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那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眼此刻變得黯淡無光,但其中卻依舊飽含著深深的不舍與無盡的牽掛。


    他用盡全身僅存的一絲力量,緩緩開口道:“小娟啊……你……你以後……可千萬不要再犯錯啦……聽我的話,迴……迴到村裏去好好生活吧……”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似的,顯得如此吃力。


    沐時漫聞言,心如刀絞,她緊緊地握住村長那雙粗糙而又幹癟的手,拚命地點著頭,哽咽著說道:“村長,您快起來呀!帶我一起迴去好不好?求求您了,帶我走吧!”


    然而,無論她怎樣哀求,村長的身體依然一動不動地平躺在那裏,宛如一座沉睡已久的雕塑。


    村長的目光慢慢地轉向門口,那渾濁的眼眸中似乎閃爍著某種期盼的光芒,好像在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沐時漫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心中不禁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正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緊接著明衍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隻見他神色匆忙,額頭上還掛著幾顆晶瑩的汗珠。


    當他看到床上命懸一線的村長時,不由得驚唿一聲:“村長!”


    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床邊。


    村長聽到這聲唿喊,微微抬起手來,試圖伸向明衍。


    但也許是因為太過虛弱,他的手臂剛剛抬起一點點高度,便像失去支撐般重重地垂落下去。


    “明……先生,沐老師……她……”村長用盡全力想要把話說完,可最終還是無力地咽下了後半句。


    明衍見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他知道村長想要說些關於沐顏惜的事情,可惜自己目前也同樣不知道沐顏惜的下落。


    盡管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在四處打聽、苦苦尋覓,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村長,您放心吧。她有事暫時不在 s 市,如果您有什麽話想對她說,可以先告訴我。我一定會轉達給她的。”明衍輕聲說道。


    村長滿臉漲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唿吸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般,他用顫抖而沙啞的聲音艱難地說道:“請......請一定要告訴她,我......我們真的對不起她啊。”


    隨著話語的說出,村長的唿吸變得愈發急促起來,仿佛那一口氣隨時都會斷掉。


    沐時漫聽到這話,如遭雷擊般猛地撲到床邊,雙手死死地抓住村長那雙粗糙且布滿老繭的手,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而出,哽咽著喊道:“村長,村長,您不能走,您千萬別丟下我呀!”


    然而,此時的村長已無力迴應,他的雙眼緩緩合上,原本緊握著沐時漫的手也漸漸地鬆開、垂下。


    生命的氣息正從他的身體中一點點地溜走,整個房間裏彌漫著一股令人心碎的死寂。


    沐時漫絕望地放聲大哭,那哭聲撕心裂肺,響徹在這間小小的病房之中。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村長為何對自己如此之好,卻又從未向她吐露過這背後真正的原因。


    其實,這其中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原來,小娟正是村長的親孫女。


    當年,小娟的父親由於自身沒有生育能力,小娟的奶奶為了能讓家族後繼有人,便四處尋覓合適的人選來借種。


    恰巧村長的兒子患有精神方麵的疾病,成為了那個被選中的對象。


    後來,小娟媽媽成功懷上了小娟,但村長的兒子沒過多久就不幸離世了。


    因此,小娟成了村長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他的親孫女。


    可是,這樣的事情若是傳揚出去,在思想相對保守的農村地區,必定會招來眾人的指指點點和唾棄,村長實在沒有勇氣承認這個事實。


    於是,這份親情隻能深埋在心底,默默地守護著小娟成長。


    村長的後事在明衍的精心安排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他深知這一輩老人對於葉落歸根的執著與堅守,於是指派專人將村長的遺體護送迴村裏。


    沐時漫依舊被困在那令人窒息的精神病院裏。


    盡管她被強製關押,但內心的憤怒與不甘讓她的情緒始終處於極度不穩定的狀態。


    大多數時間,醫護人員不得不依靠注射鎮定劑才能讓她暫時恢複平靜。


    明衍和季銘洋兩人為了尋找淩峰的下落可謂是不遺餘力。


    他們日夜兼程,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


    不僅在國內四處打聽、搜尋,甚至還將觸角伸向了遙遠的國外。


    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他們奔波的身影。


    可惜的是,無論怎樣努力,最終仍是一無所獲,仿佛淩峰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一般。


    再看沐顏惜,此刻正無比虛弱地躺在冰冷的床上。


    自從被抓到這裏以來,她便滴水未進,粒米未沾。


    長時間的饑餓使得她原本紅潤的臉龐變得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睛如今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空洞無神;嘴唇因嚴重缺水而幹裂開來,滲出絲絲血跡。


    每當有傭人端著飯菜走進房間時,沐顏惜都會用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喃喃說道:“我要……見淩峰……”


    然而每一次,那傭人都是麵無表情地掃了沐顏惜一眼後,就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邁著決然的步伐迅速離去,對於她那近乎哀求般的請求完全視若無睹。


    可憐的沐顏惜,她心中的希望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無情地破滅,仿佛墜入無底深淵一般。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原本還算健康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虛弱,好似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生命之火。


    終於,在某一個陰沉的日子裏,沐顏惜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已然到達了承受的極限。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朦朧的紗幕,看不真切。


    恰在此時,宛如黑暗中的一道閃電劃過,淩峰竟然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隻見他微微挑起眉毛,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說道:“怎麽?難不成你還真想把自己給活活餓死不成?”


    沐顏惜艱難地抬起頭,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從口中吐出幾個字:“我要……見她。”


    淩峰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滿臉疑惑地問道:“見誰?都到這步田地了,你心裏居然還惦記著其他人?”


    沐顏惜緊緊咬住嘴唇,用盡全身僅存的一絲力氣迴答道:“我要見柳柳,那個……被你強行抓來的柳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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