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殿下看著殿內眾多雲鬢珠搖,柳眉嬌顏,錦衣珠履的美人們,透過那些表麵浮華的珠簾挽翠,繁麗冠服等,映入眼簾的更多還是深深的,且數不勝數的豔羨、嫉恨,以及幽怨等紛雜神態,交相輝映間反而使得這些妍姿豔質的皇妃們失去了昔日裏的光華燦爛。


    如今的她們,空有著尊貴品階,將自己打扮穿戴的豔光奪目,綺羅華麗,但是內心裏的空虛以及獨守一座冷宮的落寞早已將這些皇妃們摧殘折磨成一具空洞麻木的紅粉骷髏,剝去這一層如花似玉般的美好皮囊,餘下的……


    是早已充滿著陰謀算計的腐爛臭肉。


    碧彩閃爍的孔雀羽扇宛若一顆顆眼睛靈動閃爍在皇貴妃殿下的玉指間,她垂眸似笑非笑的望向咬牙忍耐跪伏在鎏金玉磚上的麗皇妃,朱唇微啟間流露出的言辭無疑是堂而皇之的嘲諷,可是君王卻默許了她的肆意與囂張。


    “麗皇妃,你方才莫不是飲酒尋歡時,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竟連給皇後殿下行禮都做的如此敷衍了事?”她輕輕搖著掌心裏的鎏金象牙扇骨,碧彩閃爍的孔雀雀翎愈發映襯的她華貴無雙,一襲燦金色宮裙廣袖搖曳間亦是輝澤燦爛,令人觀之難掩驚豔。


    麗皇妃聞言猛然抬頭,目光森冷的盯視著皇貴妃,低聲一字一頓的反問道:“……敢問皇貴妃殿下,臣妾給皇後殿下行禮時,究竟是哪一點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是哪一點敷衍了事?”


    秀窄修長的玉指驀然緊緊攥握在鎏金玉磚上,麗皇妃心中的憤怒已然無法言表,此時此刻,她真真是恨極了皇貴妃,恨不得撲上去直接撕了賤人那一張賤嘴,省的對方從早到晚都到處亂吠,惹得她心生厭惡。


    映入眼簾的緋紅色宮裝麗人眼眸裏似是灼灼燃燒著夕暮流火,皇貴妃看著麗皇妃壓抑憤怒的模樣,孔雀羽扇半遮半掩住朱唇,輕輕一笑後仔仔細細的說道:“瞧瞧你的姿態,宮規中可是明確標注著,妃子給皇後殿下行禮時,尤其是行跪伏叩首的大禮,可是不得隨意抬首,目光遊離的。”


    言即此處,她微勾朱唇,勾勒著纖長眼線的眼尾處流淌出一抹驚豔曼妙的光彩:“你如今淚眼盈盈的,分明是瞧著陛下的位置,若不是你今日失態,驚擾了滿殿貴賓們的雅趣,本宮險些都要以為是皇後殿下苛責了你呢。”


    這番話說的可真是不亞於拿一把刀子狠狠戳進麗皇妃的心窩裏。


    哪壺不開提哪壺。


    如今這座貝闕珠宮內除了盈盈拜倒的十八名舞姬,其餘的皇妃們早已在皇後殿下赦免起身的手勢下端坐迴原位,她們隔著桌旗宴席望向獨自跪在鎏金玉磚上的麗皇妃,心中皆是不約而同的蔓延上極度舒適和解氣的感覺。


    刺繡著瓣瓣玉白梨花的淡藍色宮裙迤邐委地,玉貴妃搖曳著鬢間垂墜著的白玉流蘇,溫婉如畫的眉目間流露出點點清雅風華:“皇貴妃殿下說的極是,幸好有著滿殿眾位貴賓親眼目睹麗皇妃的酒醉失儀,否則若是讓有心人鑽了空子,汙蔑皇後殿下可如何是好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意有所指的凝眸望向跪伏在地的麗皇妃,悠然從容的口吻全然不複昔日裏的謹小慎微。


    她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隻想守著一座宮殿忍氣吞聲度日的玉貴妃了。


    既然無法成為像皇貴妃那般寵愛萬千,尊榮輝耀的存在,那麽努力成為君王心中瑩潤無瑕,皎潔生光的玉貴妃也是極好的,隻要能成為由始至終都在默默庇護著自己,照顧著自己的皇後殿下的左膀右臂,玉貴妃不在乎手上沾染性命與鮮血。


    追根究底,其實她的骨子裏終歸是有些涼薄的。


    隻不過皇後殿下給了她一束努力生活下去的光。


    亦或者說是……希望。


    摔得有些破損的海棠七寶步搖淩亂纏繞在麗皇妃的雲鬢間,赤金紅寶石流蘇裏折射出妖豔似血的華光:“玉貴妃,你什麽意思,明裏暗裏都在暗示著本宮有著對皇後殿下的僭越之心,這可是大罪,本宮可擔不起!”


    “本宮?”看著麗皇妃咬牙切齒的猙獰神態,玉貴妃愈發笑的風光霽月,口吻也是愈發悠然從容。


    綴滿白玉水晶的扇墜兒沉甸冰涼的堆疊在絲綢宮裙上,她垂下纖濃睫羽凝視著潔白羽扇內若隱若現的鎏金象牙扇骨,言辭間諷刺極了:“在本宮麵前,麗皇妃你沒有資格自稱本宮,看來這幾年的宮規禮儀早已被你拋之腦後了。”


    話音未落,席間的皇妃們已然發出模糊不清的譏笑聲,麗皇妃甚至清晰聽到一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樣的嘲諷話語流落耳畔。


    毫無疑問,玉貴妃這一番話堂而皇之的---當眾狠狠甩了麗皇妃一個響亮清脆的耳光。


    容顏端麗的美婦人驟然攥緊玉指,目光陰冷的注視著玉貴妃,她近乎是心懷仇恨的望著這名端坐席間的,眉目溫婉如畫的美人,心底深處隱隱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在呐喊著---這名女子不可久留。


    不同於麗皇妃家族親眷們的仇恨敵視,玉貴妃家族親眷們雖然驚訝於玉貴妃驟然轉變的性格與言談舉止,但是心底裏卻沒有感到絲毫擔憂與恐懼,對於麗皇妃家族那邊傳來的仇恨目光他們絲毫無所畏懼,隻要玉貴妃能夠在這座金絲囚籠內振作起來,那麽就算是得罪了麗皇妃又如何?


    別忘記,這可是君王金口玉言親自冊封的玉貴妃,居住在宮內清麗雅致的眠玉宮,更是皇後殿下庇護著的貴妃。就算麗皇妃以及家族親眷們心中如何憤怒不甘,但是有些事情任憑他們機關算盡,也是觸碰不到玉貴妃分毫的。


    相反的,他們還要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畢竟他們的家族裏可有著麗皇妃這樣一名腦子不大聰明,且性格較為魯莽衝動的千金小姐。


    即便如今成為了尊榮風光的麗皇妃,當她依舊是當年那名嬌縱人性的千金小姐,父母親人過度的溺愛縱容早已扭曲了她的本性,在麗皇妃的心裏,隻要是她得不到的東西就統統應該被毀滅,包括皇貴妃之位,以及皇後之位。


    橫豎她想鏟除皇貴妃,以及皇後殿下的心思已然生出不是一兩日的光景了,若不是獨自一人在宮內勢單力薄,且人緣風評不是很好,麗皇妃恐怕早就籌謀著如何將皇貴妃殿下拖拽下寶座了,以及剝去那一襲燦金雀翎華衣。


    玉貴妃細細打量著麗皇妃的神情,雖然對方嬌美嫵媚的容顏上依舊是憤怒委屈的神色,但是美眸裏轉瞬即逝的狠戾依舊被她敏感捕捉到。看著這名素來眼高於頂,且目中無人的麗皇妃,玉貴妃的目光裏流露出幾分譏諷與同情。


    譏諷的是麗皇妃生了這樣一副好皮囊,以及擁有那樣尊貴顯赫的出身,卻偏偏不懂得如何維護與利用,悄然運轉在皇宮內蓄積勢力,豐滿羽翼:偏偏選擇了最為愚蠢張揚的方式得罪遍了闔宮眾妃,落得孑然一身的境遇。


    同情的是麗皇妃的家族親眷各個聰慧耀眼,滿腹才學與不俗實力得到君王的青睞重用,可多年積蓄的心血榮光卻偏偏敗在了麗皇妃這麽一名不成器的蠢人身上,到最後家族的繁榮昌盛沒了著落不說,還平白惹了君王猜疑。


    淺淺勾勒著淡棕色眼線的美眸流露出淑雅的風情,玉貴妃放下手中的潔白羽扇凝視著麗皇妃,言辭間宛若利刃般一把接一把的深深插在麗皇妃的心頭:“不過想想也是,養尊處優,唿風喚雨了這麽多年,想來麗皇妃的心……早就不甘心拘泥於皇妃的品階上了,對嗎?”


    “你住口!”還不等玉貴妃說完,麗皇妃便驟然慘白了容色,厲聲喝止。若是再任由玉貴妃接著這樣說下去,那麽她的榮寵風光也就走到頭了,因為君王心中不允許有任何僭越皇後殿下的存在,哪怕皇貴妃亦是如此。


    貴妾便是貴妾,永遠無法與正妻相提並論。


    更何況眾所周知,皇後殿下可是君王年少時的一見鍾情,再加上皇後殿下出身櫻國的名門望族,是尊貴無雙的貴族千金,家族權勢可謂是如日中天,卻又不會鋒芒畢露威脅到皇權,所以這才被權臣們竭力舉薦為皇子妃。


    然後……便成為了如今的皇後殿下。


    “怎麽,心虛了?”玉貴妃見況故作驚訝的模樣,依舊從容悠閑的口吻愈發令麗皇妃心中恨的幾欲滴血。


    皇後垂眸漫不經心的撫摸著手裏那一柄羊脂白玉的玉如意,淡金色的明珠流蘇淺淺拂過腕側,隨後迤邐垂墜在碧色鳳裙的披帛側。十二幅刺繡裙簾流露出輝宏磅礴的華麗尊貴,彰顯出她獨一無二的榮寵風光,以及至尊至貴的萬千鳳儀。


    殿內妃子之間的唇槍舌劍她自是無需理會,但是任由麗皇妃繼續在闔宮內興風作浪,可不是皇後殿下治理內宮的行事手段。她懶懶抬眸瞥了一眼那名紫衣女侍,隻見那名女侍依舊保持著捂住臉頰的姿態,羸弱可憐的趴伏在鎏金玉磚上,指縫間隱約透露出的紅腫掌印猙獰可怖。


    鎏金玉磚冰寒刺骨,趴伏在地的女子身形體態無不纖瘦羸弱,尤其是浮現細白肌膚上的紅腫掌印,倒是毀了那名紫衣女侍一張原本清秀可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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