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晉升執者境三脈的事情,眾師兄師姊早已察覺,很快在別院傳了開來。那些新進弟子記性較差者,一連抄寫數十日佛經,兀自未背熟觀音心經,其他不乏不少烏衣子弟,聽到袁昊晉升境界的消息,再也按耐不住心中不平,怨詞詈語,喋喋不休。一時之間,甚麽「偏袒」、「不公平」的聲浪接連而起,整個峨嵋山都已知道袁昊、都爭先二人率先其餘新進弟子一步,習得峨山四劍。


    派中年紀較長者,知悉袁昊功勞不小,先是闖洞救人,接著揭穿霍哲等人的惡行,其後還以小琉璃師妹清白,他膽敢當麵和烏衣子弟叫板,替許多平民子弟出了好大一口惡氣,頗得好感。況且小琉璃師妹還是圓容師太唯一的親傳弟子,也難怪二位老人家起了偏袒之念,率先傳劍法給袁昊。


    隔日午後,新進弟子上到山巔練武,二位師太並未在場,當是由定寧師太指點新進弟子武功。定寧師太簡單指點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以及靜心修練境界的要領,在場弟子大多年紀輕輕,境界不高,多半是執者境界的武者。他們這數十日自朝到晚都在背詠佛經,抽不出空閒練武,此時能聞得身為過來人傳授的武者心得,如何不大喜過望?


    定寧師太境界雖然遠遠不及圓如、圓容二位師太,但體道境前期的境界,要一一解惑執者境界的問題,倒不成大礙。


    隻見定寧師太臉上淡笑,從容應對眾弟子的諸多問題,若有深奧難悟之處,便逐一詳加指點,溫言勉勵,毫不馬虎。新進弟子中以烏衣子弟居多,自小養尊處優,成天讓人供著當小祖宗照料,心性不堅,一受人溫言誇耀,便覺極為受用,心花怒放,得意忘形起來。


    但聽她道:「武者之道,重在精不在多,境界高低並不代表實力強弱,悟道的慢和快、淺和深,十二經脈的粗細,都會影響境界提升的速度。你們須當切記,本門無論內功外功,處處體現『柔』之致,要想把本門武功使得出神入化,需有精純內力不可。」她這話隔了半晌,接著道:「你們如今境界未到,沒辦法將天地間的道氣化成本源道氣,本源道氣未生,自然無法練就出內力。你們聽好,練武之道在於一個『心』字,此不正是佛門至理所在?因此不可妄自菲薄,本門武功可以不如人,但若論心性之堅,全中原可無人能企及本門的高度。」


    眾弟子聽到這番話中的肯定和自信,雙眼放亮,不住心神向往。有人大吸一口冷氣,有人拍腿叫好,有人說個不停,有人暗自肯首,盡管他們尚還不懂甚麽至理心性,也不明白他人為何無法企及,隻不過自古以來,江湖武者均有一種爭強拚高的血性,非要贏過他人,非要勝過一分不可,這等血性隨著時代推移,無止盡地延伸放大。因此一聞得能贏過他人,眾弟子便甚麽都不管,腦中逕自突發異想,自顧自高興壞了。


    定寧師太笑道:「眾弟子聽好,本門當中就屬掌門師姐,二師姐,以及我武功最高,你們要過不久,便可擇人拜師,不過掌門師姐她身為五霸掌門人,事務繁忙,平時沒什麽閒暇時間教導弟子,而二師姐她隻收中意的弟子為徒,其餘弟子一蓋不收。你們須好好考慮清楚,甚麽對你們來說是最重要,良禽擇木而棲,就看你們想挑選什麽樣的好木。」


    有弟子出聲道:「師……師太,弟子鬥膽,敢問您收甚麽樣的弟子為徒?」


    定寧師太又笑道:「勤奮用功者,品行優良者,隻要能達到其中一點,我便收人為徒。說來慚愧,峨嵋派中多數弟子,都是我門下徒弟。」


    眾弟子聞言,總算安心下來,紛紛高聲叫道:「師太,我!我!弟子會很用功修練,絕不會好吃懶做。」、「師太,弟子這一生從未幹過喪盡天良之事,這第二點正適合我。」、「師太,您說的那二點,弟子二者俱全,請您直接收弟子為徒吧。」、「放你個狗臭屁,你憑甚麽就是二者俱全?我不信,師太,弟子這人見義勇為,絕不會放任惡徒欺淩弱小,請收弟子為徒!」


    隻見有人不顧爭吵旁人,奔到定寧師太身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磕頭。那人道:「師父在上,且再受弟子一拜。」說罷,又磕了一個頭。


    眾人見有人搶跑,紛紛效仿那人行徑,撲通撲通,無數人跪地磕頭,齊聲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定寧師太瞧著數百弟子跪地磕頭的場麵,不禁心底好是得意,臉上閃過驕矜之色。其時,耳中忽聽得身後傳來兩道嗤嗤劍響,劍聲一輕一重,顯是有人在比劍過招。她微感古怪,循聲迴頭,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臉色大沉,目中閃過一抹惱火,冷然喝道:「袁昊,都爭先!誰準你們比劍的?」


    那比劍二人,正是袁昊、都爭先二人。


    那些跪地磕頭的新進弟子紛紛臉色微變,起身而立,臉上轉喜為怒,恨恨瞪著袁、都二人。


    隻見袁昊撤劍退開三步,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師??師,嘿嘿,師太,咱們這當然是聽妳老人家之言,為了光大峨嵋派,不甘弱人一等,拚命練武啦。」他本來想學著小琉璃的口吻,叫定寧師太一聲「小師叔」,然而想來這位定寧師太和那些紈絝子弟向來很是要好,霍哲等人被自己揭露惡行,勢必已惹得對方不快,也就作罷。


    定寧師太年紀正值三十出頭,風韻猶存,一身樸素法衣勾勒出成熟曼妙的姿態,加上她容貌甚好,這些年來,不知讓多少年輕男弟子心生愛慕,癡戀不已。其時,她聽到那句「老人家」,雙眸幾欲要噴出火來,要不是她早已知道袁昊是大師姐的親傳弟子,心中百般忌諱,不敢貿然出手,否則必定要他付出代價不可。


    她輕輕籲了口氣,壓住怒火,看過都爭先一眼,忖道:「這都爭先想必就是袁昊的朋友了。哼!這袁昊壞了我多年來的計劃,實在可惡至極,如今霍哲、霍尹二人雖然是被閉門思過,但依大師姐的性子,她定會找機會將二人逐出門派,此事若是讓霍家知道,他們絕不可能再支持我登上掌門之位。要是再這般下去,這掌門之位極有可能就會被小琉璃那小妮子奪去。」


    想到此處,眉宇漸漸深鎖,她目光一轉,赫然察覺眾弟子盡在冷眼瞪著袁昊、都爭先二人,冷冷笑道:「袁昊,都爭先,你們既然這般愛使劍,正巧你們已經從掌門師姐那學會『峨山四劍』,不如就你們來示範『峨山四劍』的劍招,好讓在場弟子開開眼界。」


    袁昊、都爭先習得峨山四劍的消息,既然傳遍整個峨嵋山,想當然爾也傳到三位師太耳中,定寧師太刻意挑此說出這話,其歹心如何,瀛海島二人哪會不知?


    袁昊暗吃一驚,想道:「龜爺爺的!好你個定寧,這臭尼姑當真幹得出來。她如此一說,誰還不曉得咱們的確學了劍法,還是由堂堂峨嵋派掌門教出來?」


    果然在場弟子聞得此言,各各冷眼瞪來,大感忌妒,心想這袁昊有甚麽了不起?憑甚麽他得以讓掌門師伯親自傳授本門劍法,憑甚麽自己卻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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