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毫無交集的二人,因為一場政治陰謀,因為命中注定,還是因為......總之,二人就這樣在一起了。


    穆哲楓記得,初見高陽之時,隻覺她很漂亮,然而漂亮的女人京城裏太多,他並沒有過多在意,那個時候的高陽好像是求他給蜀國討公道,國家大事,又豈是能輕易求得的,邦交不容易,大瑧和韃靼也打了幾十年,很多國策並不能因為蜀國的不公,就要提前執行。


    他記得在蘇悅堂,高陽被施茗玉害的摔下樓去,是他接住了她,當時隻是惻隱之心,舉手之勞,別說是高陽,京城任何一個小姐,普通百姓哪怕一個叫花子掉下來,他都會去接,因為於他而言,這些人都是義父的百姓子民,所以他有義務保護他們。


    高陽嫁給明岱淩,直到被明岱淩休棄,整個過程,她和他沒有任何交集,唯一的交集是高陽要給高瞻峋正聲明,他大怒,被穆折清罰她去跪鎮離王園陵。


    之後高陽的一切悲劇,可以說,都是高陽自己的天真無知害的,張青坡要對她用刑之時,他也曾想過出麵去救,就因為張青坡一道秘旨攔住了。


    其實,是他不夠用心,他不夠在乎。當時,唯一有能力救高陽免受那場火刑的就是他穆哲楓,如果他在意高陽,如果他堅定一點,就算張青坡手裏有皇上的秘旨,他難道不敢抗旨嗎?


    當時皇上的秘旨本意就是要保護高陽,是張青坡反利用了他的忠誠刻板,那道秘旨隻是寫了高陽全權由張青坡處置,如果抗了那道秘旨,執意把高陽救下來,再將事情原委寫信稟報給長安的皇上,皇上完全不會怪他,他當時為什麽不這樣做呢?


    他在擔心什麽,或者說他在顧慮什麽?對,就是高賊害死了他的親生父親,他不會原諒高賊,自然不會原諒高賊之女,他已經大度到不和高陽計較,還要大度到去違抗聖旨救仇人之女?


    何況,他心裏還明白一件事,穆折清和覃兒的事情他當然知道,他忽然發現,一個將士,一個以劍為生的男人,如果愛上一個女人是多麽悲哀,穆折清的痛苦脆弱,都是因為,覃兒時刻都能成為別人控製他的把柄。


    一個優秀的將士絕不能有把柄在手,必須要保持絕對的冷靜和清醒!


    那個時候,他一旦救了高陽,救了這個仇人之女,那麽他跟他的她糾葛肯定很深,他不想惹上這些糾葛,所以,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都不該救她!


    每當夜深人靜,他的愧疚之心驟起的時候,他安慰自己,他當初盡力了,是張青坡手裏有秘旨在手,他也沒辦法。


    是嗎?


    是......是真的沒辦法......


    高陽受刑後被高棲夜救走,而後,穆折清把瘋瘋癲癲的高陽帶迴穆王府,他心裏有一種莫名開心,萬幸,她沒有死,她還活著。


    他以為高陽瘋了,瘋了就瘋了吧,對她來說何嚐不是解脫,於是允許高陽在穆王府住下。


    直到那次,高陽去竹塵院給他送茶睡著了,她在夢裏頻頻夢魘,她的苦痛,她的陰影,那場火刑,終究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如果不是徐燭俞救了她,燒灼腐爛的就是她啊!


    後來,高陽在穆王府失誤弄壞了他母妃生前的樹苗,還進了那片楓樹林,碰了那把鎮離王的寶劍,高陽可以碰,但是她不能以高賊之女的身份碰,他忍無可忍將她趕出穆王府。


    再後來的一切,得知高陽沒瘋,親眼看見高陽在宣武殿的誑語,還有高陽在皇陵的受辱......


    有時候,他也感歎,這個女子真是太無辜,不管高賊再惡,高賊做錯事的時候,高陽還在娘胎裏沒出生,她又錯在哪裏?怎麽能把罪算在高陽身上,為什麽所有報應都在高陽身上?


    他不得不承認,他對她有愧疚,他愧疚張青坡把高陽鐵棺烹煮的時候,他沒有堅定救她。


    往事依稀,經年糊塗,載幾度愧疚,往後,不如嚐試,憑欄同心,攜手共進……


    約莫一個時辰交,歡,高陽在媚藥的作用下,說她是一個蕩婦不為過,她終於累的睡著,穆哲楓看著枕邊的美人,是幾時,她變成這副模樣?


    她之所以變成這副模樣,難道不是老天牛逼的?


    他對著熟睡的高陽自言自語,“高陽,你接近我,究竟是如你所說,男歡女愛,各取所需,你貪我的權勢,我愛美人的容顏,又或是,這一切是宸貴妃和寧王指使?還是說,我不知道的其他勢力派你來的?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麽打算,也不知道你背後到底是有什麽陰謀?


    既然你現在是我的女人,我不一定會娶你,但絕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高陽醒來的時候,已接近哺食時辰,她渾身酸痛,為了怕穆哲楓看見她左手斷指,怕他看著嫌棄,她帶上了張知楚給她用麵團做的假手指,再套上好看的鏤空銀玳瑁護甲,也算勉強遮掩過去。


    她檢查自己全身,隻見自己身體青紫,沒有一塊好肉,不覺臉色紅暈,可見他們剛剛有多激烈,丹梔和顧嫣扶著高陽去浴桶沐浴。


    沐浴出來後,丹梔遞給高陽一塊玉佩,“公主,這是穆將軍臨走時給你的,他身上統共就帶了兩塊貼身玉佩,一塊是皇上賜給他,另一塊是他母妃留給他,他帶了十幾年,十分珍重,他將這玉佩給您,希望您能明白他的意思。”


    高陽接過玉佩,觀摩一番,“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何意思?”


    丹梔和顧嫣都沒有應答,高陽將玉佩係在自己身上,和皇上賜的那塊掛在一起。


    二人攙扶高陽坐在梳妝台上,高陽再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鏡子中的高陽真的變了,再也不是那個單純可憐,萬事依靠棲夜哥哥的女孩。


    “丹梔,我問你!”


    “請公主吩咐。”


    “你一直在穆王府,據你的了解,穆哲楓大概有多少女人,我是他第幾個女人?”


    “我一直在醉半生伺候清將軍,對穆將軍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不過,多少也聽說一些,前幾年皇上陸續賞賜給穆將軍和清將軍一批侍女,穆將軍似乎並不敢興趣,就在身邊留了兩個,其餘的,要麽送去柳妃娘娘身邊伺候,要麽問這些侍女有沒有喜歡的軍官兵士,配給穆將軍的下屬。”


    “就是說,穆將軍的女人隻有那兩個留下的侍女,為何我在穆王府住的時候從來沒見過她們。”


    “穆將軍說要清心寡欲,又把她們送到柳妃釀娘那了,有時候那二位也會侍寢,待她們有了身孕,自然會被抬為姨娘,朝中大臣各個都想巴結穆將軍,奈何咱們穆將軍這個人煙油不進,他們派了無數女子,有當麵送的,有暗裏勾搭穆將軍,甚至假裝是民女,倒在路邊希望穆將軍大發善心,撿迴府邸去。”


    “那成功了嗎?”


    “都失敗了,唯一一個,是宮女,這個宮女很小的時候就照顧穆將軍,大概是和穆將軍日久生情,青梅竹馬,穆將軍在宮裏長到年歲,迴到穆王府後,穆將軍就把那位宮女接到府裏,雖然沒有承諾會娶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不是正妻也一定會是寵妾。”


    “那個宮女叫什麽,我從沒見過。”


    “叫柳安兒,是罪臣之女,可惜她福薄大病一場去了,隻是她死的十分蹊蹺,有人懷疑是妗妃娘娘賜死了她。”


    “穆將軍從小就是妗妃娘娘養大的,穆將軍就是她兒子,她為什麽要害死自己兒子喜歡的女人?”


    “聽說這個柳安兒接近穆將軍也是別有用圖,企圖通過穆將軍,為她的父親平冤,還聽說,他的父親和高......高瞻峋是好友。”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穆王府,穆折清都不知道自己關在清樓有多久,穆哲楓給他院子取名醉半生,結果他不幹,非要叫什麽清樓,兩兄弟誰也不退讓,於是他的院子就兩個名字了,既叫醉半生也叫清樓。


    穆折清在院子裏葡萄架上喝著小酒,曆書在院子門口處大聲喊道,“屬下曆書求見!”


    穆折清又灌了一大口酒,“進!”


    曆書進來,“清將軍,告訴你一個重大消息,不,兩個重大消息!”


    穆折清冷哼:“沒興趣!”


    “你一定會感興趣,因為這兩個消息,事關你最重要兩個女人!”


    穆折清從那個躺椅上坐起身,“我最重要的兩個女人?請問除了覃兒,還有哪個是我最重要的女人?”


    “高陽啊!”


    “我一掌打死你!”


    曆書快速躲過那一掌,“您把您最重要,最傑出,最疼愛的下屬我,送給高陽那個女人使喚,她對你不重要嗎?”


    “我把她丟在皇陵,我向她賠罪而已。對了,你代我向她賠罪了?她怎麽說?”


    “她能怎麽說,您送的大禮她都接。”


    “我是說她有沒有原諒我?”


    “怎麽可能輕易原諒!”曆書馬上改口,“不,我的意思她沒說,雖然她這麽好收買,估計也不會這麽容易就原諒你!”


    穆折清長歎一口氣,將手裏那壇酒一口氣喝個精光,“她應該要恨死我了!”


    “清將軍,我就不明白了,您為什麽非要帶她去什麽皇陵,真要說什麽,說就是,非要帶她去皇陵說她才信啊!”


    “還不是那個明懷冰,明懷冰帶她去影門,我帶她去曠門?我錯了嗎?她那種蠢女人,跟她說一百遍,她也未必信,還不如讓她親眼見見,她被明懷冰那個混蛋攛掇的,以為她的皇繼父是個什麽天下明君,我非要搓破這個謊言!”


    “我就說你運氣沒他好吧!人家即便是扮演商戶,帶她鑽渠溝,這麽不要尊嚴的事,至少人家把高陽完好無損帶迴來了,再看清將軍,您一身絕佳的武功,到頭來,還把高陽扔給那個老頭子,你說你怎麽下的去手?”


    “你閉嘴!我當時根本不是他們對手!”


    “那一群老頭就算是高賊的高手軍,您可是閻羅王,號稱大瑧朝第二的高手,我就不信還真怕那個老頭子,就算你真的無法打他們一群,你帶著高陽逃走,還是綽綽有餘吧!”


    “不行!我受了重傷!”


    “誰打傷你了?”


    穆折清沉默,曆書想明白了,能打傷清將軍的還有誰啊,他問道,“清將軍,你是不是和穆將軍吵架了?他雖然嘴上狠一點,可是他從來沒對你真正下過狠手!你是說,你帶高陽去皇陵之時,就已經被穆將軍打傷了,所有當時根本無力救她,隻能先出去帶人救!


    你跟穆將軍說什麽了?”


    “也沒說什麽......就是,說我要退出朝廷,歸隱山林!”


    曆書噗嗤一笑,“難怪,難怪穆將軍把你打傷,該打!我要是穆將軍,我也會,如今朝廷這麽危機的時候,穆將軍一人苦苦撐著,你動不動玩歸隱,他不抽死你才怪!”


    “滾!”


    “別呀,我是來說正事,您以後叫高陽休要叫叫她蠢女人了,人家現在可是你大嫂,您這個大嫂,變化真大,不做青芙蓉,非要做黑鬱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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