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天空陰沉沉的,像被一層厚重的灰色紗幔覆蓋住,沉悶而壓抑,似乎預示著即將來臨的秋雨。


    薄霧如潮,雖未落下,但空氣中已彌漫著濕潤與涼意,仿佛連唿吸間都能感受到季節更迭的訊息。


    街道兩旁,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偶爾有幾片隨風飄落的,飄飄然鋪滿了濕潤的青石板路。


    空站在旅店門口,卻無端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衣襟,雙手輕輕搓揉著裸露在外的手臂,試圖驅散那份侵入骨髓的涼意。


    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迷茫,望向那灰蒙蒙的天際,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


    鼻腔裏流過的空氣,帶著秋天特有的涼爽。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派蒙那略帶急促而又帶著一絲稚氣的聲音:


    “空,你還在愣什麽呀?不是說好了今天早餐要帶我去吃好吃的嗎?”


    派蒙拉住了空身後飄蕩的衣擺,撒嬌地說道。


    她肉乎乎的小臉上掛著尚未完全褪去的睡意,眼睛半眯著,發絲也略顯淩亂,幾縷碎發貼在臉頰上,增添了幾分稚氣未脫的可愛。


    空迴過神來,低頭看向手中的紙條,那是一張略顯皺褶的便簽,上麵的筆跡略帶著一絲匆忙的淩亂,像是被人急匆匆地寫下來的。


    【臨時有事,勿等,辦完迴來。】


    【——秦】


    那是秦祈拜托旅店的老板娘交給他的。


    蒼勁有力的字跡雖簡短,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也是在剛才詢問老板娘後兩人才知道,在幾人迴到旅店後不久,秦祈便在清晨踏著剛剛擦白的天色離開了。


    迴想起昨晚,三人迴到旅店時,已是深夜。


    “誒?!秦祈又走了啊?”


    派蒙顯然也看到了他手中的紙條,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訝。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聲音因剛起床而顯得有些沙啞。


    “真是的……雖然也已經習慣了……”


    派蒙嘀咕著,迷迷糊糊地拉起了空的手,念叨著待會要讓空帶她吃好吃的。


    空的心底卻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


    ——他和派蒙兩人睡到現在,都還帶著些許的疲憊,更不用說根本沒睡多久的秦祈了。


    他…不會累嗎?


    空理了理鬢角的發絲,壓下心底泛起的波瀾,輕輕拍了拍派蒙的頭,笑道:“好啦,我們出發吧。今天的早餐就聽派蒙的,怎麽樣?”


    派蒙聞言,雙眼立刻亮了起來,剛醒後的迷茫也轉瞬而空。


    她興奮地飛了起來,麵容帶著一絲期待:“太好啦!空,你真是好人!”


    空看著派蒙這副模樣,心底不禁泛起一陣柔軟。


    ——————————


    吃過早飯,空與派蒙兩人踏上了返迴木漏茶室的小徑。


    細雨似乎早已蓄勢待發,在他們邁動步伐的那一刻,便細細密密地灑落了下來,如同天空低垂的細密珠簾,給這清晨的稻妻城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雨絲輕柔卻連綿不絕,帶著幾分初秋的涼意,悄悄滲透進每一寸空氣,讓派蒙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衣襟。


    空一手輕輕搭在額頭上,試圖遮擋些許雨絲,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無奈,步伐穩健,似乎對這樣的天氣並不陌生。


    而派蒙則完全不同,她小小的身軀幾乎被雨水包圍,努力跟隨著空的腳步,想要保持飛行的高度,但雨水還是無情地打濕了她的發絲,使她看起來更加可憐。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滿與焦急,顯然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感到十分不滿。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被雨水潤濕的石板路,最終來到了木漏茶室的門前。


    茶室的木質結構在雨水的洗禮下更顯古樸,透出一股淡淡的茶香與木質的溫暖。


    推開門,一股暖流夾雜著茶香撲麵而來,驅散了他們身上的寒意。


    兩人與趴在櫃台上的毛茸茸的太郎丸打了個招唿,便徑直走到最裏麵那間獨屬於神裏家的茶室。


    打開門後茶室內,燈光柔和,托馬坐在茶桌的身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正坐在那裏,手中拿著一本書,眼神專注。


    見到空與派蒙的到來,托馬立刻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臉上帶上了笑容:


    “喲,朋友,你們來了。”


    派蒙立刻飛了過去,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水珠,迴應著他:


    “你好呀,托馬!綾華呢?”


    空則禮貌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早上好。”


    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托馬微笑著迴應:


    “早上好,小姐在房間內,我去叫她。”


    說著,他轉身欲走,卻又突然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了空與派蒙身上,關切地問道:


    “天氣還挺糟的,沒有影響你們的出行吧?”


    空聞言搖了搖頭,說道:


    “隻是衣服被打濕了些,但沒事。”


    他的語氣輕鬆,但身上還氤氳著絲絲涼意與水汽,顯然這場雨還是給他帶來了一些不便。


    托馬聞言,眉頭微皺。


    隨即他轉身,從身邊的箱子裏取出了兩套稻妻風格的衣衫,遞給了空和派蒙。


    他的動作熟練而優雅,仿佛做這件事已經成了習慣。


    空和派蒙看著遞到眼前的衣服,對視了一眼,接著望向他麵露不解。


    “今早起來的時候,我看天色不怎麽樣,怕會下雨,就給綾華小姐準備了防水的披風和備用的衣服。”


    他解釋道:“想著你們也許能用上,幹脆幫你們也準備了一套。”


    派蒙接過衣服,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驚歎道:


    “嗚啊…好體貼啊!”


    托馬隻是微微一笑,說道:“身為神裏家的家政官,分內之事罷了。”


    他的笑容看上去溫暖而真摯,沒有絲毫的做作與虛偽。


    空與派蒙接過衣服,道謝後,便去了內室換了下來。


    換上幹燥的衣衫後,他們這才感覺身體暖和了許多。


    空的衣服以暗黃為主色調,上麵繡著精致的圖案;而派蒙則換上了一身符合身形的粉白色小巧和服,上麵點綴著精巧的蝴蝶結與花朵,襯得她更加嬌小可愛。


    換好衣服後,他們重新迴到茶室,便看到托馬正捧著一件藍色的外衫,腰間的神之眼隱隱發著光。


    他專注地凝視著手中的衣物,神情嚴肅。


    “額,托馬,你這是在幹嘛?”


    派蒙好奇地問了起來。


    托馬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微笑著說道:


    “哦,這個啊…小姐來的時候雖然有傘和披風,但衣角還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水。”


    他再次垂下眼眸,翠綠色的眼瞳閃過一絲溫柔。


    “雖然我有帶備用的外衫,但小姐一向愛幹淨,所以我想著還是盡早清理掉雨漬,現在正準備烘幹呢。”


    說著,他動作細致地檢查了一下手中的衣物,接著收迴身邊的箱子中去了。


    接著,像想到了什麽一般。


    “對了,”他伸手,又從箱子中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了他們,“還有這個,給。”


    派蒙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伸手接過籃子,好奇又期待地問道:“這是……?”


    空則微微一愣:“零食……和水果?”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訝,顯然沒有預料到托馬會如此周到。


    托馬笑著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來,我估計你們已經吃過早飯了,這些就當是飯後的加餐吧,要好好吃飯哦。”


    他的語氣中帶著關懷與叮囑。


    空聞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托馬,試探性地問道:


    “估計…?難道……”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確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托馬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嗯?”


    派蒙則迫不及待地插話,語氣帶著與空一樣的不可思議:“難道你也準備了早飯?”


    托馬笑著點了點頭:“當然,你們可是小姐重要的朋友,怎麽能讓你們餓著肚子來呢?”


    他的語氣輕鬆而自然,仿佛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空聞言,震驚與感動一同湧上心頭,下意識地喃喃道:“太麻煩了……”


    托馬卻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哈哈哈,這有什麽麻煩的,隻不過綾華小姐和家主大人的早餐多準備三份嘛。”


    派蒙近乎崇拜地看著托馬,眼中閃爍著敬佩的光芒:


    “唔啊……這就是神裏家的家政官嘛……好厲害。”


    接著,她又好奇地問道:“不過……三份?”


    托馬笑著解釋道:“是啊,包括衣服,還有秦祈的一份嘛。”


    派蒙聞言,小臉上露出了更加敬佩的表情。


    “額,好、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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