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任人宰割,無能為力。”


    殺否這兩字川秋雨聽來著實沉重,不光關乎樓三千的生死,也與自身的存亡息息相關。


    那妖這般勸道:“再不過十五息,他就一命嗚唿去了,十息後你再拿著一具屍體來朝我討喜,已是不管用。”


    “你名何?”川秋雨問。


    顯然是愣住了,隨後,他笑道:“吾名,殺天。將他殺了我自然收你。這話算數!”殺天權當眼前小子求活心切,語無倫次,先是問起了名號。


    他憑空捏造出一柄長矛,足有八尺,與川秋雨齊高,來迴擦拭又是將它遞到川秋雨手中,轉頭朝著樓仙撇了撇,無需多言,川秋雨也是會意。


    方才一來一迴費了十息,此間,被掐困住的樓三千已近乎死人,沒了半點靈動,碎嘴也是鼓動不起來,飽經風霜的蒼臉不住的抖動,輕言道:“小子,來個痛快點的,別磨磨唧唧像個娘們。當強不強則弱,當弱則強為強。師從何門,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說著艱難的舉起手朝著胸膛摸了摸。


    川秋雨微微點了點頭,鐵打的眸子泛著光,模糊起,似是定好了決策,舉過八尺長矛,單手掄圓,揮了幾圈,唿唿作響,做勢朝著樓三千一矛刺去,他不忍心,側過頭去,不看。


    樓三千瞧見這般,呢喃了句:“小子,你從不欠老夫。來生再見!”


    天有不測風雲。


    “樓老頭,快!”川秋雨一聲猛喝下。


    千鈞一發間,方才那舉矛刺入樓仙眉心的川秋雨確是刺了去,隻不過待那矛頭與眉心間不容發時,卻是消散了,化作了虛無,不光殺天他眸中大變,樓三千也是如此,不料想小子來了這麽一手,將他都是騙了去。


    “老妖,受死!”川秋雨一聲喝下,披頭散發間舉起過頭長矛朝殺天一刺,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千軍萬馬之勢。


    那一刺著實快,險些殺天就是著了道,可殺天畢竟是殺天,真是這般草草身亡,豈不是貽笑大方,那便不是殺天。


    殺天笑:“小子,任你刺來。”


    啪嗒一聲,果真刺中,正對眉心,不過出人意料是殺天無恙,甚至一矛刺來時,眉頭都是不曾眨過,長矛抵住眉心,遂是一聲骨裂聲,再是劈裏啪啦,背過頭聽,就是鞭炮聲,可正過眼瞧來,一地麻牙,舉矛川秋雨不再舉矛,無手何憑矛?


    雲袖軟塌下,耷拉在肩側,其中血肉不住打落,啪嗒啪嗒......


    十五息早過,川秋雨瞧這斷臂,稀碎,連個念想都是沒了,隻朝著樓三千望去,已是不見人影,他終是走了。


    “你尋死,成全。”殺天掃了掃眉心,將落地之矛給一手提起。


    “聒噪。”川秋雨橫眉冷對殺天,道了這二字,不待殺天發作,續道:“要殺要剮,隨你便,隻別囉嗦,我見不得囉嗦。”


    一矛刺下,將他另臂刺爛。一矛橫掃,腿骨斷裂,令他跪倒在地。川秋雨隻側過身去,站不起那就躺著,跪著?癡人說夢。


    殺天發難,直朝眉心,此擊若中,大羅神仙也是再難救迴,川秋雨怕疼,皺起了眉,閉上了眼,卻是一聲未吭。


    南山上,一少年背著一個手拿紙鳶的小女孩,朝山而去,她口中隻指山頭紅一片的山楂,口中嘟囔著:“多采些。”


    川秋雨硬生生將這一幕給想了數遍,飽是遺憾。


    一聲狂笑,兩聲狂笑。齊笑。


    ............


    “風老頭,你平心而論,老頭子方才我演的如何?”這時川秋雨耳中卻是傳來這麽一句,這分明就是樓三千的聲,他就是化成灰川秋雨也是忘不了這碎碎聲。


    “你那演技老夫實在不敢恭維,那街頭巷尾的二狗都比你演的好,老夫這才是演的入木三分。”含笑風切切笑道。


    川秋雨愣住,久不平息,實在難以平息。


    “你還真有臉說,有些人你給他個冰糖葫蘆都能演的像模像樣,有的人呐,你給他個無上洞天都...老頭子我難以啟齒。若說演技,舉世可有出吾其右者?鳳毛麟角,一個手指頭都可數得過來,玄冥海的玄鱉、無量山的王二麻、雲雲。”樓三千還真是扳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起來。


    “哼!樓老頭,你他娘的找打!”含笑風吵不過樓三千伸手就是要打,樓三千也是麵色一轉,氣唿唿道:“你還真是舉起碾盤打月亮,不知深淺。”


    說罷二人就欲廝打,不過並無大礙,都是些踢褲襠,扣眼珠子,拽頭發的招式。


    “樓仙?這...”川秋雨瞧見,側著頭詫異問道,對二人所雲是半點不知,完全一副蒙在鼓裏的樣子,有些可愛。


    樓三千才是顧到了川秋雨這人,先道:“此事說來話長,且聽老夫與你說來。”


    “長個屁。你就是個唿啦子。小輩,你且聽我長話簡說。”含笑風咧嘴道,那嘴中牙是連成一排,黢黑,似也不好意思,收斂些,正色道:“我與樓三千有些淵源,他早應是死的透透的,因你得救,老夫也如此,也想送你一番造化...”


    “風老頭,你說一句你怕死就這麽難嗎?”樓三千實在聽不下去,躲到一邊去,捂住耳朵,但實在是嘔啞,忍不住。


    “小子,這老頭名為含笑風,與我同存千年,前日所尋紅繩吊墜便是他的物件,陰差陽錯,被你氣運纏身的小媳婦的爹爹撿到,常人受不住這吊墜術法,才是病倒。老夫寂寥,老夫可憐他有些本事,就攜你來此地,討造化,他卻是非要驗驗你小子品行。”說到此處,樓三千歇了一息,續道:“老夫我也須由著他,隻因他的術法舉世無二,你若得手,如虎添翼,才是陪著他胡鬧了一番,不過老夫卻是欣慰,你小子心性委實端正,深得我心呐。”


    瞧見名為含笑風的老頭氣唿唿但也沒言語,川秋雨剛欲張口,又被樓三千給搶了先:“小子我且問你一事,此事至關重要,你想好再說。”


    “小子,方才你救老夫,心中是怎個念頭。”樓三千故作深沉扶須緩言。


    川秋雨是大夢一場,南北不分,許久微微搖頭,才是道:“平生本無恨,誤識三流人。”嗤笑兩聲,續道:“樓老頭子,你可真是人不做,做妖怪。小生對你佩服的緊呐,想你也是活久了,做人不樂了,才來作妖來禍害無知少年。”


    說罷,他又是心道一聲:“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天真到信真心,信樓老頭。”


    川秋雨,乏累。


    敢情鬧了半天全是作戲,瞧這仙風道骨,眉清目秀,牙黢黑的含笑風與這瘋癲碎嘴的樓三千,川秋雨真是淩亂在水中。


    含笑風上前,一手將躺倒在地的川秋雨給拉起,竟是靦腆笑著,道上一句:“小輩,莫要在意,老夫下手沒個輕重,斷手斷腳無妨,老夫認定你了,這就醫你,包你完好如初。”


    “前輩,無妨,選人當謹慎,我隻恨我太善良,信了這人。”川秋雨瞧這一嘴黢黑的含笑風對他笑來,那可真是敢言不敢笑,忙的手指樓三千。


    想起那日初見紅繩吊墜所見,川秋雨他是認定此人想必也是仙,與樓三千不相伯仲,否則依樓三千的性子也不願屈尊當這配角。


    鏡海之中,已是多了人,正是含笑風,他與樓仙相差無幾,方才消耗了許多,雖都是幻象,但也費了心神。


    “風老頭,打也打了,卸胳膊下腿的,可你別忘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鏡海之中,老夫做大,你做小,莫要誤了尊卑。”樓仙說這話時,腰板挺直,一板一眼道。


    川秋雨隻苦笑,日後碎碎叨叨的日子怕是常伴吾身了。


    含笑風還在驚歎在鏡海之妙,也在感歎生死無窮,連連踱步。


    “快將他小胳膊小腿的給醫好,老夫稍後還有要事,耽誤不得。”樓仙說,還真當他是這兒的主子了。


    含笑風聞言,冷哼一聲,不在囉嗦,遂朝著川秋雨正色喝到一聲:“川秋雨,聽令!”


    川秋雨恍然想起樓仙傳他畫陣時,就是這般這般陣仗。這雙腿隻剩半截,他卻仍是單膝跪匐在地,口中有言:“川秋雨,在。”


    “先天之體,羸弱多病,生老病死是常理。修行之人稍優,可天下有一法,其源早不可追溯,但修行此術法人,無不平步青雲,不死不滅,滴血生肉,肉可生骨。可修此法者,萬萬不出一人,好心修之。四鬼殺天術,出!”


    再是朝著川秋雨凝聲續道:“臨!”含笑風說出臨字,瞬間是起了勢,方才筆挺的身子此間是氣吞萬裏山河。


    川秋雨並未見到有何異常,隻見著含笑風前輩化出層層疊疊霧氣來,自他渾身上下散向他,入體即不見,了無蹤跡,若說詫異,也有一處,丹田之中本源金溪卻是異與常時,雀躍的很,都是掀起了小水花。


    不過半息,斷骨重生感就是襲來,實在驚人,再不過片刻功夫,渾身的傷就已是好的七七八八,川秋雨都是不知這是如何做到的,左右舉起胳膊反複的看,簡直就是原配,甚比原配都好。


    含笑風收手,掐訣止。朝樓三千道:“說罷,什麽事?”川秋雨藏下了心頭驚疑,卻聽得仔細,方才樓仙道還有要事,才問:“樓老頭,又是何事,與我捉鱉還是上無量山呐。”川秋雨已可起身,比較適才卻是精神多。


    “老夫隻問你方才老夫演技如何?可是炸裂。你大膽的道出來就是,沒人敢威逼利誘。”樓三千似個孩童,半天在想這事,說到威逼利誘卻是瞥了一眼含笑風。


    “地靈界欠您一個金獎!”川秋雨笑道,眸中充滿了期待,果然還是等到,樓三千道:“是何金獎?”


    川秋雨起身隻迴了四字:“金狗子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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