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明懷冰眺望著遠方,穆哲楓離開京城,就這樣輕易走了。


    他原本以為最難搞定應該是穆哲楓才對。


    是穆哲楓甘願敗給高陽,亦或是,他確實動搖,對皇上起了疑心。


    明懷冰寧願相信是前者,畢竟讓穆哲楓對皇上起疑,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穆折清從地麵運動輕功躍上城牆,站在明懷冰身側。


    “明懷冰,你找我什麽事?”


    “勞煩清將軍幫我殺一個人!”


    “說吧。”


    “吳旗!”明懷冰冷漠的語調,使身邊守城將士打了個冷顫。


    “吳旗正在廬江城浴血奮戰,而且前段時間,人家差點成了你的老丈人,你這樣,是不是太絕情了點。”穆折清有些驚訝,但想想明懷冰為人,也見怪不怪了。


    “我也是被逼無奈,明府一家人性命都在京城,我一旦露麵,那明家就是謀逆大罪,皇太後直接將我全家斬了!”


    “你們當初怎麽沒想到這個問題!”


    “天下皆知,吳旗是反賊白蓮教主,我見他攻打廬江,逼近皇城,京師告急,特意接手兩江總督的兵力來剿賊!”


    “嗬,好一招賊喊捉賊!想想吳旗真可憐,他以為自己是一匹有用的狼,明家離不開他,到頭來,隻是一條廉價的走狗!”


    穆折清說完,巡視城牆一圈,見城牆上守兵訓練有素,精神煥發。


    他隻是幫明懷冰殺掉了江西巡撫,按察使布政使是忠於江西巡撫的老頑固,明懷冰雖然握著揚關河手裏的兵力,能在這麽多短的時間內,占領南昌,而且沒有其他意外,也算是能力不錯。


    他記得,明懷冰並沒有戰場經驗的,原本他還有些不放心,今日一看是自己多慮了。


    “殺了吳旗,你要迅速拿下吳旗剩下兵力,白蓮教跟隨吳旗多年,你這樣做傷了白蓮教的心,須得好好安撫,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帶人潛進京城。明家的安危交給我,你不要有後顧之憂。”


    穆折清說完,身影消失不見。


    明懷冰抬頭望天,他自認自己心性修煉的好,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毫不畏懼,無時無刻保持沉著冷靜。


    京城局勢,穆哲楓離開京城,皇太後不懂朝政,莊長空是文官不善軍務,霍欽締是他的老師,他很清楚老師所有缺點。


    穆折清有清越堂,有鑒鷹司舊部,穆折清還說,必要時候,他有辦法調動高棲夜的降軍。


    而自己有揚關河的兩萬兵力,白蓮教五萬餘人。


    這樣的時機無疑是最合適。


    可他畢竟沒有實戰經驗,明家一百號人全部在京城,稍有不慎,這個謀反罪名可以讓明家全家覆滅。


    京城獵水大營和通州大營至少有十萬人,還有最近的昌平大營。


    這樣算下來,其實手裏的兵力是不占優勢,穆折清竟然然放心讓他統兵。


    如果穆折清在這,他也許會有底氣,穆折清是穆哲楓的兄,他跟隨穆哲楓有攻打韃靼經驗,雲貴剿匪時也參與。包括陝西高賊一戰,穆折清無疑比自己合適。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成天。


    陳廣的敗也好,朱元璋勝也好,都是天意吧。


    棋子已落,無從後悔!


    永壽宮內,高陽隔著屏風聽著這場談話。


    莊長空跪在地上,“皇太後,明家反了,明家徹底反了,穆哲楓剛走,白蓮教的速度奇快,用最短的時間,五萬人從南昌殺到湖北,廬江,馬上就要到鄭州了。太後,您下旨將明家全部緝拿天牢,擇日處斬!”


    “白蓮教是白蓮教,你憑什麽咬定是明家?”皇太後從太師椅起身,她身上微微顫抖,要不是一個嬤嬤扶著,也許她剛剛倒在地上。


    太後慌張不已,她根本不懂朝政,可是皇帝不在京,穆哲楓不在,京城連一個能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穆哲楓走時,說過可以聽從莊長空和霍欽締的意見。


    她當時極力挽留穆哲楓,穆哲楓執意要走,還和她分析江西白蓮教,說隻要防禦得當,沒有多大問題。


    穆哲楓前腳走,白蓮教就打過來了,她根本沒有應對這些軍務的能力。


    但是她很明白一個道理,莊長空和明義昆是死對頭。


    明義昆在京城的勢力不容小覷,他真的會蠢到任由朝廷宰割。


    如果真的下令將明家全家斬首,會不會逼的明家狗急跳牆,反而使得京城大亂。


    “太後,微臣明白你的顧慮,明懷冰殺了江西巡撫,領著兩江總督兵力控製了江西,這些還不夠嗎?隻要明家在我們手裏,我倒要看看,明懷冰有多大膽子!”莊長空一字一句說道。


    “哀家這便下旨,霍欽締呢,讓他來見哀家,還有八百裏加急,讓穆哲楓趕迴京城!”


    刑部大牢內,明家全部獲罪,明義昆的兒子,姨娘就關了好幾個牢房。


    明義昆和嵇百媚身著白色囚服關在一間牢房。


    性情急躁的嵇百媚此刻也安靜的坐在牢房,明義昆盤坐在地。


    莊長空走進牢房,看著這狼狽的夫妻二人,嘴裏樂開了花,“明兄,沒想到你也有今日。”


    明義昆卻不著急起身,繼續安穩的盤坐,臉上露出笑容,這笑容讓人猜不透,“長空,你說,我明日真會斬首,橫死街頭?”


    莊長空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指著明義昆,“不止你,還有嫂子,還有你的姨娘兒子,可憐的嫂子,曾經和白芊畫,甄離號稱京城三美人,就這樣被你連累至死!”


    莊長空裝模做樣對嵇百媚拱手賠罪,“嫂嫂對不住了,我無能救你!”


    嵇百媚冷哼一聲,譏言迴答,“難為襄侯爺有心。”


    “長空,棋還沒下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莊長空道。


    “我最厭惡你這個模樣,把自己偽裝成英雄豪傑,一身正氣,那些剛進官場的你視你為榜樣,你的學生桃李滿天下,你也就騙騙這些年輕人,或者騙騙馬伯騫這種呆子,馬伯騫如此敬重你,還不是被你舍棄,你虛不虛偽!”


    “明義昆,我的確沒贏,不過贏家也不是你,到了明天,你這一腔英雄夢就成了一杯黃土。”


    莊長空說完,命令牢房外的獄卒遞來一條鞭子,獄卒有些猶豫,莊長空大怒一聲吼,那獄卒才給了。


    “明義昆,沒想到你都進了死牢,連一個獄卒都不敢得罪你,可見你這幾年在朝廷要多耀武揚威!”


    莊長空將鞭子在手裏反複摩擦,對準明義昆就要打下去,嵇百媚從地上起身罵道:“莊長空,你真是卑鄙,當年義昆怎麽對你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別和我提當年,明義昆,我和你稱兄道弟多年真是我的恥辱,我不會忘記我父親是怎麽死的!”莊長空說完,揚起手中的鞭子,猛地甩在明義昆身上。


    “啪!”


    鞭子抽打的聲音聽得人粗目驚心,明義昆的白色囚衣上,一道紅色血痕。


    嵇百媚正要上前查看明義昆傷勢,明義昆抬手製止,他從地上起身,認真地直視莊長空的眼睛,“我說過,你父親不是我害死的!”


    莊長空不聽解釋,又是一鞭甩下,這一次,鞭子被明義昆接住,莊長空想奪迴手裏的鞭子,可是鞭子紋絲不動。


    “我明義昆文可以治國,武可以殺敵,你父親不是我害死的,但我是你父親栽培的,所以第一鞭我受著,這第二鞭,你——不配!”


    明義昆一用力,將鞭子奪到了自己手裏,他猛地朝地上甩了一道,鞭子發出一道刺目“啪”的聲音!


    莊長空連忙後退,喚來外邊獄卒和侍衛保護自己,“來人,皇太後已經下旨明日將明義昆斬首,他以囚犯之身,膽敢冒犯本官,把他拿下!”


    幾個獄卒提刀砍來,明義昆閃身避開,一腳踹開那個獄卒。


    明義昆喚一聲,“百媚,後退!”隨即,揚起手中長鞭,一鞭打飛幾個獄卒。


    莊長空在牢外說道:“是你逼我的,既如此,不用等到明天,我今天就要你的命!所有獄卒給我上,你拿我的腰牌調禁軍進來,今天就把明義昆就地砍殺!”


    “襄侯爺,你今日火氣很大嘛!”


    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莊長空覺得聲音十分耳熟,他猛地轉身,竟然是穆折清。


    “穆折清,你如今是朝廷欽犯,光明正大出現在這,我看你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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