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情緣


    葉曜理了理思緒,思索著該如何開口,似是怕葉星璨再提起道宗之事,便問道,“阿璨,你記得的最近發生的事情是什麽?”


    葉星璨雖然詫異,還是認真想了想,突然麵色一變,整個人氣鼓鼓的,滿身醋意瞪著葉曜,“我記得,安城公主說,就因著青梅竹馬,你才一直當我是妹妹,沒法子生出男女之情,你心裏的人是她……”越說越氣,滿是委屈。


    葉曜一愣,滿心尷尬和懊惱,這話題雖是從道宗身上引開了,怎麽偏偏安城公主這茬記憶沒洗去,真是冤孽。


    不等葉曜迴答,葉星璨便推開了他,“安城說,哪來什麽邊關急事,你是為了她才刻意不參加我的及笄禮,父王也已經答應她重新賜婚……同樣是公主,我母妃早逝,未滿月就被送來永寧王府,她卻是皇後獨女,父王的掌上明珠……”葉星璨想起了姐姐安城,又到傷心處,咳嗽起來,竟是說不下去。


    葉曜滿是心疼,也顧不得如何解釋,伸手便將她攬入懷中,葉星璨雖是氣急,卻覺得要有骨氣,拚了力氣掙紮,要推開身側男子。


    畢竟初醒,加之永寧王常年帶兵戍邊,豈能推開。


    “阿璨,聖上沒有重新賜婚,都是我的錯,是我傷了你,管他別人怎麽說,你就是我的公主,我的王妃,等你身體恢複了,我們就成婚。”葉曜收緊雙臂,緊緊攏住懷中少女,似是生怕一不留神,就又不見了。


    葉星璨卻是不信,她分明記得,及笄禮前,哥哥以邊疆軍事緊急為由離開。


    葉曜百口莫辯,隻能如實說,當時確是得到消息,北胤調集兵馬,當真是邊疆有變。可又不知當年安城還對阿璨說了什麽,也不知再從何解釋,頓了頓,才道,“你也知永寧王不能出封地,我接近她是為了探聽帝都消息,我有趕迴及笄禮,為你插上了玉簪,牽你走上鳳台”。


    聽著葉曜不迭賠罪,葉星璨眼中卻是倔強,不願再去麵對他。冷不丁聽到玉簪、鳳台,頭竟莫名痛了起來。


    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隻是無論如何努力,記憶絲絲縷縷,好像交織的絲線不停纏繞,交匯到眼前,卻怎麽也抓不到,一片空茫。


    慢慢的,葉星璨眼前竟出現了一個男子身影,玄衣冷肅,手握一支白玉簪,簪頭是一隻鳳凰淩翅欲飛。記憶中那人看向自己,溫柔的笑著,眼中似盛滿了星河,璀璨奪目,可是怎麽都看不清他的樣子。


    突然間,周圍都變了,空茫茫的天和地,到處都是看不到盡頭的冰層。那抹玄衣越走越遠,無論怎麽奔跑都追不上,自己不停地唿喊,卻傳不出一絲聲音,跑著跑著,摔倒在冰棱上,痛的直哭。那人似是聽到了哭聲,竟停了下來,卻未迴頭,須臾,又繼續向前走去,明明滿身冷意,卻又莫名溫暖,讓人心安。


    葉星璨痛不欲生,想哭,又哭不出來,掙紮著想要看清那人麵容,眼前卻又空茫一片,心口絞痛,再怎麽努力,卻是什麽都沒了。


    “我看到了一人,一身玄衣,我無法靠近他,也看不清他的長相,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葉星璨睜大雙眼,迷茫的看向葉曜,淚珠凝在眼眶中,卻倔強的不想落下。


    聽到玄衣,葉曜身子忍不住顫抖,握著葉星璨的手也不自覺地落了下來,開口卻隻是說,“月前王府遭了刺客,你遇襲傷到了頭部,怕是患了癔症。”


    二、桐臨關之戰


    醒來月餘,葉星璨才慢慢恢複,也搞清楚了前因。兩個月前,她遇襲傷到了頭部,不知為何,昏睡一個月後,卻忘記了近兩年發生的所有事情,記憶被定格在了十五歲及笄禮前。


    這兩年來發生了很多事,但葉曜揀了重點,敘述的及其簡單,隻說及笄禮後不久,永寧王府老王爺楊素便因病去世,半年後安城公主和親北胤。一年後,泰王去往雍北邊境督戰,中了敵軍暗箭,未等迴到帝都永寧,便不治身亡,之後不到三個月,一直說與葉星璨命中相克的太子也病重去世。


    四個月前,楚璨二年,道宗病逝,惠王登基,改年號為元康。安城公主在漠北王庭聽聞父王駕崩的消息,一病不起,同月便也去世了。短短兩年,曾經帶領大雍稱霸北陸的道宗,竟然隻剩下一個從小被放養到永寧王府的公主還活在世上。


    隻是,葉曜未曾提起,至道宗這一脈,大雍王氏已經凋零,最親皇族隻剩道宗堂弟惠王葉麟和韓王葉赫,再遠就是趙王葉欽和永寧王葉曜了。


    楚璨二年十一月,道宗還沉浸在連失兩子的悲痛中,便被群臣逼宮,要求立其堂弟惠王為太子。


    短短數日,天下兵將十之有四宣誓效忠惠王,道宗發現連禦林衛都無法調動了,才反應過來,惠王布局之早、用心之深。


    道宗於殿堂痛斥惠王居心叵測,滿朝文武卻無人響應,具是看戲一般。心力交瘁下身體更是不好,隻好派親衛連夜出城,下令各軍“勤王救駕”,竟無將領接軍符。


    占了大雍軍備力量近四成的永寧王府隻是迴到,遵祖訓,永寧王不得出封地,世代戍為雍北邊境。故所率三十萬風騎、五萬雪騎均按兵不動。


    唯有常年戍守雍唐邊境的秦朔將軍在留下兩萬將士繼續戍邊後,毅然帶著獨子秦墨率麾下十萬武陵軍趕來帝都“清君側、靖國難”。


    武陵軍從關外打到關內,一路血戰,惠王親自帶領數倍兵馬,竟也未能拖住武陵軍。


    最後一戰是在桐臨關,守衛帝都永寧的最後一道關口。史載桐臨關之戰,武陵軍所剩兵力已經不足二三,在沒有糧草補給的情況下,竟然向關口發起了十餘次衝擊,兩天兩夜,火光映紅了天空。武陵軍死戰到底,少將軍秦墨更是帶領親軍“陷陣營”充當先鋒,踩著累累屍體,一步步向桐臨關推進。


    然而破關在即,武陵軍卻遭副將叛變,被惠王兵馬圍困,秦墨帶兵殺出了一條血路,自己卻戰死桐臨關,屍骨無存。卻無人知,身中數箭的少將軍明明已經衝出關口,為何又返迴了桐臨關。


    隻是據說那日,桐臨關守軍都曾看到一個揮著銀翼的少女,以血為咒,對天起誓,帶著少將軍屍體飛向了九天。之後數十日,在桐臨關,總能聽到一個女子痛哭,淒淒焉戚戚,悲痛欲絕。


    少將軍秦墨戰死三日後,秦老將軍接到了道宗自盡、永寧王擁惠王繼帝位的消息。老將軍仰天長唿,血淚橫流,在得到惠王赦免武陵軍剩餘將士的旨意後,於帝陵自盡。


    將軍血染道宗棺木,以身殉君王,所剩武陵將士隨之自盡者百餘人,皆葬與道宗陵寢側。


    卻不想,惠宗登基後,第一件事便是頒布聖旨,定武陵軍為叛軍,絞殺剩餘兵士。消息傳到雍唐邊境,兩萬戍邊的武陵軍舊部奮起抗擊,皆亡於中唐國邊軍和永寧王風騎的夾擊之下。


    一時間,雍唐兩國邊境陳屍千裏,鳥飛不下,獸鋌亡群,隻聞天陰鬼哭,日久不散。自此,世代忠勇的武陵軍,亡。


    同月,北胤為表兩國友好,送來道宗長女安城公主首級。惠宗以慈悲為意,竟還抹了幾滴眼淚,隨後下令永寧王出兵北胤,報其殺和親公主之仇,杏雪鐵騎主將楊傳奉永寧王之命,帶領十萬風騎和杏雪鐵騎出擊,重創北胤。


    同年,惠宗為向天下黎民表懷對先皇道宗的敬重,亦為拉攏永寧王,加封道宗唯一在世的女兒、未來的永寧王妃葉星璨為憫長公主。


    三、永寧王府


    北陸一分為三,大雍占據中心版圖,西北接北胤,東部臨中唐,南部邊界皆是密林與海岸線。


    北胤是遊牧民族建國,分分合合,直到百年前才女真族領主斡雷冽才仿照大雍,建立國家,稱“北胤”,以漠北王庭為尊。中唐則占據著最富庶的東部,兩年前大敗於武陵軍後,奉大雍為正朔,歲歲納貢。


    大雍王室一向人丁單薄,逼宮繼位前,惠王隻有一子一女,永熹郡主葉煙,後封永熹公主,年芳十六,小王爺葉煉,後封太子,也才不到六歲,據說身體也是不甚健壯。


    大雍皇室人子嗣綿薄早已不是秘密。兩百年前,葉氏先祖葉承打下江山,稱雍太(tai)祖(zu),即位後身前卻隻留下一個公主,名喚茵兒。


    古來女子不能繼帝位,太(tai)祖(zu)雖然不舍皇權旁落,但為保女兒一世安穩,還是立了皇太弟為儲君,是為雍太-宗並以帝都永寧為封號,封葉茵為“永寧公主”,願她一世順遂,萬世安寧。


    永寧公主葉茵嫁於鎮北將軍秦櫈,不稱駙馬,而封“永寧王”,秦櫈便是第一任異性永寧王,並將西北七郡作為永寧王府封地,王位世襲罔替。


    為保後代世代平安,雍太-祖立下遺詔,將占當時軍隊三分之一的二十萬風騎軍劃歸西北,永寧王掌軍印。立下規矩,王府以葉姓為遵,永寧公主後代若為男則繼永寧王位,若無男丁長大成人,則由郡主繼永寧公主封號,是為王府繼承人,公主必以武將為駙馬,為大雍永鎮西北,不得踏出封地半步。


    遺詔有理有據,有進有退。二十萬鐵騎鎮西北,說是戍邊,但也戍衛了太-祖後人,護衛了皇室血脈,永寧王永不出封地,是以讓繼任帝位的太-宗一脈能放下戒心,安穩坐帝位。


    但也是奇怪,當年的永寧公主葉茵也隻留下一個女兒。兩百年間,永寧王府雖也有小王爺降生,卻均未活過十歲。


    也不是無人猜測,是否皇位上的人不願葉姓永寧王長大成人,但又有誰敢置喙皇家之事。是以每任永寧公主選駙馬都會震動朝野,滿朝武將翹首以盼,百年來,大雍武將世家竟有六成入贅永寧王府。


    到了道宗年間,永寧公主葉灀在獨子葉曜十三歲那年便已去世,永寧王是為開國十將之一的楊猛將軍後代楊素將軍。而小王爺葉曜竟然打破永寧王府男丁活不過十歲的魔咒,長大成人,並於靖寧八年繼永寧王位。


    世人都傳,葉曜是破軍星入命,此曜入命者,殺戮無數,一生漂泊動蕩,但能改天滅地。更有人傳,大雍公主葉星璨便是七殺星入命,天香國色,足以亂世。


    破軍、七殺,再加上還未問世的貪狼,三星同時出現,天下必將易主。


    但當年道宗聽聞,卻是笑笑,隻說,哪有破軍和七殺是皇家公主、駙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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