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岱淩看著眼前為自己擋劍的高陽,大喊:“高陽,危險!走開!”說著伸手推開高陽,她卻像被人牢牢摁住。


    她說道:“高世子,如果你們二人因我而出手,我豈非真成了街頭百姓口中禍國殃民的女人,我隻是一個卑微庶女,若是以我之死,能夠化解二位仇恨,也算功德一件!”


    高棲夜手中的劍久久沒有放下,就這樣僵持著。


    棲夜哥哥,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你的劍會指向我,而且你在猶豫,你在猶豫指著我的劍該不該放下?


    我們之間,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嗎,就隻剩下一把劍該不該放下的考量?


    也不知過了許久,高陽隻是沉醉在過往迴憶中,恍惚中看見眼前的劍有些微微顫抖,高棲夜放下劍,二話不說,離去。


    走得幾步,高棲夜一口鮮血哇哇吐出,倒在地上。


    高陽飛奔過去扶起高棲夜,不料被一個突如其來的白衣女子猛地推開,抬頭一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廣平王府一起長大的玉竹。


    玉竹對高陽大聲喝道:“滾開!”


    一個領頭嬤嬤帶著一群太監宮女趕過來,說道:“晗月群主,奴婢來幫您。”說罷指揮兩個太監將高棲夜扶走了。


    玉竹道:“多謝嬤嬤。”


    高陽一頭霧水,她是晗月群主,我是什麽?


    高陽準備跟著嬤嬤去看望高棲夜,玉竹一把攔住她:“玉竹,你改個名字我就不認識你了嗎?你隻是我母親侍女的女兒,廣平王府將你扶養長大,你就是這麽報答我們的,明岱淩因為你對棲夜哥哥嫉妒,他傷成這樣,皆是拜你所賜,你哪裏的臉去看他。”


    高陽俞加迷惑不解:她叫我玉竹?嬤嬤喚她晗月群主,我們兩身份對換了,這是唱哪門子戲?


    那個嬤嬤迴過頭對高陽說道:“姑娘,瑜王爺叫您過去問話。您跟奴婢來。”


    高陽沒有迴答嬤嬤,隻是望著被太監扶走的高棲夜,明岱淩說道:“瑜王爺召見,你得去,高陽,對不起。”


    千禪過來接過明岱淩的劍,二人離去。高陽也跟著嬤嬤來到瑜王爺跟前,跪下拜見,瑜王爺道:“你叫高陽,你可知錯?”


    高陽抬起頭:“不知臣女罪在何處?”


    “明岱淩和高棲夜為了你爭風吃醋,高棲夜身受重傷難道不是你的罪過?”


    高陽冷哼一聲:“瑜王爺,自古以來,人們指責妲己,指責褒姒,指責楊貴妃,天下亡國之時,但凡與女人沾上邊,罪魁禍首便是女人,可曆朝曆代從來都是男人的天下,女人不過是男人相互爭奪的獵物,一個獵物也夠資格談亡國?這真是古往今來最大的笑話。臣女從前在蜀國時就痛恨韃靼,我請求瑜王爺將我許給韃靼和親,我是大瑧美人,自信可以以我之魅力,征服韃靼王,用女人的方法本事,叫那個韃靼亡國,如此兵不血刃,臣女願為大瑧報國!”


    陸必鵠怒吼:“你放肆,你敢對瑜王爺不敬。你在譏諷瑜王爺,譏諷大瑧朝政無人,我大瑧百萬雄師,用的著你去和親,魅主滅國?”


    瑜王爺抬手製止陸必鵠,幹咳了一聲,“你雖挑起二人紛爭,但勇氣可嘉,以身擋住了這場廝殺,也算有功,功過相抵,本王就不追究了,你下去吧!”


    群臣無不驚訝,瑜王爺這是幹啥,高棲夜身受重傷,要追究責任,既然召了高陽問話,又是這麽不痛不癢走過過場?


    瑜王爺也無奈,這場風波擺明錯在明岱淩,可處置明岱淩便得罪了四殿下,若怪罪高棲夜,那邊寧王又要怪他偏袒四殿下,哪邊都不好得罪,既然高陽和此事沾了邊,就隨便拿她過來認個錯,訓個話,這事就算過了。偏偏這個高陽還是個烈女子,隻得糊弄一句“功過相抵,下去吧!”


    “謝王爺,臣女告退。”高陽起身退後幾步,正準備扭頭離開,被瑜王爺叫住,“等等,你腰間這根笛子是?”


    高陽迴稟道:“一個故人所贈?”


    “誰?”瑜王爺問這話時,眼神複雜怪異。


    “這是臣女,兒時一個大哥哥所贈,那位大哥哥臣女不識,如今也不記得模樣了。”她說的是實話,那是她大概六歲時,一位來王府的賓客所贈,她記性一向不好,那位所贈之人早已沒了印象。


    “噢……本王隻是覺得此笛做工精致,難得一見,隨口一問。你下去吧。”


    高陽行禮告辭坐迴陸顏琕席位。


    一迴得席位,身旁一位夫人議論道,“那個叫高……高什麽的女子。”


    一位夫人迴答:“高陽!”


    “對,這高陽是個厲害角色,方才那是高手交戰,她就敢這麽不知死活衝過去擋劍,況且高棲夜手中的劍是穆將軍的寶劍,這要是高棲夜眼一花,手一抖,高陽那條小命就沒了!”


    那位夫人應和:“是嘞,不知死活,這種人空長了一張俊臉,腦子不好使。”


    陸顏琕道:“不用理會!你剛才嚇死我了,下次可不能這麽胡來了。”


    高陽“嗯”了一聲。


    陸顏琕叫喚道:“看,晗月群主來了!”


    隻見玉竹緩緩來到群臣宴席,瑜王爺道:“晗月郡主來了!”


    玉竹對瑜王爺說道:“臣女拜見王爺,不知剛剛是不是我聽錯了,我記得高世子和明大人好像有什麽賭約,明大人可記得,諸位大人可記得?”


    明岱淩此時已經進帳換好了衣裳,安然坐迴席位,聽見玉竹發問,微微一愣。


    群臣明白過來,這就是白芊畫之女晗月郡主啊,她指得賭約不正是明岱淩曾經承諾,:若輸了比賽,就要給高世子的侍衛金輝下跪道歉。


    群臣一瞬間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明岱淩,他們礙於南雄侯威信不敢直言嘲諷,卻等著看明岱出醜,他們平時就受夠了明岱淩,明明隻是個區區六品小官,仗著他父親南雄侯從來不把他們這等前輩長者放眼裏。


    明岱淩在群臣注視的眼光下,手中的杯子握的越發緊,突然他猛地捏碎杯子,說道:“金輝在哪,我明岱淩,願賭服輸,說到做到。”


    一位文官不嫌熱鬧,“趕緊把金輝喚來。”


    一旁文官發笑,心中默默念道:你這斯就盼著明岱淩出醜嗎?


    瑜王爺出於公平公正吩咐道:“把金輝召來。”


    “不一會,金輝過來,他著窄袖上衣,手臂上包紮的傷口十分明顯,“拜見瑜王爺,不知瑜王爺召小的有何吩咐?”


    瑜王爺用手捂嘴巴,做出偷偷與金輝講話的模樣:“不是本王找你,是他。”像個孩童,用手指戳了戳明岱淩的方向,他此番動作又惹得文武百官一陣笑。


    明岱淩突然想起明懷冰當時為高陽鑽狗洞,也不知明懷冰當時是什麽心態,明明身份尊貴,卻要被如此羞辱,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他真想一刀砍了這個金輝,就算他食言又怎樣,誰能奈他如何。


    良久,他起身從席位走到金輝麵前,像對眾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明岱淩不知天高地厚,對高世子暗算偷襲,我承認我卑鄙無恥,但不承認有錯,是高棲夜侮辱高陽在先,我隻是為心上人討一個公道!我今日願賭服輸,不過,就算我身體向一個下人下跪,我的意誌仍然不會屈服,如果真有人能讓我屈服,也隻能是她,情不知所起,待反應時,已然噬骨噬魂。”明岱淩說完真的向金輝跪下,“金輝,我向你賠罪!”


    金輝也慌張跪下,與明岱淩相互對跪:“明大人,對不起,你不要怪我家世子,我家世子來圍獵場之前就已經受了重傷,而且他對高陽姑娘也不是故意羞辱,我家世子有很多不可言說的苦衷,隻有我知道他心裏哭,若是明大人怪罪,小的替世子賠罪。”金輝說完向明岱淩連著叩了幾個響頭。


    明岱淩沒想到這個叫金輝的侍衛如此忠心護主,看見他跪下叩頭的份上,明岱淩也不忍心再計較,“你是個忠仆,高棲夜有你真是榮幸。起來!”


    千禪過來將自家主子扶起來,明岱淩順手拉了一把金輝,群臣目瞪口呆,這麽一出大戲,雙方就這麽和解了?說好的明岱淩受辱呢?這出戲不痛快,不痛快!


    瑜王爺這個和事佬發話:“沒事了,金輝,趕緊去看你家世子傷的如何了。”


    金輝告辭離去。


    不一會兩位皇子狩獵歸來,瑜王爺為以示公正,讓穆將軍的人清點獵物,清點得出,寧王勝出,獵物比四殿下多了一倍,寧王張知楚雙手叉腰自豪不已。


    瑜王爺不用兩位皇妃出彩頭,他命人端來獎賞的寶物,一個太監念道:“玉鴨一座,金酒壺一個,玉鏤空花熏一頂!”


    瑜王爺道:“玉鴨是給寧王殿下,清將軍愛喝酒,贈你一個金酒壺,高世子是玉蔞空花熏。”


    各自派人接過,玉竹代表高棲夜領了賞賜下去。


    瑜王爺又說道:“諸位,今日的比試相當精彩,你們隨意走動一下,一會開席。”


    眾人坐的太久,都欲起來走動,陸顏琕見周圍人陸續起來,高陽卻紋絲不動,像在思索什麽。


    “怎麽了?”陸顏琕問道。


    “隻是覺得,這個明岱淩好幼稚……”


    “跋扈囂張、厚顏無恥、幼稚無知!”陸顏琕給了三個極高的評價。


    陸顏琕看高陽手托著臉頰,嘴角帶笑,望著遠方,說了一句,“其實,偶爾也蠻可愛的。”


    陸顏琕張大了嘴巴:“高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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