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遲疑,李左車上前道:“大王,臣聞韓信好大喜功,聚兵攏將,卻不想糧草不足,如今漢軍正撤往成阜,此時不追,更待何時?”項羽心中大定,頓時一揮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傳孤王令,進軍!”


    眾人環舞台一周,項羽自言自語道:“我軍駐紮垓下,為何孤王心中不定?”探子從台下跑上台來,說道:“漢軍在九裏山東側駐紮,各大營交相連接,聲勢浩大,並無退兵之意!”項羽愣了一瞬,而後雙目圓瞪,怒喝一聲:“糟了,我軍已入重圍!快傳李左車!”那探子迴道:“報告大王,其人早已遠遁!”項羽呆立當場,燈暗。


    兩軍對壘,韓信站在舞台另一側,舞台音效播的是廝殺之聲,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項羽指著韓信,怒道:“卑鄙小人,今日定讓你有去無迴!”雙方人馬繞場一周,鍾離昧拉住項羽,道:“大王且慢,莫中了敵人誘敵深入之計!”


    這時李左車出現在韓信身邊,大聲道:“漢室當興,楚國當滅,大王今已入甕,何不趁此投降?李左車願為大王引薦!”


    項羽暴怒:“眾將隨我殺敵!”雙方再度繞場一周,背景音樂隨即切換為《十麵埋伏》。


    而這時候,則到了整部劇的高潮之一——項羽和韓信的對打。


    項羽手持一杆長槍,韓信則持一把長劍,眾人後退,兩人留在舞台中央,相視環行一周以後,項羽大喝一聲,長槍直刺韓信麵門!


    這一下來的極為突然,而且去勢兇猛,看起來就像是真的刺下去一般,頓時惹得台下一陣驚唿!


    韓信側身躲過,長劍刺向項羽胸口。項羽俯身閃躲,同時長槍貼著對方的手臂旋轉一周,槍頭繞過對方頭頂,向著他腰肋猛烈擊去!韓信臨危不亂,一手迅速抓住槍杆,另一手則立刻抽迴長劍。


    項羽在韓信抽迴長劍之前鉗住他手腕,兩人僵持不下,最後一齊大喝一聲,同時發力,兩杆兵器向著兩人後方高飛而去。


    兩人同時迅速對掌,並借此做了個後滾翻,並精準接住落下來的兵器。台下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沒等他們迴過神來,兩人再度短兵相接,不論是力道、動作完全看不出來是演戲,所有人都覺得這兩人乃是在動真格的,一不小心就會有一方受傷!


    項羽大喝一聲,手中長槍如龍,直刺韓信心窩。韓信大驚之下側身閃躲,長槍擦胸而過。項羽手腕一抖,長槍便重重打在韓信胸口,將他擊飛。


    台下又是一片驚唿,繼而掌聲如雷,就連維持秩序的老師們都忍不住鼓起掌來,這兩個學生的打戲確實很精彩。


    這時候,周蘭和鍾離昧上前拉住項羽,鍾離昧焦急地說道:“大王,我軍已被重重包圍,快快撤軍吧!”


    隨著燈滅,整部劇迎來了第二個高潮。


    還是上一幕的擺設,項羽坐在案幾之後,滿麵愁容,獨自飲酒。虞姬駐足片刻,而後輕輕勸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大王莫要傷懷。”


    項羽剛欲說話,這時候背景音樂換成了哀戚的簫聲。項羽驚起,顫聲道:“這......是楚歌?劉邦他,占領了楚地麽?”虞姬上前,扶住項羽。項羽握著她手,長歎一聲:“大勢已去,孤已無退路,各路諸侯重重圍困,已是無力迴天,妃子啊,今日怕是你我訣別之日了!”


    項羽端起酒杯,走到舞台前,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一邊說著,楚梓墨便下台更換衣服,因為馬上就是她的舞台了。


    項羽聲音剛落,台下此起彼伏響起一片片驚唿之聲,甚至比起之前項羽和韓信的打戲猶有過之!


    項羽迴頭,隻見虞姬身穿大紅色薄紗長裙,長發披散,直至腿根,腰間以金鈴為飾,烏發以血色花朵為妝,略施粉黛,愈發顯得美豔無雙。


    現如今這個造型雖然比起之前簡單許多,可那種美麗卻更加純粹,美的讓人心顫,美得讓人不由得屏住唿吸,美得讓人不住懷疑,這樣美麗的女子,真的應該是存在於人世間的麽?


    虞姬拔出腰間長劍,對著項羽盈盈一拜,而後開始翩翩起舞。


    楚梓墨為了讓這出虞姬舞劍美到極致,除了借鑒了太極劍的劍法,還私下學習了不少舞蹈的舞步,她身體協調性極好,這些舞蹈動作對她來說並不難,所以她將劍術與舞蹈融合在一起,所達到的效果必定是驚豔的!


    隻見她或跑或走,或跳或蹲,時而緩慢,時而急促,絕美的麵容帶著似乎帶著一絲發自內心的憂愁,讓人恨不得替她分憂解難。


    全個動作並無一招刺、一招砍,輕抹慢迴,圓潤柔和,卻又在柔和中不失剛強,每一個動作都有條不紊,不論快慢絲毫看不出長劍的抖動,剛柔並濟,陰陽相合。


    她邊舞劍邊用戲腔唱道:“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幹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刹那,寬心飲酒寶帳坐!”她的聲音清冷動聽,完全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喘息,而且這歌的曲調本不在劇本當中,乃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她這歌聲一唱出來,滿場皆靜,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那個邊歌邊舞的女子,伴隨著她腰間的鈴鐺不住鳴響,似乎是在為她伴奏,那清脆的鈴聲仿佛穿越了遙遠的時空,從那個禍亂的年代悠悠傳來,一聲一聲響在每個人的心中,神秘、悠揚、孤寂、悲涼,那是一種能讓人靈魂共鳴的聲響。


    此時此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她,甚至她一曲歌完,靜靜地站在那裏,都沒有人出聲,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歌聲舞步當中,仿佛身臨其境,當真見到了那垓下訣別,頌歌舞劍的虞姬!


    歌舞完畢,全場寂靜,就連台上的蘇晗和後台的鍾毓秀他們都忘了繼續演戲。


    楚梓墨站在原地略顯尷尬,趕緊對蘇晗打眼色。蘇晗一個激靈迴過神來,努力迴想著台詞,說道:“唉,想孤王一世英名,竟要在此毀於一旦,妃子啊妃子,趁漢軍未動,你先行一步吧。”


    他這話說的完全不在戲裏,聽起來有些別扭,但好在總算是能繼續演下去了。楚梓墨暗自鬆了一口氣,道:“妾身願與大王同生共死。”


    這時候蘇晗也漸漸找迴了狀態,他長歎一聲:“也罷也罷,妃子且換上戎裝,隨孤王衝殺出去!”


    隨著最後一幕的拉開,台下的觀眾也再度迴過了氣兒,但此時他們都盯著舞台上,再也沒有相互交談的,像是再為戲中人物的命運擔憂。


    最後一幕,鍾離昧衝進大營,慌張地說道:“大王,我軍軍心已散,士兵們都已繳械投降,現如今隻剩下江東八百子弟兵!”


    項羽拔出腰間佩劍,快步走出大營,喝道:“眾將士聽令,隨孤王一同殺出重圍!”背景音樂再度充斥著喊殺聲,項羽和韓信再度交戰,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加入了戰圈,一時間,這方小小的舞台上,似乎真的變成了慘烈的戰場。


    不久,背景音樂換成了《雨夜訣別》,充斥著憂傷的曲調在一瞬間勾起了所有人的心。


    喊殺聲漸弱,項羽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最後隻剩下他和虞姬兩人,相互攙扶著,在韓信一方人等的注視下,來到舞台之前,此時大屏幕上出現的是一條奔騰不息的河流,那是烏江。


    項羽望江興歎:“今日是天亡我,非戰之罪!”虞姬沉默片刻,說道:“大王可過烏江,迴江東以待卷土重來。”


    項羽搖搖頭:“想孤王帶八千子弟兵征戰天下,無往不利,而今卻隻剩孤王一人,孤王又有何顏麵去見江東父老?”項羽深情地看著虞姬,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都化作一聲長歎。


    韓信高聲叫道:“項羽,你還不束手就擒?”


    項羽迴過身,卻一眼見到韓信身邊的呂馬童,他盯著他,直到呂馬童惶恐地移開目光,退到韓信身後,這才冷笑一聲:“原來是故人,不過呂將軍來得正好,聽說劉邦以千金萬戶侯懸賞孤王項上人頭,如今孤王首級便賜予你,拿去領賞吧!”語罷,卻也沒看虞姬一眼,隻是低聲說了一句:“你要活下去。”之後,橫劍自刎。


    虞姬沒有絲毫驚慌,麵對著漢軍的千軍萬馬,她昂首而立,手中長劍似是都在發出悲鳴。


    韓信等人望著這個紅衣似火的女子,一時間竟無人發話,片刻之後,韓信對著呂馬童使了個眼色。


    呂馬童趕緊欠身,快步上前,說道:“楚滅漢興,虞美人將要到何處去?”虞姬看著項羽,幽幽說道:“大王在哪,我便在哪。”呂馬童一愣,而後便張了嘴,沒等發出聲音,虞姬便已隨項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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