:


    “那好,再聯係。”


    說完他往外走,許將黑漆漆的圓眼睛亮極了。


    “霍嶠,你對我真好,嘻嘻,不過我真沒耽誤你談正事吧?”


    “閉嘴吧,這幾天是不是酒喝多了?胃不想要了?”


    “...怎麽會?我很乖的,霍嶠,你別生氣嘛!”


    許將邊說著邊往身後轉頭。


    果然,裴鬱之那狗玩意兒正盯著他和霍嶠看。


    許將臉上早沒了可憐兮兮,他一臉傲嬌朝裴鬱之挑釁地齜牙。


    裴鬱之眼皮倏的一跳,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隔了很遠,許將依然被嚇到了,他連忙抱住霍嶠的胳膊。


    霍嶠朝他轉頭,許將則不再看裴鬱之,乖巧地跟霍嶠離開。


    叮。


    咖啡廳門上的鈴鐺響了。


    人影消失,門很快嚴絲合縫地關上。


    陽光斜去,裴鬱之高大的身影有一半陷在陰影裏,整張臉更是忽明忽暗。


    *


    東蘇美院組織寫生,一去就是十幾天。


    等白希迴到東蘇,已經是深秋。


    他站在路邊,腳下是枯黃的落葉,寒風吹著,落葉簌簌作響,無端讓他心情壞了幾分。


    按照約定的時間,裴鬱之已經遲了5分鍾。


    旁邊路過的人邊走邊說話,聲音傳進白希耳朵裏。


    原來今天是東蘇大學秋季運動會最後一天。


    好多項目的決賽都是在今天。


    就像這個時間,第三遊泳場館裏的自由泳決賽剛剛結束。


    白希的眼皮莫名跳了跳。


    他之前找人打聽過裴鬱之。


    很典型的闊少爺,對於學校的集體活動,加分或者別的,興致缺缺。


    大一和大二兩年除了加入網球社團,代表學校跟其他學校打過幾場友誼賽,其他比賽幾乎沒有。


    而東蘇大學的泳池也被裴鬱之吐槽過太髒...


    因為霍嶠。


    這個念頭讓白希有一種恐慌感。


    裴鬱之本就是因為溫泉酒店那一晚的事才會追求白希。


    可白希這些天一直在迴憶那一晚。


    越來越多的細節讓他頭皮發緊。


    他得想個辦法...


    “是你?來等誰?”


    白希倏的轉頭看過去,是許將。


    “許少,真巧,我在等我男朋友。”


    “噢,裴鬱之那個傻缺?”許將上下掃了白希一眼,“你這一身騷勁兒多往他身上使使,免得他總往霍嶠身邊湊,要不我也給你點錢,你多使使勁兒?”


    白希臉色驟然一僵,許將在霍嶠麵前一臉無害又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實則乖張狠戾。


    他不敢得罪許將。


    白希忍氣吞聲道:“---許少,您說笑了。”


    “說笑?給你臉了,你也配我跟你說笑?”許將狠戾地盯著他,“我讓你看好裴鬱之那狗東西,你倆婊子配狗,最好給我鎖死,以後他再出現在霍嶠麵前,我就找你。”


    白希臉色慘白,身體顫著。


    他並不是因為許將的威脅而害怕。


    而是許將話裏透露出一個信息。


    他沒在東蘇的這些天,裴鬱之常跟霍嶠在一起。


    怎麽辦?


    裴鬱之是不是發現那一晚跟他同床共枕的男人是霍嶠了?


    那他...


    “許將,在幹什麽?”


    清淩淩的男聲在身後響起。


    白希和許將同時轉頭,不遠處,相攜而來的兩個男人可不就是裴鬱之和霍嶠?


    白希瞳孔微縮,心裏的恐慌幾乎化為實質。


    人下意識的姿勢不會騙人。


    裴鬱之散漫地站著,身子朝霍嶠的方向傾斜,高傲的脖頸同樣朝霍嶠的方向彎成一道弧度,側臉帶著笑。


    而霍嶠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地看向許將的方向。


    許將立刻站直身體,臉上變得乖巧:


    “我跟裴鬱之的男朋友隨便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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