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蓮波舞無一處不流露出淡雅古典的風韻,舞姬們淡妝素裹的秀麗眉目間細細描繪著一朵宛若烈火般盛開的灼灼蓮花,與之前皇貴妃的第一場獻舞截然不同的是,舞姬們眼波流轉間與額前描繪著的蓮花火焰交相輝映,即便是欲語還休也浸染著驚心動魄的姝麗。


    前者美豔絕倫,令人歎為觀止:而後者典雅脫俗,令人流連忘返。


    清麗舞姬手拈蓮花亭亭玉立在牡丹暗紋的地毯上,無論是臂彎處挽著的柔紗披帛,還是舞裙上翩躚柔美的水袖,以及鋪散盛開的層疊裙擺,皆是完美無瑕的恰到好處,每一分每一毫皆是精雕細刻般的如詩如畫。


    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皇親貴胄,權臣貴族們情不自禁的深深凝視著那名眾星捧月般的清麗舞姬,明明是溫柔清雅的容貌,談不上有多麽驚豔世俗,可卻偏偏流露出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宛若碧波鏡湖般深不可測。


    之前皇貴妃美豔絕倫,舞姿卓越的華麗舞蹈已然落幕,妖嬈舞姬與絕美皇妃的交相輝映對於在座眾人來說不過是一場視覺上的饕餮盛宴而已,而眼前如今這一幕典雅脫俗的碧湖蓮波舞,每一名清麗可人的舞姬仿佛悄無聲息間便化作片片芙蕖花瓣,纏綿繚繞在眾人心頭。


    芙蕖花雨簌簌而落,美麗而又無聲,淩亂卻又靜謐。


    櫻國君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那名手拈蓮花的清麗舞姬,鋒利目光裏隱隱流露出幾分溫柔,透過撲朔迷離的芙蕖花雨,他仿佛時光迴溯到了過去那些無憂無慮的年歲裏,那時的皇後殿下還是天真明豔的少女,最喜歡在櫻花樹下踏風起舞。


    那時的君主不過是少年,還未生出那些坐擁江山的複雜心思,所以僅僅望了一眼,他便徹底沉醉在少女的落櫻幽夢舞裏。


    透過迤邐飛舞著的纖長薄紗,他隱忍著心底深處的悸動與微妙難言的情愫,語調溫柔的驚醒了那名在繁華落櫻裏翩翩起舞的少女:“我可以為你配一首曲子嗎?”那時的他攥緊手中的玉簫,隱隱恐慌著自己會被拒絕。


    亦或者無視。


    少女順著溫柔聲音的來源緩緩旋身收迴迤邐薄紗,簌簌而落的櫻花花瓣宛若一簾幽夢般鋪散了遍地芳華,她抬眸望向當時稚嫩年少的皇子殿下,容顏比之堆樹櫻花要更加灼灼其華:“好啊,不然一個人的舞,終歸是淒清落寞了些。”


    當時年少的君主一眼便沉淪在純稚情愛裏,少女的容貌縱然驚豔世俗,但是那份鐫刻在骨子裏的雍容典雅仿佛與他生來契合,令他心動間難免亂了手腳,最後絞盡腦汁的才想出吹奏一曲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那時年少,一簾櫻花幽夢間,彼此皆是動了心,動了情。


    媚笑鮮衣,玉顏輕髻。


    水袖迤邐,如燕乘風。


    蕭聲繾綣,落櫻繁夢。


    如今已然略微滄桑的君主容顏依舊華麗,身側的皇後殿下一如既往的雍容典雅,驚豔四座,但是彼此之間的相處與情意卻再也迴不到從前了。


    君主凝眸注視著鎏金玉階下的清麗舞姬,同樣的,宴席間不少尊貴男子皆是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文書。這種恰到好處的美麗與溫柔,既不會過分弱柳扶風,也不會過分明豔耀眼,宛若潺潺清泉般滋潤著華麗卻冰冷的貝闕珠宮。


    碧彩閃爍的孔雀羽扇被皇貴妃緊緊攥握在玉指間,她目光冰冷的望向眾星捧月般的清麗舞姬,那張溫柔秀麗的容顏赫然是太子宮內的紫衣女侍---文書的模樣,前些日子她還語笑嫣然的拉攏著對方,不成想恩威並施的拉攏非但沒能拉攏過這名聰慧美麗的女子,反而將她推向了自己的對立麵。


    沒錯,對立麵。


    她抬眸望向衣袍華麗的君主,隻見君主的目光裏流露出毫不遮掩的興味與占有欲,那樣的眼神皇貴妃實在是太熟悉了,當年她還是一名舞姬時,因為卓越舞姿與絕美容顏的交相輝映,也成功讓君主流露出了這樣的目光。


    但是卻又完全不同。


    如今的君主目光裏,有著淡淡的溫柔繾綣,其中還隱隱流露出懷舊的恍然若夢。


    皇貴妃憑借著心機城府才平步青雲到如今的尊貴品階,她自然不是闔宮內那些隻知爭風吃醋,明爭暗鬥的妃子,她是知曉年少時的陛下與皇後殿下是多麽傾心相許的。


    她曾經還嘲諷過年少時的一往情深,到如今還不是淪落成為相看兩厭,可時過境遷,昔日裏寵愛萬千的皇貴妃殿下,在麵對眼中占有欲愈盛的君主時,心底深處亦是不由自主的蔓延上陰冷粘膩的恐慌感。


    舊人總是不如新人。


    這是世間一條鐵打不動的定律。


    淡粉色的柔紗舞裙輕薄迤邐,順著流落宮殿內的清風微微翩躚起舞,即便舞姬早已定格凝滯成華麗落幕的畫麵,但是方才的淩塵脫俗,蓮步微波依舊曆曆在目。在這曲碧湖蓮波舞之下,眼前的貝闕珠宮仿佛瞬間化作桂殿蘭宮,清幽的芙蕖花香縈繞鼻端,令人迷醉飄然。


    殿內賓客的目光盡數粘膩在清麗舞姬的身上,南浮生垂眸淡淡瞥了一眼手拈蓮花的文書,鳳眸裏重新倒映出南醉生的如畫眉目:“文書的姿容雖然一等一的出挑,但是憑心而論,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人了,沒成想你居然打著這樣的心思,當真令我大開眼界。”


    “倒也不是我盤算著,這是尊重文書意願下所做出的決定。”南醉生輕輕撥弄了幾下桌旗邊緣處靜靜垂落的冰絲流蘇,淡金色的輝澤轉瞬即逝。她抬眸望向遍地芳華之上的文書,清麗脫俗的姿容令人難以忘懷。


    南浮生微勾薄唇笑意清淺,目光裏的寵溺溫暖一直浸染在深邃鳳眸裏,他握住南醉生微涼的柔荑,身體裏流動著的溫熱血液因為心愛之人的微涼,竟愈發變得炙熱起來:“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會為了利益強迫別人,更何況這件事成敗與否,對寶寶而言不過是交易裏的支付尾款罷了。”


    交易裏的支付尾款嗎?


    聽到南浮生這樣形容,南醉生墨眸裏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別把我想象的這麽美好啊。”


    “不是想象。”南浮生輕輕搖頭。


    他斂下鳳眸目光深邃的凝視著南醉生,俊美無儔的眉目間浸染著琉璃宮燈的溫暖輝澤,以及淺淡若夢的蓮花雕刻光影:“因為你生來就很美好,無論日後變成何等模樣,在我心中你始終都是南醉生,純稚善良的南醉生。”


    雕花金盞溫潤細膩,玉盤光轉,象牙鑲金箸輝澤隱熠間,南醉生的動容宛若一顆種子瞬間冒出嫩綠色的新芽。她凝眸望向身側的南浮生,映入眼簾的男子雖然早已不是當初的少年了,但是他對自己的寵溺與情意一如既往,從未因為時光流逝而逐漸變得淺薄。


    她沒有答複些什麽,隻是在華麗桌旗的遮掩下,迴握住了南浮生的手。


    你許我信任與愛護,我許你信任與托付。


    就是這樣簡單。


    與此同時,皇貴妃險些咬碎一口細膩瑩白的貝齒,她望向殿內已然盈盈拜倒的舞姬們,其中的文書跪地行禮間姿態優美,猶如行雲流水,仿若不經意間再次翩翩起舞,令許多王公大臣們紛紛看直了眼睛,竟連手中盛滿美酒的金盞都險些傾瀉灑落。


    君主凝視著清麗舞姬,他自是認得眼前的女子,是侍奉太子宮內的紫衣女侍,隻不過文書的溫柔姝麗實在過於美好,所以令他無心追究細想:“這曲舞蹈清麗典雅,與皇貴妃的飛天舞相較,要更合朕心。”


    此言一出,眾妃嘩然。


    “飛天舞再如何驚豔四座,到底比不上眼前的舞,想來皇貴妃殿下心中的滋味兒……定然不好受吧?”麗皇妃素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性子,她勾起朱唇笑容嘲諷的瞥了皇貴妃一眼,緋紅色宮裝宛若夕暮流火般狠狠灼傷了皇貴妃的眼睛。


    皇貴妃愈發攥緊了玉指間的碧彩孔雀羽扇,美豔絕倫的容顏已然微微扭曲,眸底的森寒惡意轉瞬即逝。


    “能讓陛下滿意,是奴婢等的福氣。”文書低眉頷首,並沒有因為獲得帝王如此堂而皇之的欣賞與讚美,便僭越了地位身份直視天顏。


    “這曲舞可有名字?”君主看著文書,眼底深處劃過一絲遺憾。


    眼前卑躬屈膝的女子雖然進退有度,聰慧知禮,姿容身段亦是舞姬們之間的佼佼者,但是他想要得到的是皇貴妃那樣桀驁不遜的烈火性子,否則美人即便再美,自始至終也不過是一具循規蹈矩的紅粉空殼罷了。


    文書垂下睫羽凝視著膝下的鎏金玉磚,其上精雕細刻的花紋深淺不一,聚集凹槽紋路裏的流光熠熠生輝,一時間刺的她眼眸酸澀,但是口中的答複卻依舊滴水不漏:“迴稟陛下,這曲舞名為碧湖蓮波,是皇後殿下精心編排的舞蹈與曲目,奴婢等隻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若沒有皇後殿下的蘭心蕙質,奴婢等粗劣的舞姿怕是不堪入目,恐會汙了陛下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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