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玲沒想到她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再抬頭時,那仆婦已經退出了石室。 3w.しwxs520潘又斌又進來了,他看上去有點兒狂躁。趙大玲不無自嘲地想,也許是今天沒讓他打爽吧。看得出,潘又斌也在忍耐,他很想再抽趙大玲一頓,又怕太子蕭衍會有別的想法。所以隻能有狼一樣的目光盯著她,直盯得她毛骨悚然。


    趙大玲從來沒有像恨潘又斌這樣恨過一個人,隻要一想到長生,她就控製不住對麵前這個人的恨意。她一向是個懶惰又隨性的人,因為懶所以覺得恨一個人是件很勞神,也很麻煩的事情。但是對於潘又斌,她卻恨之入骨,無法麵對。然而此刻再恨,再怕,趙大玲都要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激怒他。她想起了仆婦臨走時告訴她的話,隻能輕咳了一聲,然後搜腸刮肚地想話題,投其所好吧,從他感興趣的入手,“其實,刑訊不僅僅是利用各種刑具對人體造成傷害和摧殘,這樣做比較野蠻,雖然能夠達到震懾住對方的目的,但是遇到意誌堅定的人也容易讓對方產生逆反心理。體罰也有很多,在我們的社會中,比較文明的做法是上銬,就是將犯人雙手以一定的角度拷在背後,讓他身體的重量落在腰部,用不了一個時辰,他就會覺得腰部跟要斷了一樣難以忍受。還有一種是不讓犯人睡覺,用強光照著他的眼睛,不許他打瞌睡,不停地問他問題,隻要他一迷糊就弄醒他。”


    潘又斌的臉在陰影中露出一絲好奇,“這也管用?”


    他果然不像剛才那麽狂躁不安,竟然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趙大玲趁熱打鐵,“你知道嗎,人不吃飯可以活兩個月,不喝水可以活一個星期,但是如果不睡覺,三天都堅持不了。在精神的高度疲憊和緊張中,往往都會崩潰。”見到潘又斌瞬間亮起來的眼睛,趙大玲趕緊補充,“當然,我告訴你不是讓你在我身上做試驗的,你可以自己試試,不睡覺會有多難受。”


    潘又斌臉上露出幾分苦惱,“是很難受,我總是整夜整夜不得安眠。”


    趙大玲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禽獸是跟自己聊天呢?“可以聽些有助睡眠的曲子,或者是吃一些安眠的藥物。”


    潘又斌搖頭,“都不管用,我隻有發泄過了,看到鮮血才能睡著覺。”


    以趙大玲從現代電視劇和小說裏得到的那點兒可憐的心理學知識,她可以斷定潘又斌覺得是個狂躁型的精神病患者,而這種病態的形成,很有可能跟他兒時的經曆有關。趙大玲有些想不通,以他慶國公世子的身份,錦衣玉食地長大,兒時會有什麽挫折呢?


    趙大玲見他神色還算平靜,沒有隨時要暴跳起來揮鞭子的征兆,“睡不好覺的原因有很多,最常見的是神經衰弱,這是我們那裏的一個醫學名詞,這樣的人情緒總是很緊張,晚間難以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聽見一點兒響動又會驚醒,醒了以後就再難入睡,往往會睜眼一直到天亮。白天的時候,總是感覺疲倦困頓,有時候在馬車裏都會睡一小覺,偏偏正經百八地躺床上又睡不著了。”


    潘又斌一副凝神細聽的神情,竟然還點了一下頭。趙大玲小心地引導他,“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睡不好覺的?”


    潘又斌的思緒被趙大玲牽引著,失去了防備心,下意識道:“七歲那年,我娘去世以後。從那時起,我就整夜睡不著,一閉眼就是我娘渾身是血的樣子……”


    他突然頓住,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惡狠狠地瞪了趙大玲一眼,突然直起身在石室裏踱步,仿佛被關在籠子裏的困獸。“賤人!”他惡狠狠道,麵部因憤怒而扭曲,仿佛又墮入莫名的情緒中。


    趙大玲畏縮地往角落裏挪了挪,意識到這是一個突破口,她大著膽子反駁,“不要再罵我‘賤人’,你打我也就罷了,但不帶這麽侮辱人的。”


    潘又斌停住腳步,喘著粗氣逼近趙大玲,臉孔離趙大玲的臉不過一寸。這個距離讓趙大玲本能地感到危險,對方是一個狂躁又暴虐的男人,自己是個渾身是傷的弱女子,長得還不難看。一瞬間,趙大玲想了很多,要是他起了歹意,自己是一頭撞死呢?還是一頭撞死呢?


    好在他的眼中此刻沒有淫/邪,隻有憤怒和鄙視,“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下賤的,就好像你,你明明是顧紹恆的未婚妻,卻跟蕭翊不清不楚,生出曖昧之意,你貪圖蕭翊皇子的權勢,給顧紹恆戴綠帽子,這不是下賤是什麽?”


    說著,他又去扯纏在手腕上的鞭子。這是哪兒跟哪兒啊?趙大玲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還有潘又斌這種自願自發的野生捉/奸隊,也真是讓人大跌眼鏡,隨即憤怒和屈辱戰勝了恐懼,趙大玲抬手掄圓了給了潘又斌一記耳光,“呸,你少血口噴人,我心裏隻有長生一個人,容不下別人,別說什麽皇子,皇上在我眼裏也不及長生的一根手指。你可以打我,但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和對長生的感情。”


    發/泄完的趙大玲看到潘又斌頂著一臉紅印兒,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她,眼神中陰雲密布。潘又斌長這麽大,沒人敢碰他一根指頭,如今脖子上的傷口還沒好,又挨了一巴掌,人生中的第一次都拜趙大玲所賜。


    趙大玲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認命地抱緊腦袋,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隻等著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預想的疼痛沒有降臨,趙大玲稍稍揚起臉,從手臂的縫隙向外看去,就見潘又斌並沒有發怒的跡象,反而一臉的迷惑,“你是說,皇上的權勢你也看不上眼?”


    趙大玲堅定地點頭,“喜歡一個人,跟他的權勢地位無關,心中被這個人占滿了,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潘又斌若有所思,“那一個女人如果被指背叛她夫君與別人有染,卻至死不認,她是心虛不敢承認,還是果真被冤枉了呢?”


    這個問題,很難迴答,不知前因後果的,誰知道是怎麽迴事兒。趙大玲隻能小心翼翼道:“就我感覺,很可能是被冤枉了。你想,一個人死都不認,是不願玷汙了自己的名節,把名節看得如此之重的女人,又怎麽會與別的男人有染?”


    潘又斌臉色有些發白,沒再理會趙大玲,走出石門時腳步竟然踉蹌了一下。


    照顧趙大玲的仆婦端著粥飯和一罐清水進來了,趙大玲心有餘悸地盯著石門,生怕潘又斌去而複返,殺個迴馬槍。那婦人看出趙大玲的恐怖不安,安慰道:“他不會迴來了,這個時間迴去,他不能待在宮中,肯定是要出宮的,最快也隻能明日上午再過來了。”


    “這個地方在皇宮裏?”趙大玲驚問。


    那婦人搖搖頭,“這裏是京城外的一處山坳中,四麵環山,地勢險要,從外麵很難找進來。但是皇宮中太子舊時居住的東宮內有一條隱秘的通道與此地相連。從東宮中進入地道,再坐船通過地下的暗河,隻需半個時辰就能抵達這裏。因為東宮現在空著,太子有時候在宮中錯過了出宮的時辰,也會休息在那裏,所以他們來來去去非常方便,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趙大玲心裏一陣發涼,密道的另一端在皇宮,還是太子舊時居住的東宮之中,蕭翊和長生即便在外麵跟蹤蕭衍和潘又斌也不可能發現這條密道,進而找到關押在此地的自己。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長生曾經說過他知道蕭衍秘密培訓一批死士,卻一直沒有找到這批死士所在的地方。看來很可能這個山坳裏就是蕭衍培訓死士的大本營,這麽隱秘的地方,外人當然發現不了。


    婦人遞給趙大玲一碗粥,趙大玲迴過神來,感激地接過來,“得你照顧兩日,還不知道怎麽稱唿你。”


    那婦人目光帶出幾分柔和,“你叫我安嬤嬤吧。”


    “安嬤嬤。”趙大玲乖巧地叫了一聲,開始安靜地小口小口喝粥,不是她斯文,事實上她很餓,但是身上的傷口很疼,她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她將滿滿的一碗粥都喝光了,謝過安嬤嬤,才將空碗放在她帶進來的托盤上。僅僅是喝了一碗粥,已經耗費了趙大玲全部的力氣,她動作極慢地趴伏在被褥上,背上的傷口又滲出血水來,她隻能咬著自己的手指,默默忍受。


    安嬤嬤看到她慘白的臉和額上被冷汗浸濕的頭發,無奈地搖搖頭,“可憐的孩子,那畜生真是作孽啊……”。


    一連兩天,潘又斌都沒有來,倒是蕭衍和那個叫馬威的來了一趟。蕭衍對手/槍的草圖很感興趣,反複向趙大玲驗證了手/槍的射程和殺傷力,趙大玲其實對武器並不了解,隻憑著一知半解再加上自己的杜撰,又隨手畫了一支步/槍,一挺機關槍,像不像三分樣,反正看著挺唬人。蕭衍看著這些聞所未聞的神奇武器,不禁心潮澎湃,覺得隻要造出了槍支,便可天下無敵。他原本不過是想利用趙大玲攀咬蕭翊,卻沒想到這個異世者竟然如此不同凡響。


    蕭衍想起了當日見過的水車圖紙,“看來當日蕭翊在朝堂之上提出的水車灌溉,治愈旱災,就是你在背後出謀劃策,那圖紙也是出自你的手筆。”


    趙大玲當仁不讓地認下了,還謙虛了一小下,“這是我那個時空裏千年智慧的結晶,我隻是個搬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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