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醫幾個人一聽‘玉’姑姑如此說。不免心下都驚駭。但屋裏躺著的人的病情實在是個棘手的事。斷然不是三言兩語幾副‘藥’就能見效的。而且。說實話。救活的把握他們根本沒有。


    幾個人齊齊跪下。連連喊冤。“‘玉’姑姑。我等當差。自然是全力以赴。但如今的情形。縱使扁鵲再世。恐怕也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玉’姑姑不動聲‘色’。依然冷言冷語。“這麽說。還是有些餘地的。”


    章太醫見此情形。也豁出去了。“姑姑有所不知。我目前也隻能看出這姑娘曾經身中劇毒。體質‘陰’寒。但說實話。至於中過何毒以前如何治療的都不得知。若是不知道前因後果。恐怕都很難對症下‘藥’。若是貿然用‘藥’。少不得分量上把握不妥......”


    這一番情由說下來合情合理。‘玉’姑姑也犯了難。她哪裏知道梅霜之前的狀況。冷眼瞧著眼前的幾個太醫。倒也不覺得是在推諉。“那如今該如何是好。”


    章太醫沉‘吟’一會。道。“目前隻能維持現狀。臣先用針刺法提住她體內的元氣。若是五日之內找不到原因。臣恐怕也是迴天乏術了。”


    ‘玉’姑姑歎口氣。進屋詢問住持後隻能立即命人快馬加鞭馬上迴宮稟明太後。


    。。


    夜涼如水。民舍孤零零地在野地裏孑然而立。


    半空中的明月照在民舍外麵。給荒涼的郊外‘蒙’上一層淒‘迷’的冷‘色’。


    ‘玉’姑姑仰頭凝望夜空。兀自想著心事。直到後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才收迴心神。淡淡道。“你來了。”


    住持站在‘玉’姑姑身後長許遠的地方。就要跪下行禮。卻被‘玉’姑姑止住。“你我皆是故人。不必行如此大禮。”


    說著‘玉’姑姑轉過身來。望著著灰‘色’佛衣的住持。


    住持身子微躬。雙手合十。低眉斂目、神態恭謹。


    或許是修行多年的緣故。眼前的人看上去神態祥和。眉眼間平靜淡然。舉手投足亦隱不染俗世的淡然和無爭。


    ‘玉’姑姑凝望眼前的麵孔。神思竟然有瞬間的恍惚。就如同頃刻間迴到了那些繁‘花’似錦的歲月......


    輕歌曼舞的長生殿上。一群歌姬圍成的圈子霍然向後退去。現出裏麵曼妙的身姿。隨著長長的水袖在空中劃出令人驚‘豔’的弧度。眼前這張彼時還未被歲月染上風霜的麵龐迴眸嫣然一笑。可謂百媚生。


    那一瞬間。長生殿上百‘花’失‘色’。她也看到了龍椅上的天潢貴胄那灼熱的眼神......


    往事不可追。


    ‘玉’姑姑歎口氣。恍然一瞬的功夫。她似乎看到眼前的住持似乎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睛裏。竟有著。。怨恨。


    她一個‘激’靈。收迴心神。


    再看眼前的住持。對方依然低眉斂目。躬身站在原地。神‘色’並沒有什麽改變。


    ‘玉’姑姑瞧著住持的臉龐。眸子裏不覺劃過一絲嘲諷。她淡然道。“不知道我是該稱唿你的法號淨空住持還是該稱唿你的俗名青芩。”


    聽到“青芩”二字。住持神‘色’微變。身子不免僵住。隨即緩過神來垂眸斂目。恭謹道。“既是故人。姑姑請便。隻是。我出家修行已久。俗名恐是不便。”


    “是嗎。”‘玉’姑姑聞言眼底劃過一絲意味深長。“隻怕是淨空住持身子修行已久。可內心六根不淨。怕是俗念未除啊。”


    住持聞言神‘色’未動。但明顯的。眉峰卻是微微一抖動。她抬眸對上‘玉’姑姑。後者神‘色’淡然。她便淡淡道。“淨空不明白姑姑的意思......”


    ‘玉’姑姑‘唇’角一翹。開口的時候語氣裏帶著淡淡的嘲諷。“青芩。出家人當拋卻俗念。與紅塵隔絕。更要以慈悲為懷。你隱居此處當住持如此多年。可有如此心得。”


    住持目光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愫。隻淡然應對。“姑姑教誨。淨空自當謹記。隻是說到心得。淨空自然是有的......”


    “是嗎。”‘玉’姑姑向前幾步。驀然伸出手去。取過住持手裏的佛珠。


    沉香木的佛珠特有的香氣似有若無。醇醇悠然。經過歲月的沉澱。越發潤澤。拿在手中。冰涼的觸感竟讓人有一種心靜神明的感覺。


    月光下。‘玉’姑姑仔細瞧著佛珠上的紋理。微微一笑。“若我沒有記錯。這佛珠該是太後當年賜予你的......”


    住持點點頭。“正是。此佛珠淨空從不離身......”


    ‘玉’姑姑亦點點頭。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微籲口氣。“太後一心向佛。存有諸多名貴的佛珠。唯有這沉香串。最中她意。此沉香串當年經過高僧開光後。太後從不離手。卻將此物給了你。如今看得這珠串。光亮可鑒。看來你保護的很好。隻是。青芩。睹物思人。你日日見到這珠串。可否想起太後的囑咐。”


    住持抬眸。隻是。那眸子裏似乎也如被月光覆蓋。朦朧‘迷’離。教人有些看不透裏麵的神‘色’。


    她凝望‘玉’姑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姑姑明鑒。青芩一刻也不敢忘記太後的囑咐。這珠串青芩帶在身邊。就為日日能夠得見太後。時時不負太後所望......”


    神‘色’恭謹。聲音如常。沒有任何不妥。不知為何。‘玉’姑姑卻是看到對方那合在一起的雙手竟然微微收緊。似乎在克製著什麽。


    ‘玉’姑姑的心思陡然一轉。她將手裏的佛珠遞還給住持。臉上的神‘色’隨之冷了三分。“青芩。這些年你安生待在承恩寺。一別就是快二十年。這二十年。你可還曾想到我們還有再見的這一天。”


    住持接過佛珠攥在手裏。不自覺微微用力的同時搖搖頭。“青芩不敢奢望。”


    垂眸下去的時候話語竟然多了一絲意味深長。“怕是。太後也已經忘記了我吧......”


    ‘玉’姑姑凝視眼前的‘女’人。時光在她的臉上刻下諸多風霜的同時。那曾經清澈的眸子也‘蒙’上了歲月的灰塵。變得深邃。不易看透。


    她輕輕一笑。“太後未曾忘記昔日先帝寵幸過的歌‘女’青芩。這‘青芩’二字亦是先帝所賜。可見聖寵優渥......”


    那“聖寵優渥”四個字說得意味深長。連同‘玉’姑姑的輕笑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住持的臉上。她隻覺麵上倏爾一熱。再抬頭的時候蒼白的臉‘色’上多了一層薄薄的粉‘色’。


    她想。自己的臉定是漲紅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半晌。她也輕笑出聲。語氣明顯是在自嘲。“芩。蘆葦一類的植物。不過是一種草的名字。先帝他竟然賜給我.....”


    ‘玉’姑姑‘唇’角凝起一絲嘲諷的淡笑。“你可曾看見那夕陽西下蘆葦在風中曼妙輕巧的舞姿嗎。當年你著青‘色’衣衫一舞完畢。纖巧輕盈。先帝驚為天人。可知。這‘芩’字先帝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住持眸‘色’微動。“姑姑可知。與其說是先帝的心思。還不如說是太後的心思......”


    “大膽。”‘玉’姑姑怒了。臉上冰冷如霜。“爾敢背後非議太後。””


    住持恍若未聞。目光移向遠處的時候眼底多了幾分淒楚。‘唇’角凝起自嘲的笑容。低低道。“昔日的明熙皇後不願讓人分享她的榮寵。即便是皇上多看我兩眼。她都嫉恨在心。為了讓皇上輕慢於我。竟懇求皇上賜予我‘青芩’的名號。那時的皇上。心思清澈。哪有體察到這裏麵的奧妙。”


    說到這裏。她的眸子裏竟然有了絲絲縷縷的悠長。語氣也變得幽然淒愴。“他隻以為賜予我此號是對我的恩寵。卻不知道我卻視為畢生恥辱......”


    提到往事。‘玉’姑姑沉默了。


    她在太後身邊‘侍’奉多年。這其中的內情她怎麽會不知。曆來後宮‘女’子爭鬥不休。隻為分享那稀薄的君恩。隻不過。再爭鬥。總也有個勝負。


    毋庸置疑。這青芩便是明太後的手下敗將。但話又說迴來。青芩這樣的手下敗將。又何止她一個。相比較那些年紀輕輕便歿了的嬌‘豔’嬪妃。她在這裏。也算是幸運了。


    青芩麵上的悲愴神‘色’令‘玉’姑姑心底一軟。她斂了方才的疾言厲‘色’。淡淡道。“前塵往事。皆已是雲煙。你在此清修多年。自然不會放不下。你的話當我從未聽過。”


    青芩收迴眼神。再看向‘玉’姑姑的時候。眸子裏竟然找不到方才複雜神‘色’的一絲一毫的痕跡。她跪下輕聲道。“多謝姑姑。”


    ‘玉’姑姑輕聲歎口氣。上前扶起她。語氣和緩了些。“青芩。昔年你即便入先帝聖目。卻終是福薄緣淺。先帝仁厚。即使你的父親犯下重罪。先帝也不曾將你牽連進去。但是。人不可得隴望蜀。沒有家族的支撐。你縱使有暫時的恩寵也根本不足以讓你在先帝的心裏占一席之地......明太後此舉。亦是保全了你......”


    “保全。”青芩聞言眼角微‘抽’。原本平靜的心情此刻因為這兩個字又掀起狂瀾。她終是隱忍了下去。低低道。“多謝太後。”


    ‘玉’姑姑細細觀察著青芩的神‘色’。她的臉上並沒有什麽異常。‘玉’姑姑暗暗鬆了口氣。“此番太後遣我來。托我帶了幾句話給你。”


    “願聞其詳。”


    “好吧。我問你。鎮國將軍家的楚惜若去了哪兒。”‘玉’姑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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