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經過時,他記得她家後麵離著不遠有一座破廟。而此時天還未大亮,怎麽會有人路過呢?


    “沒什麽,可能有野貓野狗亂跳吧,天色不早了,你該迴穹蒼了。”甄珠道。


    她一個姑娘獨居在此,應該處處留心才是。


    “你好好待著,我去看看。”


    說完,燕柳三兩下躍上她家屋頂,又一躍而下,朝破廟而去。


    接著廟外一棵大樹枝葉的掩映,燕柳看清了破廟裏的情形。


    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五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正在將三輛大馬車裏的麻袋逐個搬下。


    “輕點兒輕點兒,萬一他們醒了就不好辦了。”中年男人叮囑道。


    “是,老爺!”


    被稱為‘老爺’的中年男人嘴裏正念念有詞,“仙姑,我又給您運了一批人過來……仙姑?仙姑?”


    連連叫了三聲,也不見有人迴應他。


    他有些心慌,“快快快,搬完我們趕緊迴去!”


    五個壯漢又加快速度,將三輛馬車上的麻袋搬完之後,幾人忙匆匆走了。


    “仙姑?”沒搞清楚狀況的燕柳打算等上一等,他再下去查看。


    就這樣過了半晌,他的腿都快在樹上蹲麻了也不見有什麽所謂的‘仙姑’現身。


    就在這時,其中有一個麻袋動了一下,緊接著,又有一個麻袋動了一下。


    隻見眼前銀芒一閃,那兩個麻袋瞬間破開一個大洞,兩個人鑽了出來。


    一個麵紗遮臉的姑娘,一個……腦袋像鹵蛋的男子。


    再看那姑娘手裏拿的劍,燕柳一愣,那不是……夢阿嗎?


    “誰!”君珩一聲冷斥,指尖一抹銀芒馬上便要射出。


    “尊主?”燕柳連忙從樹上跳下來。


    他行至二人麵前,看了看君珩的紗布,又看了看沈馥的麵紗,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不是說去雁來山莊參加什麽比武招親了嗎?怎麽出現在這兒了?還是這樣一副……獨特的造型。


    感受到他的視線,君珩麵無表情的拆掉了頭上的紗布。


    “燕柳?”沈馥有些驚奇,“你怎麽會在這兒?”


    “甄珠的傷好了,我送她迴家的,她家就在這破廟前麵,我正打算迴穹蒼時,聽到了異動,這才過來看看。”


    這時,甄珠也過來了。


    她跑著來的,唿吸還有些急促,“燕柳!你沒事吧!”


    “不是說讓你在家好好呆著?”燕柳眉頭微皺。


    察覺到一種莫名在二人之間流轉的氣息,沈馥頗有意味地笑了一笑。


    甄珠也平淡地看了一眼沈馥,似乎並沒有驚奇她的女子身份。


    “逢爾,你們怎麽會被裝在麻袋裏?那這些麻袋裏裝的都是人?剛剛運你們過來的又是何人?還有他說得那個‘仙姑’是什麽?”燕柳連珠炮似得發問。


    沈馥看他一眼,“我也想知道那個‘仙姑’到底是誰。”


    為了弄清楚那些落敗的散修去了什麽地方,沈馥讓君珩也去參加了比武,在他故意輸給對方之後,他們就被柳崇山的人弄‘暈’了,之後便被輾轉送到了這個破廟裏。


    簡單給燕柳解釋了一下,四人便進了這裏唯一的一間佛堂。


    裏麵塵土堆積,蛛網遍結,擺放的佛像也變得斑駁模糊,更顯陰森荒涼。


    “這裏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那為何柳崇山還要將這些散修運到這裏?”


    甄珠看了燕柳一眼,“說明他根本不知道這裏沒人了唄。”


    抹了一點燭台上的積灰,又盯著它看了一會兒,沈馥開口,“看來是聞風而逃了。”


    柳崇山走後,她與君珩在外麵還靜候了半晌,卻仍不見有半點動靜。若是沒人柳崇山是不會把他們運到這裏的,所以說這裏之前是有人的,而在他們來之前,裏麵的人跑了,甚至來不及通知柳崇山。


    “這是什麽?”甄珠站在一根紅漆脫落的柱子下,兩指捏著一根細絲。


    幾人湊了過去,沈馥雙眼一眯,“是拂塵!”


    清塵道宗的拂塵。


    竟然又和那些臭道士有關!


    ‘哢’一聲,幾人麵前的那根紅柱子突然動了,緊接著一個地洞入口赫然出現在眼前。


    沈馥迴身望去,君珩的手還覆在剛剛她抹過積灰的燭台上。


    他收迴手,清冷的聲音自他口中傳來,“燭台上的蠟燭才是關鍵。”


    沈馥心道,怪不得她剛剛觸摸燭台卻毫無反應。


    四人沿著地洞的台階緩緩下行,剛行至一半,便有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襲來。


    沈馥猛地偏過了頭。


    隻聽一聲急促的尖叫,甄珠捂住自己口鼻的手都忍不住顫抖,“那、那是什麽!”


    在陰暗潮濕的地洞裏,男人的手、女人的腳橫七豎八的擠在一起。他們睜著眼,麵容呈現死氣沉沉的青灰色,明顯氣息已絕。


    這便是那股惡臭的來源。


    有些屍體的眼睛還正望著洞口的方向,沈馥隻覺周身起了一層細密地雞皮疙瘩,頭皮一陣陣發麻。


    再也忍不住的甄珠連忙手腳並用地沿著台階又爬了出去。


    見沈馥臉色也不好,君珩道,“我們也先出去吧。”


    四人圍坐在地洞入口旁邊,剛吃過早飯的燕柳和甄珠早就吐了個一幹二淨。想起那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沈馥心中也是一陣發毛。


    君珩淡淡道,“那些人,應該就是那些不知所蹤的散修了。”


    燕柳深吸一口氣,“那柳崇山竟如此大膽,謀害如此之多的散修!”


    “地洞內不見一絲一毫的血腥氣,卻滿是屍體,而屍體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沈馥雖然臉色還是有些難看,但心思稍微鎮定了下來。


    “樊允慶。”


    她看向君珩,“不錯,正是邊蜀玉宗的樊允慶。”


    提起邊蜀玉宗,燕柳有了印象,“是因為這裏的屍體很像他口中所說的——傀人?”


    “是與不是,還需玉宗的人親自來斷。”


    說完,沈馥笑眯眯地看向一臉‘事不關己’的君珩。


    君珩:“……”


    她甚至都不用說話,君珩就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等我。”


    隻留下兩個字,他便瞬間消失無蹤。


    “尊主去做什麽了?”


    “他瞬行去玉宗了,放心,很快就迴來啦。”此刻若是他們傳信到玉宗,再等玉宗的人趕過來,那裏麵的屍體全都爛了,眼下最快的法子,就是讓君珩用瞬行術把玉宗的人帶過來。


    燕柳默了一瞬,天底下能把穹蒼尊主當成‘搬運工’使喚的,也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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