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心中破口大罵:你個老東西,騰蛇都被你扣下了,還問有什麽事!但是這個大和尚既然能製服騰蛇,說明修為至少不在安倍信謙之下,是個雷劫高手。


    安倍信謙微笑道:“惠觀,我不久前喚醒先祖晴明公的式神騰蛇,可惜沒收得住法力,讓它跑了出來,臨走時還非要說你這裏有人需要幫助,我沒辦法,也隻能跟過來了。”


    蘇晗嘴角一抽,這特麽屬於瞪著眼睛說瞎話了,大和尚會信才怪。


    小泉雄一眯著眼睛,安靜地喝著茶,不時用眼角餘光掃視蘇晗,似乎有些興趣。


    鬆野惠觀眼珠一轉,笑道:“啊,原來它是晴明公的式神啊?我還以為哪個不開眼的陰陽師想要挑戰一下真言密宗呢。”


    這一番指桑罵槐,安倍信謙並不在意,問道:“那惠觀,你說騰蛇所說的人到底在不在你這呢?”


    鬆野惠觀一臉真誠地搖頭:“我真言密宗向來上下清明,一定是騰蛇誤會了。”


    安倍信謙掃了一眼騰蛇,道:“那惠觀能把騰蛇身上的禁製除了嗎?”


    鬆野惠觀一個彈指,騰蛇像是從時間夾縫裏出來一樣,悶哼一聲,盯著鬆野惠觀,一字一頓地說道:“巫…女…”緊接著,化作一張符紙緩緩飄落。


    安倍信謙麵無表情地收迴符紙,道:“多謝了,不過,惠觀你毀了老夫幾個月的心血,而且騰蛇所說的巫女……還請惠觀解釋一下。”


    蘇晗這才明白,騰蛇不過是個幌子,安倍信謙咬定鬆野惠觀不會讓騰蛇在高野山胡鬧,一定會出手製服,騰蛇再強,也不過是一個式神而已,在真言密宗的老窩也是橫不起來的。而且如果是自己召喚的式神,那麽以安倍信謙的身份,也不大可能揪著不放,可騰蛇是安倍晴明的式神,更是他耗費幾個月的心血才召喚出來的,如此作為借口,倒是合情合理了。


    但是安倍信謙既然準備召喚騰蛇,就說明別有他用,現在為了救夕子,竟舍得將幾個月的心血就這麽毀了。


    鬆野惠觀麵皮一抽,安倍信謙在日本修行界是數一數二的元老級人物,自然不可能自己召喚出一隻類似騰蛇的式神來哄騙他,他此時也明白安倍信謙打的什麽算盤,一時間頗感棘手。


    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小泉雄一卻微笑道:“信謙大人,您是陰陽頭,所做之事,關係著土禦門神道的發展,這樣過問他人家事,是否有些不妥?”他漢語生硬,看來沒學多久。


    蘇晗暗罵這小泉雄一跟鬆野惠觀穿一條褲子,隻得仰仗安倍信謙。


    安倍信謙道:“這可不是我要過問,而是先祖要過問。”


    好嘛,直接把死了一千多年的人搬出來當擋箭牌,而且對麵還不得不掂量掂量,安倍晴明在日本修行界乃至全社會的地位都是非同小可。


    小泉雄一淡笑道:“信謙大人空口無憑,在下看來,還有待商榷。”


    安倍信謙偏過頭,直視小泉雄一的眼睛,反問道:“哦?你是在質疑老夫?”


    小泉雄一心頭一凜,竟有些害怕地移開目光,鬆野惠觀連忙出來打圓場:“哎呀信謙大人何必與小輩一般見識,唉,我也不願傷了兩家和氣,既然是晴明公的意思,那我也就開門見山,與你說說這件事吧。”


    鬆野惠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唉,說到底還是奧之院出了問題,原本我也不想多管閑事,畢竟橘千代已經被逐出高野山,但是一個多月前,奧之院突然多了些妖魔,我們不得已才將她和夕子那小丫頭請迴來。”


    蘇晗忍不住了,冷笑道:“請?怕不是綁迴來的吧?”


    安倍信謙抬起手,示意蘇晗不要說話,道:“繼續。”


    鬆野惠觀瞪了蘇晗一眼,接著說道:“信謙大人您也知道,奧之院附近埋葬了許多大人的屍骨,陰氣逼人,但也適合巫女修煉通靈之術,她們迴來,有利無害啊。”


    安倍信謙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地道:“我拿惠觀你當朋友,但是你卻不肯跟我說實話,既然如此,那便告辭了。”說著,起身就要離開。


    鬆野惠觀連忙拉住他的衣袖,陪笑道:“信謙大人何出此言啊?”


    安倍信謙臉有怒色:“惠觀真當我不知曉奧之院是個什麽地方?那是高野山的核心,真言密宗的奧義所在,怎麽會容許妖魔肆虐?”


    鬆野惠觀苦笑道:“信謙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我知道你以為我是將她們母女軟禁,但是我真言密宗立宗千百年,還不至於如此失了臉麵,既然你這麽誤會,那就隨我去奧之院走一趟吧。”33


    “惠觀大人……”小泉雄一一驚,連忙起身。


    “小泉,在這等我們一會兒吧,此事事關重大,就算信謙大人不來,過些日子我也會召集修行高手前來商討。”鬆野惠觀一改方才的市井模樣,變得像是個得道高僧,走到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信謙大人和那位小友,隨我來吧。”


    蘇晗不明所以,但還是想要看看這大和尚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於是隨著兩人前往高野山的腹地核心——奧之院。


    奧之院是真言密宗創始人弘法大師的靈廟,這裏古樹參天,法相莊嚴,小路兩側是長滿青苔的石佛,形貌各異,帶著曆史留下的滄桑痕跡,靜靜地在這裏守護。


    各種大人物的墓碑也在道路兩旁佇立,比起鍾靈毓秀這四個字,更配得上陰森恐怖,但是這種恐懼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恐懼,而是你站在這裏,就會感覺有無數眼睛盯著你,讓你渾身不自在,而細細去品味,卻又覺得四周毫無異樣,偌大的林子裏,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隻有腳步沙沙地向前。


    梓墨顯得有些焦慮,在蘇晗肩膀上來迴踱步,蘇晗把她抱在懷裏,輕輕撫摸著,安撫她的情緒。


    石燈籠中搖曳的火焰將斑駁的鳥居照亮,一座破敗的小廟供奉著石饅頭,廟前滿是香灰。


    這條通往燈籠堂的參道兩側,遍布社會各界名人的墓地,伊達家族、北條家族、武田信玄、上杉謙信、石田三成、明智光秀、甚至南海電鐵的創始人——鬆本重太郎的墓也在此處。


    走過中之橋,便見到一座慰靈碑,這是島津義弘為在萬曆朝鮮戰爭中犧牲的中朝將士們所立。


    再往前,就是日本戰國史上赫赫有名織田信長以及豐臣秀吉的墓地,蘇晗能感受得到,這裏的陰氣更勝,細細感覺,甚至能聽見細微的亡靈之音。


    鬆野惠觀見蘇晗麵色有異,道:“這裏百年來受人供奉,其信仰之力遠非其他墓葬所能比擬,若有修行人想要修習通靈之術,最適合不過,但這裏與燈籠堂比起來,也是遠遠不及。”


    再往前走就是燈籠堂,蘇晗甚至被那滿天的靈氣震得說不出話,常人或許看不出,但以修行人的眼光來看,這裏靈氣之濃鬱,不亞於道教之龍虎山,佛教之五台山,簡直是修行聖地。


    燈籠堂裏,上萬的燈籠組成了牆壁以及天花板,視覺衝擊極為震撼,而此時,堂中正跪著一個身穿紅色巫女服的女孩,蘇晗脫口叫道:“夕子?”


    女孩迴過頭,滿臉的驚喜,不是橘夕子還能是誰?


    “宋君,你怎麽……”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臉嚴肅的鬆野惠觀,便吐了吐舌頭,慢慢轉過身去。


    鬆野惠觀歎了一口氣:“夕子,過來吧。”


    橘夕子似乎有些擔憂:“可是,大僧正大人,媽媽說我不能離開這裏。”


    鬆野惠觀道:“一時半會兒不礙事,這一個多月也辛苦你了。”


    安倍信謙似乎明白了什麽,問道:“惠觀,難不成,這裏真的出現了什麽妖魔?”能在高野山腹地出現的妖魔,該有多麽強大?


    鬆野惠觀道:“實不相瞞,信謙大人,此事事關重大,我本想過一陣子等確定了再行商討,但是現在似乎已經有些不受控製了,我這幾天一直在懷疑,這個妖魔就是千年前的大妖怪玉藻前!”


    安倍信謙深吸了一口氣:“又是玉藻前?”


    鬆野惠觀奇道:“又?難不成信謙大人您也在別處見過?”


    蘇晗接過話茬:“就在中國,玉藻前的殘魂分身已經在到處搜集散落的魂魄了,其中一個目標就是我的高中老師,我這次來就是要找到玉藻前的真身封印。”


    鬆野惠觀麵有兇色:“那為什麽不第一時間處理掉她的殘魄?”


    蘇晗大怒:“那是我老師!”


    鬆野惠觀厲聲道:“一旦玉藻前恢複全部實力,整個修行界都將麵臨滅頂之災,到時候誰都不能幸免!”


    安倍信謙勸到:“惠觀,你別太激動,先說說這燈籠堂的事吧。”


    橘夕子怕鬆野惠觀再激怒蘇晗,連忙道:“安倍爺爺,是這樣的,一個月前,裏高野中聚集的靈物忽然開始躁動,山中時常發現各種野獸的屍體,它們體內的精魂都被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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