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永寧王入永寧,一同帶來的,還有北胤三大部族之二,柯爾沁、塔坦兩部已經歸降的捷報。


    在此時,對比雍唐邊境已反的韓王葉赫,格外振奮朝綱,振奮焦灼無措的萬民之心。


    惠宗大喜,帶著太子葉煉、永熹公主葉煙,率百官於皇城外相迎,迎永寧王,犒賞三軍。


    官道兩列,王紹遠帶禦林衛侍立在旁,甲胄鮮明,皇家的明黃華蓋豎於皇城前,盡顯皇家威儀。


    惠宗甚至特許了天子儀仗才有的“清遊隊”在前,為永寧王及端雪鐵騎清道。緊隨其後的是禦林衛手持的十一麵龍旗,分作兩排,特意少的一麵龍騎,是皇帝出巡才可插上。龍旗後本是引駕儀仗,主要以樂仗為主,卻被永寧王再三婉拒。


    從朝廷至民間,誰人不知曉,誰人不好奇這個永寧王府兩百年來唯一長大成人的葉姓男丁,這個十六歲繼永寧王位,帶兵戰百場從無敗績的玉麵鬼羅刹,這個上書十數次,獨寵未來王妃的專情少年郎,這個戰功彪炳、手握三十萬大軍,一人一槍一王府鎮守雍北邊境的永寧王,葉曜。


    此番永寧王入永寧,百姓之期待,朝野之振奮,具是百年難得一見。


    成百上千的百姓早已將永寧王所行官道兩側圍擠了個水泄不通,但凡可以看見入城甬道的樓閣一早便人滿為患,別說好位置,隻要是二樓以上的都早已被搶占一空,即便不臨窗,也可以擠過去麽。


    隻是不知為何,本應在迎接隊伍中的葉星璨卻是未接到聖旨,幸好柳清讓機靈,提前定了望湘樓雅座,拉著葉星璨與靈香他們一道等候。


    偏巧陳家大小姐陳思也一道來了,情敵相見,分外尷尬……


    陳思盈盈一拜,“思兒見過長公主。”


    葉星璨側身,緩緩抬手,“陳小姐多禮了,在外無需如此。”


    柳清讓倒是沒有眼力見,也未反應兩人間暗潮湧動,嘻嘻哈哈,“阿璨,思兒與你同年,過幾日便是誕辰,說來還比你小了一月有餘。”


    陳思心內淺笑,順著柳清讓所言,低眉順目地端起茶盞,又是一拜,“既然公主說無需拘禮,那妹妹敬姐姐一杯。”


    這話說的,就連靈香都覺得不妥,抬眼看去霍躍,見霍躍也是蹙眉,便知自己沒有記錯,在大雍,妾氏便是如此稱唿當家主母,姐姐妹妹聽來一團和氣。那陳思賴在桐臨關的心思幾人都知,隻是葉曜不理會,便無人多問,如今說的這般堂而皇之想要小姐認了她的地位,就有點欺人太甚了。


    靈香本欲衝上去拂開那杯茶,卻見小姐淡淡一笑,抬手捧了迴來,又是重重放在桌上,“哥哥不許我飲外人所遞茶酒,還請陳小姐海涵。”


    靈香聽得開心極了,小姐終於也會直接拂這小妖精臉麵了,趕忙捧了一杯新茶放到葉星璨身前,看著那陳思,一字一句緩緩道,“王爺還說了,人心叵測,他若不在身邊,小姐您千萬要防著外人,他放心不下。”


    陳思麵上一僵,目色沉沉,轉瞬又展開了笑顏,看向靈香,“主子說話,何時有奴才插嘴的地方。”


    靈香杏眼一瞪,你算什麽啊,不等開口卻被霍躍拉開,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柳清讓再怎麽遲鈍,也是越聽越不對勁,雖然還未明了這突如其來的火藥味如何來由,趕忙打了圓場,“阿璨,王爺真是管的越來越寬了,以前是不準你出王府,再這樣下去,怕是不準你與外人說話了,他這醋勁怎麽這麽大,恨不得你就隻是他一人的,一點也沒有帶軍打仗時的氣魄。”


    這話雖是吐槽永寧王,陳思聽來卻向是對著自己所說,竟比剛才還要傷人幾分,雖然在桐臨關已經親眼目睹,但這話從柳清讓口中而出才知,原來葉哥哥寵她寵的如此人盡皆知?


    後來,柳清讓雖然不斷起了話頭,卻依舊一桌靜默,久而久之便都不再言語,與窗外官道人聲鼎沸成了鮮明對比。


    臨近正午時分,忽聽一聲低沉肅遠的號角響起,城門緩緩開啟,百姓歡唿浪潮也高了幾分,所有人都知道,他!來了。


    永寧王頭戴鎏金白玉冠,身著紫金蟒袍,五爪蟠龍紋章若隱若現,眉如刀削,杏眼冷亮含情,氣度雍容,因著戰時習慣,背脊挺拔,薄唇緊抿,冷肅威嚴,隱現一絲睥睨眾生的氣勢。他一馬當先,提韁緩緩前行,


    一人一馬之後,三千端雪鐵騎著白馬白甲,持銀槍列陣而入,頭頂一簇紅纓具是耀眼,居中一麵大大的赤色銀邊帥旗高高擎起,張揚灑脫,上書“寧”字,最後一筆卻是赫然滴落,如鮮血墜於荒野,肅殺狠厲。


    端雪此次出封地雖然隻有三千,卻都是百戰之軍,矗立時如大山巋然,行動時如錢塘江潮。


    葉曜抬手,一排排閃著寒光的銀槍一齊指天,映地整個永寧似乎都冷寂下來。


    瞬間的寧靜肅穆,讓整城靜候的百姓們不禁顫抖,那種寒意自西北而來,自戰場而來,還帶著未曾消散的蠻夷之血,帶著端雪的驕傲和殺氣。


    空氣中仿佛驟然有了一種寒意,那一日,永寧王軍撼永寧。


    大雍百姓誰人不知永寧王府,誰人不知永寧王葉曜?


    靖寧五年,十三歲的葉曜第一次隨上一任永寧王楊素上了戰場,意外落入北胤騎兵包圍,率百騎衝殺而出,斬殺北胤參將一名,一戰成名。


    靖寧八年,葉曜十六歲,繼永寧王位,將一直號稱三十萬騎,但實際騎軍隻占了三分之一的風騎軍重新整編後,擴風騎,建雪騎,連年春夏出兵,絕了北胤新銳力量。


    楚璨元年,葉曜二十歲,繼永寧王位三年,擊退北胤百餘次進犯,陣前斬殺北胤大將二十餘人,從無敗績。更是以不足半數兵力迎戰北胤四十萬大軍,蒼戈城之戰,一人一馬衝入北胤軍中,不但吞下北胤十萬邊軍,更斬殺左威王斡雷拔於城前,斷了北胤可汗的左膀右臂。


    楚璨二年,大雍內亂,北胤借機來襲,永寧王和北胤軍隊戰於長穀,在下令雪騎奇襲敵後,風騎側翼切斷北胤主供給線,盡燒糧草輜重。據說,那一日,永寧王甚至未披甲就殺入了敵方主力軍,一人而殺敵一百三十四人,身後屍堆成山,身上重傷交疊,卻似求死不求生。


    那是怎樣的殺伐狠厲?


    帝都永寧,所有人都仰望著這一行軍人,這是天生而戰的一群人,麵對國難未曾退縮,用一代代邊民的鮮血,永鎮西北,鑄牢了雍北邊境,鑄牢了大雍的安定順遂。


    一時的寒冷震撼後,百姓們終於反應過來後,都是擠向了路中,禦林軍與帝都守軍勉力才是將將攔住。民心不可違,永寧百姓懼怕鮮血,但更懼怕自己流血,他們知道,如今的平安的日子是誰在背後支撐,他們在永寧王和端雪鐵騎身上看到了大雍初建時的傲骨與殺伐。


    葉星璨與陳思也伏在窗邊,隨著百姓們一同歡唿雀躍,柳清讓雖是無感,但畢竟被周邊氣氛感染,也不自覺的晃悠到了窗側,心內感慨,這幫人真是沒有見過世麵,這才多少兵士就激動成這樣?


    想當年,其實也就是兩個月前,他去春陽關遊玩時,三萬守軍相送,不同與雪騎披白甲,春陽關守軍卻都是莫名披黑甲,胸前徽章似山嶽,男兒不言淚,但那日情到深處,哭聲壓抑,那才是撼山嶽,震乾坤。


    葉星璨可不在意柳清讓的彎彎繞繞,聽著耳邊陳思一口一個“葉哥哥”,便是不開心,隻覺不了輸了士氣,趁著人聲如此鼎沸,也憋紅了小臉大聲喊著“哥哥!”


    她以為聲音太小,怎麽聽來也傳不到下麵去,側耳對比,連陳思都是不如,不禁後悔平日裏該多練練功夫,這樣至少氣海不會如此之虛,關鍵時刻不當重用。


    靈香看著小姐懊惱也是著急,衝著樓下大聲喊著“王爺,我們在這兒!”


    不想葉曜卻是濾過了所有嘈雜,唯獨聽到了她那聲“哥哥。”第一時間就望上去,隻見在人頭攢動的一排窗戶裏,一張明豔的小臉朝他笑的燦爛,如春江水暖,如夏花盛開,如秋霞盡染,如冬日暖陽,那一瞬,奪了天地之光,令萬千粉黛再無顏色。


    麵容冷肅的永寧王突然綻開了笑顏,引得兩邊圍觀的姑娘小姐羞紅了小臉,不禁都暗許了一生。


    隻是多看了一會便覺察有異,永寧王怎麽勒韁駐馬了,眾人都隨著他望上了路邊的望湘樓,卻隻看見一個女子清麗出塵,一個男子書生俊雅,再無其他。


    等大家反映過來,這才發現一直嚴防死守的禦林衛竟讓開了一人縫隙,一個身著紫金衣衫絕色女子,推開人群,提著裙擺擠了過來。葉星璨華衣飄逸瑰麗,笑容傾城,周遭的百姓也不自覺地隨著禦林衛為她讓出一條道。


    她揚起笑臉,眉眼彎彎,酒窩甜甜,靜靜看著坐於馬上的葉曜,輕輕開口,“曜,是我……”


    葉曜緊緊勒住馬,笑意更深。


    葉星璨早就猜到他要穿這件紫金蟒袍,雖是不喜豔色,還是開心的換上了這套與之相對的紫金華服,她要告訴所有人,他是她的!


    葉曜溫柔的看向她,那雙睥睨天下的眸中,如今隻映著一人身影,這一人,便是他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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