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名灰頭土臉的新兵們好奇的抬眸打量著南征,然後趁著軍醫整理空藥瓶和輸液管的時候,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湊近神情肅穆的南征,低聲問道:“你是受了什麽傷才會來打點滴的?而且還一次打了兩瓶。”


    畢竟南征的名頭在軍營裏還是不小的,作為一營內排名第一的高手,實力非凡的南征儼然已經成為其他軍營新兵們口口相傳的風雲人物,更何況南征在集體比賽中的表現亦是精彩絕倫,所以這些新兵們對他很是敬畏。


    “肋骨偏移。”南征輕啟薄唇答複後,慢條斯理的穿戴好披在身上的襯衫。胸腔處已經高高腫起的青紫色淤痕在穿戴衣物的過程中不經意闖入那幾名新兵們的眼簾裏,半遮半掩間,那一大團的青紫色淤痕看著十分觸目驚心。


    新兵們頓時看呆了眼,隨即皆是不約而同的抬起手,捂住自己忽然隱隱作痛的胸膛:“我的天,你這傷的也不輕啊,是誰能將你傷成這個樣子?該不會又是李傑吧?”他們圍聚在南征身邊紛紛猜測,時不時還好奇的打量著南征身上壯實且極具有美感的肌肉。


    “嗯。”南征下顎輕點。


    於是那幾名新兵見況麵麵相覷,沒想到還真是李傑那小子。另一邊軍醫處理好空的藥品和廢棄掉的輸液管後,笑的溫文爾雅至極的緩緩走近那名骨骼錯位的新兵:“算算時間藥效已經開始發揮了,我要正骨了。”


    話音未落,那名逐漸被麻醉劑麻痹了痛覺神經的新兵乖巧的點了點頭,橫豎已經打上麻醉了,就算正骨再疼他也感覺不到了,怕個啥?想到這裏,那名新兵心情愉快的輕哼一聲,然後儼然一副傲嬌的姿態等待著正骨。


    看著傷員這副傲嬌逗趣的姿態,軍醫微微勾起唇角,垂眸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肩胛骨處那青紫色的淤痕腫塊。暗紅色的血液仍在不斷往外滲出,算是比較嚴峻棘手的傷勢,但是對於軍醫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那幾名圍聚在南征身側的新兵們見況,緊忙趕迴戰友的身邊。他們目光擔憂的注視著戰友肩胛骨處的青紫色淤痕,隻見原本十分清晰明了的青紫色正在逐漸轉變成暗黑色,這看起來可不是什麽好的現象。


    “別著急,很快就會好的。”軍醫察覺到這幾名新兵們的擔憂,溫聲出言安慰道。修長骨感的手指靈活的按揉幾處後,軍醫眸光微動,隨後他動作迅速的找準位置將錯位的骨骼矯正,那哢噠的骨骼脆響聽得令人牙酸。


    那名負傷的新兵倒是沒什麽感覺,隻感覺一推一按,錯位的骨骼就已經迴歸原位了。倒是圍聚在他身側的幾名戰友微微蒼白了臉色,緊接著一個個故作輕鬆的舒展開臂膀甩了兩下,再三確認自己的肩膀骨骼有沒有錯位。


    軍醫垂眸查看著青紫色淤痕下的骨骼縫隙,他手上使了些力氣按揉幾個穴位後,確認骨骼已經正位,這才緩緩將手抽離:“好了,迴去休養一陣子,肩膀部位不可以做大幅度運動,訓練除了跑步,任何傷筋動骨的都不能做。”


    隨後他走到辦公桌前取出病曆本,撕下一頁後標準好時間日期,將那名新兵的名字和傷勢都一一解釋清楚後,在末尾簽上自己的署名:“這個給你們營的教官,若是不想你的胳膊廢掉,就讓他乖乖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那名負傷的新兵接過軍醫遞來的那張病曆簡介,隻見從時間日期,再到傷勢調理,軍醫皆是標注的有條不紊,清晰詳細。他在戰友的幫助下穿戴好衣物後,點頭哈腰的道謝:“多謝南軍醫,得空我請您吃飯好好答謝。”


    “吃飯就不用了,你若是得空,就買些醫療器械添置在醫務室內吧,我還是對那些藥品器械感興趣。”軍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框,溫潤如玉的容顏在窗外淡金色碎光的浸染下愈發顯得眉目如畫。


    看著眼前這樣眉目如畫的軍醫,那名負傷的新兵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隻見他抓耳撓腮,支支吾吾了半天後,終於吭哧吭哧的憋出了這樣一句話:“那,那南軍醫您想要什麽藥品和醫療器械,改日我托人置辦給您。”


    軍醫:……


    南征:……


    這孩子未免也太實誠了些。


    其餘幾名灰頭土臉的新兵們則是頗為無語的仰頭望天。


    “咳咳,不用了,我逗你玩的,還是趕緊迴去好好養傷吧,等麻醉劑的藥效過了後,傷口處會很疼的。”軍醫有些無奈的扶額,然後轉過身走到玻璃櫃子前挑揀出一些活血化瘀,消炎的口服藥,放在袋子裏遞給那名新兵。


    那名新兵傻乎乎的接過滿滿一袋子的藥品後,紅著臉問了這樣一句話:“不是說打完麻醉劑後就不疼了嗎?”然後他困惑的撓了撓頭頂,另一邊剛剛正骨後的臂膀則是綿軟無力的垂落在身側。


    “麻醉劑的藥效隻是一時的,你真以為我那麽神奇,可以讓你以後都不疼了嗎?”軍醫抬起手敲了那名新兵的額頭上一個不輕不重的爆栗,隨即像是揮趕蒼蠅一般將這群灰頭土臉的新兵蛋丨子們請出了醫務室。


    鬱鬱蔥蔥的樹林枝葉間投下斑駁迷離的光影,軍醫看著那幾名新兵們勾肩搭背的哥倆兒好的姿態,不放心的又追著囑咐了幾句:“別忘記明天來我這裏打針,飲食上要選擇一些清淡的,沒消炎化瘀之前不可以劇烈運動。”


    “知道了,南醫生。”新兵們站成一排乖乖點頭,這才在軍醫的盯視下漸行漸遠,直至被陽光拉長的身影徹底隱沒在繁茂樹林中。軍醫站在一片空地上注視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感覺曾經的自己似乎也是這個模樣。


    青春熱血,朝氣蓬勃,身邊皆是關係匪淺的兄弟戰友。魔鬼訓練時互相加油鼓勵,互相支持照顧:閑來得空時一起插科打諢,一起摔跤玩鬧。甚至還會在結束一天的辛苦訓練後,脫下汗濕的臭襪子互相捉弄熏著彼此,然後再被宿舍裏的兄弟們捉住一頓不輕不重的撓癢和報複。


    那些溫暖瑣碎的時光,以及那些熱血蓬勃的時光,就如同這些孩子們的身影一般,正在陽光的浸染下漸行漸遠。


    迴憶起暗無天日的地道裏,那些鼻端始終充斥著鮮血猩鏽氣息的恐怖逃亡,軍醫就忽然有種恍若隔日的感覺。他仰起頭望向刺目的暖陽耀輝,暗色的陰影在瞳仁內蔓延開來,像極了逐漸幹涸在地的猩鏽血液。


    “你沒事吧?”南征不知何時走到軍醫的身側,他抬眸望向軍醫半邊清雋的側顏,隻見對方的眉目間流露出一種哀戚到極致的悲傷。是什麽能讓軍醫如此悲傷難過?這個答案不用細想便知道。


    “我沒事。”軍醫緩緩閉上雙目,隨即低下頭轉身走迴醫務室。南征跟隨在他的身後,為了避免刺激到軍醫大起大落的情緒,他刻意與軍醫保持了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這樣可以留給對方足夠緩和情緒的空間。


    醫務室內熟悉的藥品味道蔓延在軍醫的鼻端,他仰躺在皮椅上深深吸了幾口氣後,這才偏過頭望向坐在一旁的南征:“抱歉,方才沒有嚇到你吧?”軍醫刻意放輕了語調,溫潤如玉的容顏上仿佛籠罩著一層薄紗。


    南征輕輕搖頭:“沒有,你還好嗎,你如今的情況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勁兒。他沒有將最後一句話宣之於口,而是目光擔憂的注視著軍醫。雖然當年的血腥場景他沒有見到,但是他可以體會軍醫那種悲傷的心境。


    “沒事,我還好,雲大小姐應該快要來了,到時候有些問題,你可以去問雲大小姐。”軍醫擺了擺手,隨即坐直身體,認真專注的處理著堆積在辦公桌上的各種疑難雜症病例。


    既然他如今選擇成為醫生,那就要一直努力走下去,隻有這樣才不算辜負自己,辜負郭家那些慘死和被流放國外的親屬族人。真相不會永遠被掩埋,有朝一日,張途和那些人麵獸心的魔鬼遲早會遭受到報應。


    聽到軍醫這樣說,南征也不好繼續多問,他坐在床沿處環顧了一圈醫務室內的環境,隻見除了擺列成排的藥櫃和一些桌子椅子,病床以外,竟是再無其他的生活用具。他抿了抿淡色的薄唇,低眸思考著軍醫之前所說的話。


    如果當年一營被派遣執行秘密任務時,一切的根源都來自於張途的野心,以及那些軍界高層們的自私自利,那麽蝴蝶又能從張途的手裏得到什麽報酬?而張途又想從蝴蝶的手裏獲取到什麽可觀的利益?


    畢竟這個世界上可沒有永恆的朋友,隻有永恆的利益。


    張途作為如今軒國的最高領導人,雖然地位尊貴輝耀,但是實則周圍有著許多世家望族的牽製與桎梏。作為一名野心勃勃的昏庸之人,他最想得到的便是自由和專政,以此來實現徹底掌控整個軒國的野心壯誌。


    但是世家望族是軒國裏根深蒂固的存在,更是張途無法撼動的桎梏,但是之前的郭家在他的打壓下已經蕩然無存,此行此舉已經惹了眾怒,所以張途最著急,最迫切的莫過於得到滔天權勢。


    軒國裏權勢最盛的莫過於軍界,政界雖然把握著不小的權勢,但是同手握軍權的軍界將領相比,還是遜色許多。畢竟槍杆子在誰手裏,誰最有資格說話決斷,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可若是換做武者便大不相同了。


    軍界裏有不少自私自利的高層領導已經被張途收買籠絡,其餘的都是像南老將軍那樣老一輩開國建業的功臣,耿直浩蕩,剛正不阿,最看不上的便是張途這種願意動歪心思壞主意的小人,還是視人命如同草芥的小人。


    蝴蝶這個大型犯罪組織團夥最不缺乏的便是人脈和金錢,它們通過販毒等流通轉賣的利益是一筆十分驚人的財富,足以令它們支撐數十年而屹立不倒,再加上地下王宮裏戒備森嚴的各種科技武器,可以說如今的蝴蝶是軒市裏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這樣充滿著罪惡與利益的組織,若說張途沒有動心思,南征都不相信。雖然蝴蝶的所作所為以及聲望名譽皆是臭名昭著,但是它們的權勢和財富的的確確是令人眼紅豔羨的,更別提日入鬥金般的經濟來源。


    如果張途想要擺脫世家望族們的控製與桎梏,那麽他首先要去做的,便是擁有自己的人脈與權勢,更要積累起屬於自己的財富。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多東西,都是可以用錢去解決的,這似乎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張途想要拉攏人心,就必須要通過錢財去收買,然後積累到一定的人脈後,再去慎重考慮如何脫離世家望族們的控製與桎梏。


    但是想要做散財童子,必須要有足夠的財富來支撐,所以第一點南征基本可以確定下來,那便是蝴蝶一定許給了張途雄厚可觀的財富。


    既然財富已經有了,那麽還缺少什麽?


    自然是人脈。


    蝴蝶通過販毒和各種見不得光的生意經營,從中汲取到金錢作為供奉地下王宮的養料,那麽它們王國裏的成員自然是數目可觀,且一定十分龐大,否則斷然做不到環環相扣這樣繁雜精密的團夥犯罪。


    所以,在張途同意將一營全體士兵的性命葬送給蝴蝶的地下王宮時,蝴蝶肯定同樣許諾帶給張途數目可觀的財富與人脈。隻有互惠互利的合作關係才能鑄造成合格的盟友,隻不過張途想要的已經得知,那麽蝴蝶呢?


    作為軒市地下王國裏的無冕之王,毒品酒色是蝴蝶吸取金錢的最快經濟來源,它們依靠著地上的群眾逐漸建造起輝宏壯闊的地下王國,更依靠著被收買拉攏的官員獲取到更多經濟貿易的方式和路線。


    都說官官相護,這還隻是在軒市內便以如此嚴重,更別提整個軒國了。


    若不是那些被蝴蝶暗中收買拉攏的政界官員,以及一些警方裏的,籍籍無名的小人物,軒市不可能總在清繳販毒組織團夥的活動裏,屢戰屢敗,屢屢失利。概因為有人提前通風報信,透露了內部消息,這才讓蝴蝶逃走。


    南征斂下眉目凝視著腳下的地磚,他絞盡腦汁的思索著蝴蝶為什麽想要得到當年一營全體士兵的性命,它們到底想要從一營裏獲取到什麽利益?為什麽這五百名精銳士兵的性命,竟能讓蝴蝶如此看重,甚至砸下無數人脈財富,作為與張途交換的籌碼與利益。


    他攥緊擱置在床沿兩側的十指,忽然感覺胸腔處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那種疼痛仿若有一隻大手正在無形無跡間,一點一點的,悄無聲息的揉碎他的整顆心髒,直直令南征感到痛不欲生。


    “受傷就應該好好休養,若是都像你這樣冷冰冰的坐在床沿上,怕是全天下的傷員都要久病不愈了。”一道柔婉清越的聲線流落在南征的耳畔,南征聞言驚訝的抬眸望向身側,隻見雲鸞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站在門框邊緣。


    “我……”聽到雲鸞這樣說,南征忽然感到有些羞愧的說不出話來,隻見他囁嚅著低下頭,就連胸腔處的疼痛在見到雲鸞的那一瞬間,都盡數散去。


    霧霾藍的短袖短褲上避不可免的被汗水暈濕,雲鸞斜倚在門框上打量著南征此時此刻的狀況,目光在觸及南征身上穿戴的長袖襯衫上時略微停頓了幾秒:“大熱天的穿著長袖,你也不嫌悶得慌?”


    雲鸞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南征,緊接著她身姿優雅的落座在南征的身旁,秀窄修長的手指緩緩伸向南征的襯衫扣子上:“你的傷勢如何?”她抬起手臂按住南征不由自主想要閃躲的身軀,整個人如同女王般高貴強勢。


    “沒什麽大事,有勞雲大小姐關懷。”南征被雲鸞一把按在原地,他本來想接著反抗,但是沒成想雲鸞的力氣竟然大得很,無奈之下他隻好妥協,畢竟還要顧及著胸膛處的傷勢,免得劇烈掙紮下使得肋骨愈發偏移。


    雲鸞解開襯衫的幾顆扣子,目光在觸及到南征胸膛處高高腫起的青紫色淤痕後,黛眉瞬間蹙起:“南醫生,他這是什麽情況?”


    軍醫慢吞吞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框,低聲說道:“肋骨偏移,體內有淤血,但是並未對內髒造成任何損傷,再加上南征的身體底子十分不錯,打針吃藥再加上好好休養調理,一兩個月便能痊愈。”


    聽到軍醫這樣說,雲鸞的黛眉非但沒有舒展開來,反而愈加緊蹙:“肋骨偏移?”她的美眸流轉間一片波光瀲灩,令南征情不自禁間便看呆了眼,雲鸞打量了幾眼南征身上的肋骨帶,忽然間似乎是想起什麽,隨即一把將人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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