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的蓮葉錯落有致,澄澈的池水波光瀲灩。


    野鳧群隱匿在幽藍色的夜光下,悠然自得的捕食著蓮池裏的草魚。夏季將至未至,蟲鳴聲在碧色如洗的蓮葉中此起彼伏,偶有一抹淡淡的銀白磷光轉瞬即逝,蕩漾起陣陣微波尋覓著蜉蝣。


    南浮生勾唇淺笑,線條俊朗的下顎輕輕抵在少女溫暖的頭頂:“然後,就在北戰橫掃軒市所有地下交易王國的不久,他的妻子鳶木便被槍殺了。”


    俊美無儔的容顏上雲淡風輕,他暗啞著聲線低磁魔魅的敘說著,敘說著一個血腥殘酷,卻又錯綜複雜的謎團:


    “這起槍殺案件顯然是針對北戰,刻意蓄謀許久的一樁報複行動,追根究底便是因為北戰的手段太過鐵血絕情,短短一年時間內便徹底挖空了軒市裏所有的毒品交易,以及藏毒走販。所以,他避不可免的惹怒了創建地下王國的幕後主人。”


    低磁的聲線說到這裏時,與九曲迴廊下的晚風拂蓮葉聲簌簌纏綿在一起。


    栽種在九曲迴廊周圍的杏林零落了遍地芳華,徒留絲絲縷縷的暗香浮動,與疏影橫斜間的風吹颯颯。


    南醉生轉頭看向倚靠在背後的男人,抵在頭頂處的下顎骨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抽離:“既然如此,兇手很明顯就是那名地下王國幕後的真正主人,亦或者說是最大的毒梟,又和我南氏有何牽連呢?”


    她側過半邊如畫的眉目,柳眉仿若遠山青黛般秀麗淡雅,如淺淺化開的墨色流淌在堆枝霜雪裏,暈染出水墨畫般的空靈典雅。


    南浮生緩緩抬眸望向迴廊下分工合作的野鳧群,微微收斂了臉上的雲淡風輕:“寶寶,你看那裏。”


    目光順著男人的動作遙遙望向前方,南醉生看向正浮水嬉戲的野鳧群,與周圍幽寂靜謐的蓮池夜景,難掩疑惑的側目看向南浮生:“看什麽?”


    “噓。”


    南浮生豎起食指,抵在薄唇中間:“寶寶,你耐心的等待一會兒,再問我也不遲。”


    淡色的薄唇微啟,俊美挺拔的男人維持著方才噤聲的手勢,示意少女保持安靜,繼續望向對麵九曲迴廊下浮水嬉戲的野鳧群。


    南醉生見況輕輕點頭,抬起手捂住嘴巴好奇的望向野鳧群。


    國色天香的容顏在鴉羽般流淌的墨色長發下愈發攝人心魄,柔滑瑩白的肌膚在夜色籠罩下仿若霜雪堆枝。南浮生微眯起華麗的鳳眸,蓮池的星河逸景映襯著少女的靡顏膩理,說不出的玉質天成。


    他彎下腰重新攬緊懷中的南醉生,兩人一起靜默無言的望著野鳧群。


    安靜專注的觀望了許久後,南醉生終於發現其中的關竅:“它們在合作,而且是分工合作。”她難掩驚訝的嘀嘀自語道。


    野鳧群隱匿在幽藍夜色下,遙遙望去雖然觀不真切,但其中大部分的野鳧都目的明確的攪渾周圍的水域,以此擾亂夜晚覓食的草魚與其他水生物。


    為首的幾隻野鳧則是負責紮進水裏捕捉遊魚,銀白的磷光在碧波漣漪間翻滾閃爍,不過須臾便放棄了掙紮被野鳧銜在口中。


    昔日裏在晴空下青翠欲滴的水草,在夜色籠罩下盡數變得幽藍昏暗。盡管如此,依舊有幾隻野鳧輕重緩急的遊到水草繁茂的蓮池未央處,看似俯首毫無章法的亂攪一通,實則捕捉到不少肥美的幼生水螺。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水上的饕餮盛宴。


    盡管狩獵者是一群灰褐色羽毛,圓滾呆萌的野鴨子。


    “沒錯,它們在合作覓食。野鳧尚且懂得團隊合作,分工運營,更何況是人呢?”南浮生將毛毯鬆開的一角仔細掖緊,修長有力的雙臂不容分說的攬緊南醉生,並不動聲色的在少女柔滑墨色的長發落下輕柔一吻。


    淡淡的玫瑰甜香縈繞在鼻端,他微眯起鳳眸麵容沉醉的輕嗅了片刻後,有條不紊的分析道:


    “隻不過人類要比動物更加陰險狡詐,譬如那名最大的毒梟。地下王國因為風頭太盛,交易行為日漸囂張,才會被北戰所關注到,並毫不留情的橫掃一空。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大抵不過如此。那名毒梟意識到樹大招風的道理,你認為他還會明目張膽的報複北戰嗎?”


    低磁的聲線不急不緩的拋出一個疑問句,南醉生斂眉細細思量了許久後,才肯定的搖頭:“當然不會。既然能建立如此龐大的地下王國,那名毒梟也是個實力不俗的人物,又怎會做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等蠢事?”


    南浮生修眉微揚,俊美無儔的容顏在飄逸雅致的淺笑下,愈發風華月貌:“所以,他選擇了南氏作為犧牲品。”


    他輕舔了一下淡色的唇瓣,撩人心弦間,微蹙起華麗的眉目複又改正道:“確切的說,是選擇了南氏兩族,加上北氏這三大世家之間的結盟友情,作為犧牲品為他的地下王國陪葬。”


    “陪葬……”南醉生難得有些失神的嘀嘀自語。


    “沒錯,陪葬!”南浮生肅穆了神色,肯定的說道。


    他收斂起之前漫不經心的敘述,雲流風散的神色仿若頃刻間便沉入了無形的深海,了無痕跡:“當年警方與上頭派遣的探員搜集到的證據裏,皆是不約而同的指向你的南氏家族,條條框框,邊邊角角,無一不細,無一不明。”


    華麗俊美的眉目在夜色間逐漸變得幽深朦朧,南浮生低沉著聲線目光冰冷的望向波光瀲灩的蓮池:“盡管之後政府查明南氏是無辜的,那些搜集來的證據皆是有心人刻意為之,但也無法阻擋北戰的疑心與恨意。”


    言即此處,他難掩看透世間滄桑的目光,輕緩了低磁的聲線感慨道:“所謂愛屋及烏,當年北戰深愛鳶木,所以就連他素來厭惡的鳶尾花與紙鳶,也皆在鳶木的出現後被他所深深喜愛,視若珍寶。反之恨屋及烏亦是如此。”


    “鳶木逝去後,他痛恨一切跟鳶木有沾染和牽連的事物,哪怕是人也不例外。昔日親手栽種的滿園鳶尾花被他親手焚毀,就連鳶木親手做的,最為喜愛的飛燕紙鳶也被他盡數折斷,更何況是北氏與南氏兩大家族之間的聯盟呢?”


    南浮生搖了搖頭,華麗的鳳眸裏倒映出蓮池的接天蓮葉,與碧色如洗:“北戰的毒狼名號是因為橫掃地下王國而得,但同時這個名號也害的他妻子慘死,即使南氏無辜,隻要和鳶木有一絲半毫的牽連沾染,他都不會輕易饒恕。”


    他撫摸過懷中少女冰涼柔滑的臉蛋,溫暖的寬厚手掌愛若珍寶的將南醉生的鵝蛋臉捧在手心,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體溫奉獻給少女,任憑她肆意汲取,哪怕迴報給自己的是無窮無盡的冰冷與寒涼。


    他也甘之如飴。


    “之前你問我北浪生是一個怎樣的人,那麽現在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是名副其實的‘北小公子’,北氏的嫡長子,北戰的獨子,更是軒市裏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南浮生貼近少女的耳畔,意有所指的緩緩說道。


    南醉生聞言渾身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即使轉瞬即逝,可也還是被環抱著她的南浮生清晰察覺。


    默不作聲的再次攬緊懷中的少女,南浮生相信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不其然,死寂壓抑的氛圍僅僅持續了片刻後,便被南醉生清靈柔婉的聲線打破:“你說的沒錯,哥哥。北浪生早已不是北浪生,如今的他隻是一名擁有多重尊貴身份,毒狼北戰的嫡長子。”


    她將散落在身前的鴉羽墨發撥弄到臂彎處,任憑那濃重瑰麗的墨色流淌在夜色裏,在月色朦朧下熠熠生輝,光華流轉間繁星點點:“鳶木的結晶。”


    失去配偶的毒狼是名副其實的瘋子。


    更何況北戰瘋的無以倫比。


    真正渾渾噩噩,醉生夢死。


    幾縷墨發被晚風揚起飄蕩在眼前,南醉生透過絲絲縷縷的墨色間望向夜色朦朧的蓮池,難掩心悸與憂慮:“難怪父親與母親從不對我透露與北戰交惡的緣由,原來當年鳶木的死亡真相背後,隱藏著這樣一樁滔天罪惡。”


    她伸出手握住飄舞紛飛的幾縷墨發,柔滑冰涼的觸感在指間轉瞬即逝:“世家大族之間的結盟就仿若建立城牆,一起攜手對外抗敵,同仇敵愾。外表看似堅不可摧,固若金湯,其實內裏脆弱的不堪一擊。”


    南醉生輕輕歎了口氣,秀窄修長的玉指竭力想抓住肆意飄舞的墨發,絲絲縷縷的墨發如同絲綢般光鮮亮麗,但是隻需一把剪刀便可輕易毀壞。


    “聯盟可以毀約,友情傾頹下卻很難再建。”她收迴試圖抓取長發的手,墨眸裏氤氳著如煙似霧的縹緲之色:“那名毒梟的意圖還真是狠毒,不愧是地下王國幕後的真正主人,心思夠狠,也足夠絕情。”


    南浮生側過半邊身體,擋住了徐徐拂麵的清涼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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