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銀杯捏的稀巴爛,寧建華甩甩手,輕笑一聲,眸子淩冽,沉聲道:“所言當真?”


    “千真萬確,方才屬下疾信千裏,馬不停蹄打探消息,湯漸紅與雨桐正處水杉門中,水杉門中的眼線以命擔保,湯漸紅家中隻有一位兄長,再無其他,這個弟弟是假的。”


    寧建華擺手,遣散了這苦命的下人,獨自一人迴了女兒樓的二層廂房,隨後廂房內陸續走出了七八名的女子。寧建華將門帶好,緩緩坐在紅木床榻上,低眉淺笑:“誰家的野種,也敢欺我寧建華,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麽?”


    寧佳華掐指一算,又道:“不過也算是個有些小本事的野種,方才打出的印記轉瞬就被察覺且消融,嘶...有些門道,可這天大地大,總有一日水落石出,最好藏好了,再別露頭。”


    “恰好,湯家的那位妮子,相貌也是極好,今日也算是結下了緣了。就先討了桃賤人,再討湯家那位。”


    寧建華戲謔狂笑,遂又喚進了七八名女子,一夜春宵魚龍舞。


    先鳴城,醉花樓前。


    女子瞧見川秋雨好古怪,明明是個空樓,川秋雨卻是停在門前許久,不知曉在瞧些什麽,神色黯淡,女子罕見的沒有多言,川秋雨亦無言。川秋雨行在前麵,來到了一處餃子攤前,要了一碗餃子。


    “這位姑娘,說罷,跟我究竟何事,買完這碗餃子,我就迴了。”川秋雨淺聲道。


    女子倒還以一笑,花枝亂顫,她道:“你迴了,我便不能跟你了?”


    “你這是怕帶了位姑娘迴去,家裏的那位不樂意麽?”女子反問一句。


    “女子說笑,我所去之處乃是我宗門所在,外人不可入內,更何況皆是男修士,你個女子跟隨行不通。”川秋雨雲淡風輕道。


    女子輕聲道:“汝之宗門,可是青城門?”


    川秋雨一愣,女子瞧見川秋雨這份神色時,笑的更歡,續道:“青城門裏不是有九月閣麽,聽聞九月閣內盡是女修,屆時我拜上一拜,認個師傅,想必也是不難,閣下為何就偏卻我身外,你就不怕寧建華來尋你再殺你麽?”


    川秋雨眉頭緊鎖,眼前這女子的身份著實古怪,對青城門中事知曉的很,卻又不言明自身身份,非要隨在他身後,川秋雨幹脆道:“不怕,他打下的印記,我早是消融,他尋不到我。”


    一碗餃子打包好,川秋雨提在手中,聲道:“再說,迴了青城門,他能耐我何?”


    女子喜上眉梢,湊上前去,呢喃道:“你不用說,我都知道,哪怕印記不消融,他也尋不到你,世間根本就沒這幅皮囊的人,不是麽?”


    川秋雨心神大怔,險些又將羊腸劍當街取了出來,誰料,女子卻生生的抓住了川秋雨的手,安撫下來,她笑:“姐姐這不是擔心你麽,才刻意隨你下山,想保我男人一番哩,誰料,你卻就是不領情,叫姐姐好事心酸唷。”


    女子自言自語,小手搓撚著發梢,側身含首,一副嬌羞模樣,這可真是說者有意,聽者也有心呐。


    女子又道:“不過麽,姐姐並不怪你,反而更是歡喜你,你這幅拒人千裏的模樣姐姐是喜歡的緊呐。不愧是我瞧上的人,對這外頭的妖豔賤貨是絲毫不上心。”


    言罷,女子起雲袖掩麵,不過刹那,女子緩緩落手,放下了雲袖,瞧見了她的真容顏。方才女子所言後,川秋雨雖早有猜測,不過真的瞧見這幅桃麵杏眼時,委實還是大吃一驚。


    此女正是春風扶枝頭的桃影奴。


    一路無話。


    桃影奴方才已交代了清楚,早是聽聞青醜許了川秋雨下山三日,桃影奴緊隨其後,川秋雨的千麵紗的本事她並不知曉,不過桃影奴知曉川秋雨與藥山客棧的一潑皮孩子相識,早在附近候著,憑她的聰明才智,自然是能猜測到出手闊綽的人自然就是川秋雨。


    一路緊隨,桃影奴是想盡了辦法試探川秋雨的為人,不過好在川秋雨不是個色胚,沒有上當,倘若前夜川秋雨真聽了樓三千的話將這女子給糊弄上床了,桃影奴怕是會傷心,下次相見,哪怕明麵上不說什麽,心裏終究是會膈應。至於川秋雨與十名女子共處一夜的事,桃影奴卻始終不明白為何,那一夜,她可是扒著窗戶守了一夜,好在川秋雨老實,吃了一夜的茶水。


    “川道友,桃姐姐我有一事不明白,不知可否能解惑一番?”


    川秋雨並未迴話,喉間咕噥了一聲。


    “女兒樓中十女作伴,你既不享用也不遣散她們,連瞧都不瞧一眼,喝了一夜的茶水...你與姐姐說老實話,你可是有龍陽之好?”


    川秋雨身子一僵,一個趔趄,險些從天上掉下去。


    桃影奴續道:“不過,你前些日子才去的九月閣討親,討的還是與我不對付的沈寒煙。川道友,可否與姐姐說說...”


    川秋雨早是沉神鏡海,將樓三千給裏外罵了個透,不過他越罵,樓三千卻笑的越歡,他道:“自古就有,‘患難見真情’,‘酒後吐真言’,實則老夫早是知曉這女子是桃妮子所化,倘若老夫提前告訴了你,你又能如何?不如順其自然,水到渠成來的好,來的妙!”


    “樓色胚,你閉嘴,我何時問你這事了,若不是你心血來潮,瞧十女瞧了一夜,我能被人看成是個好龍陽的人?眼下我當如何迴這話,你速速給我個交代,否則我當場就將你給交代出去。”


    難得一見,含笑風做起了和事佬,他急道:“樓老夫,快給小主賠個不是,此事,確是難辦,你有錯在先。”


    樓三千聽聞“賠個不是”,立馬叫囂:“笑話!老夫我瞧十女一夜怎麽了?”


    “再說,此事也不難辦。”


    含笑風側耳細問:“妙計?”


    樓三千眨眼咧嘴,仰頭一句:“多說無益,是不是龍陽之好,試一試便知,眼下無人,把事辦了不就好了。”


    川秋雨氣的牙癢癢,桃影奴正瞧著他,眼下他可沒閑工夫與樓三千叫罵,他聲道:“此番下山,桃姑娘,費心了。”


    “你也親眼所見,女兒樓是個世俗之地,人情涼薄,那夜十女是受老鴇指脅迫,誰人若是從我那間廂房被趕了出來就要受大罰,我聽在耳中,瞧在眼裏,實在是於心不忍,便是一人給與了五十錢,留了十人一夜,說來也是見笑了。”


    桃影奴眉梢笑彎了。


    川秋雨麵不改色,笑著應了一聲,脊背早是冷汗連連,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他川秋雨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許多事都可隱忍,可遇見了這根本大事,叫他怎麽忍。


    川秋雨好奇,佯做不經意一問:“桃道友的易容本事才是了得,與我幾步之遙我都識不出。”


    桃影奴輕笑一聲,並未多言,隻道:“日後怕你吃不消唷。”


    川秋雨呆愣,又是一頭霧水,桃影奴說的話他怎麽就聽不明白,桃影奴瞧見他不解的模樣,含首一指,笑道:“你若先娶我,再娶沈寒煙,我可叫你夜夜做新郎。如何?”


    川秋雨這才明白方才“吃不消”的深意,神情恍惚,眼神閃躲,麵色羞紅,一時說不上話來,索性埋頭趕路,不再搭理桃影奴了。


    桃影奴瞧川秋雨這尷尬的模樣,笑著輕聲一句:“小家夥。”


    越山涉水,神仙眷侶。


    青城門。


    川秋雨一路不曾歇息,入了青城門,迴首卻已見不著桃影奴的影子,她向來如此,行蹤隱秘,誰也不知她何時會現身。


    直上青山。


    川秋雨並未直歸藥閣,而縱身一躍,從山後躍下,袖裏取出一碗餃子,仍在冒著熱氣,川秋雨提著餃子來至淨臨湖前,他輕喚了一聲:“葉道友。”


    淨臨湖中有大石,石上有層霧,霧中有聲:“今日怎生還客氣了起來,這般見外,直接進來就是,搞得這般生分。”


    葉因因瞧著格外柔美,小腳拍打這水花,她驀然迴首,嫣然一笑,眯著眼,嗅著鼻子:“好香呀,你怎知我最喜這野菜蝦仁的餃子。”


    葉因因將碗抱在胸前,小手夾筷,兩口一個,吃的可香。


    “野菜瘦,蝦仁也瘦,你也瘦。”川秋雨隨口雲淡風輕應了一句。


    葉因因嘟囔個嘴,將碗放在身旁,藕臂叉腰,挺直了胸,噘嘴道:“本...本姑娘才是不瘦。”


    “野菜遍地有,水中撒網,河蝦一網有百十,從前娘親總是尋這兩物給我包餃子吃,許多年未吃了,有些掛念而已。”葉因因黯淡的說了一句,遂又抱起了碗,兩口一個,兩口一個...


    川秋雨不再叨擾,轉身欲悄摸的離去,葉因因一聲:“迴去好生休息。”


    “甚?”


    “明日青城湖,我瞧好你唷。”葉青青嘴裏鼓囊囊的,舉起小拳朝川秋雨揮道。


    藥閣靜謐。


    庭院藥園之中,塌陷去一大片,其中盤坐一物,正是青牛兒,瞧見了川秋雨,青牛兒哼哼一聲,算是打了招唿,川秋雨皺眉,心想這青牛兒何時這般清冷了,似個“世外高牛”一般。


    川秋雨隨手丟去一枚檳榔,試探一番。


    轉瞬,青牛兒原形畢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檳榔吞在口中,再是恬不知恥的上前來,蹭著川秋雨的褲腿,口裏直哼哼。可不過十息,青牛兒好似喝高了一般,原本的青麵竟微微泛紅,川秋雨還當是自己褲腿上有毒。


    含笑風笑岔了氣:“檳榔可是神物,初食者,輕者則神誌不清,嚼的猛,可是要升天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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