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琉璃困於洞內多日,本以為再無望見著外頭天日,但袁昊的出現,替她迎來希望曙光。一時之間,欣喜若狂,難以自己,笑道:「怪不得你不受洞中寒氣影響,原來師父早讓你服下天玉蓮香丸。真是,你怎地不早說呢?」


    袁昊滿臉不解之色,直到讓小琉璃解釋「天玉蓮香丸」的效用,這才頓悟過來,臉上流露肉疼之色,忖道:「我這莫非是讓師太坑了?唉,唉!要是我早知道那丹藥是這等靈丹妙藥,非得偷藏起來,另謀其他法子不可。」


    他又想往後時日,倘若碰上甚麽緊要關頭,窮途末路之際,還能以此靈藥救己一命,於公於私,都該保留下來才是,愈想愈覺欲哭無淚。


    小琉璃服下天玉蓮香丸,盤膝打坐,催動體內道氣,通轉經脈各處。隻見她道氣如流水般,潺潺淌過周身,卻是少衝境界的武者。


    她籲了口氣,天靈蓋緩緩有熱氣蒸騰而出,慘白臉色漸漸恢複血色,有了生機。


    袁昊彷彿自那道氣中乍見佛光普照,壓迫感倍增,不由咽了口沫,試探道:「師姐,依妳這境界,峨嵋派同輩之中,大是罕有敵手了。」


    片刻後,小琉璃停止運氣,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那峨嵋派的青袍子微微鼓起,正好勾勒出她姣好優美的身段。她搖搖頭,道:「你這話不對。」


    袁昊問:「哪裏不對?」


    小琉璃瞧著自己右袖的破口子,似想起什麽事,目光冷然道:「先不說派中比我高強的師姐師兄,人心其實要比武功更加可怕,隻要是一心想著險惡之計的人,要想打敗我,那還不簡單?」


    袁昊莫名奇妙聽了一個人生哲理,吃了一驚,道:「師姐何出此言?」


    小琉璃走了幾步,轉頭看了袁昊一眼,心道:「你甘願冒險救我性命,我自然感激得緊,待我確認你真是我峨嵋派門下弟子,這聲師弟才能叫得心安理得。」


    她當下別過臉,道:「師父和掌門是不是以為,我是自願闖入九老洞禁地?」


    袁昊點頭道:「不錯,二位師太是這麽說的。」


    小琉璃重重歎了口氣,道:「咱們邊走邊說,先離開此處吧。」先一步鑽入窄縫,挪步離去。


    袁昊依言,最後看了冰窖一眼,眼角餘光瞥見那石桌、石床,一想到那是先賢留下的遺物,從今爾後要孤守此地,心神微動,忖道:「也不知咱們這一去,今後還會不會有人曉得九老洞深處有如此冰窖?」


    他近前靠去,伸手輕輕撫過石桌,本來欲要離開。他手指順勢滑過桌角底部,突感有微微凹陷,似是文字。他俯身低頭去看,發現桌角確實鏤有小字。


    他伸手再摸,喃喃自語道:「道本無為,佛本為無,道有無,佛有無,以不同則通,以通則不同。怪哉,這是甚麽意思?」


    袁昊一時片刻想不出答案,索性不再細想,也自窄縫而出。此時,窄縫中寒風颯然,忽有寒氣襲體而來。幸有天玉蓮香丸相助,袁昊一催動道氣,冰窖散發出的寒氣便拿他毫無辦法。


    豈知行出窄縫,便見小琉璃倒在地上,袁昊嚇得上前攙扶,見她臉上又是蒼白一片,嘴中頻抽冷氣,牙齒格格打顫不停,一幅忍受不住寒意的情狀。


    袁昊又驚又疑,小琉璃師姐分明吃下靈丹,為何還是忍受不住寒氣?他忙拿了行囊中的衣物,替她裹在身子上,儼如包粽子一般。


    但情況並未改善,小琉璃兀自渾身發抖,肩上寒氣奔騰不息,肉眼可見,肆意摧殘她的嬌軀。


    袁昊心念甫轉,恍悟過來,忖道:「是了!洞中寒氣對峨嵋派弟子來說,好比劇毒之物,師姐定是以為吃了那天玉蓮香丸,就能動用道氣驅散寒意。我隻需將自身道氣傳給師姐,助她驅散寒意便是。」


    當下手貼附在小琉璃背上,運輸道氣,助她運轉靈丹藥力,不久之後,隻見小琉璃身上寒氣盡散,神色轉好,總歸恢複正常。


    袁昊再從行囊拿出齋食,還有懷中那兩塊饅頭,讓小琉璃簡單用過。自己也簡單咽下肚腹。長劍負背,二人接著自第二段路爬出。


    果然小琉璃對地道的地形路況駕輕就熟,一會拐右,一會往左,毫不遲疑,由她在前帶路,不一會功夫,二人很快通過第二段路,來到最後的第一段路。


    小琉璃佇立原地,愣了愣神,低低抽噎一聲,察覺袁昊凝望過來,臉上微微一紅,邊走邊說:「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兒上,老實和你說吧,當初我是讓人騙入洞的。」


    袁昊聽到那「騙」字,忽而起了興致,他和都爭先出島以來,訛詐如此多江湖豪傑,向來以此為傲,盡管聽得小琉璃被騙,心底不忍,還是覺得非得聽個明白不可。他連連追問:「怎地騙的?什麽手段?有沒有幫手?還是用了古怪寶貝?」


    小琉璃見了袁昊反應,瞪著一雙眸子,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笑,思慮少時,麵有愁容,道:「自我拜入峨嵋派門下,派中已有許多名望後人,相較之下,我隻是個平凡人家的子女,無權無勢,獨身一人。說來也許是我活該倒黴,人家看得上我這副好皮囊,我卻斷然拒絕當人家的小妾,自認為人生在世,誌氣不得低人一等,反而淪為人家欺辱的對象。當我拚命練功,終於成為師父的親傳弟子,本以為此事就能平複,哪知道他們趁著師父經常有事纏身,處處尋我麻煩,別說消停,簡直變本加厲,更是無法無天。」


    她接著道:「終於有一日,他們拿我山下的爹娘做借口,要脅我在九老禁地待上一整晚。九老禁地的寒氣對峨嵋派弟子來說,就好比世上最猛烈的毒氣,多數峨嵋弟子待不了多久,就會給活活凍死不可。我不願橫死洞中,拚命想法子活命,這才陰錯陽差困在那冰窖。」


    袁昊愈聽愈怒,胸臆不平之氣一發,叫罵出聲,其聲甚響,自又驚動了洞中仙鼠,頓時吱啾作響,仙鼠紛飛。嚇得二人連忙低頭避及。


    袁昊不久前才剛吃過一迴苦頭,卻因怒氣上頭,忘得一幹二淨,他不禁哈哈幹笑一聲,道:「龜爺爺的,是、是哪群王八羔子膽敢對漂亮師姐做出這等狠心情?」


    小琉璃白來一眼,道:「你少給我戴高帽,記著,這事不能讓師父知道了。要是讓師父為難,我定不會放過你!」


    二人行出洞口,見洞外霧鎖煙迷,濕氣甚重,再往前幾步,往上一探,卻是月明星稀,天色黯淡一片。


    圓容師太佇候在洞外數十步之遙,她內力精湛,黑夜中目能視物,耳根敏銳,一聽得腳步聲靠近,循聲看去,立時察覺一高一矮身影緩緩接近,可不就袁昊和自己那寶貝徒兒,小琉璃?


    圓容師太徒兒得歸,驚喜交集,大步上前,伸臂攬著小琉璃,道:「妳、妳這孩子怎地就這麽不省心?妳知不知道,為師有多麽擔心。」說罷,連連歎氣,總算寬心下來。


    小琉璃縮在圓容師太懷中,輕輕扭動身子,細細聞著師父身上的檀香味,隻感心中暖烘烘一片,她曆經大苦大難,拚死活了下來,當覺這是苦盡甘來的福報,眼眶一紅,哇哇痛哭出聲。


    圓容師太正想安慰幾句,一旁袁昊率一步道:「哭甚麽哭!我才想哭,師太,師太您老人家行行好,那天玉蓮香丸何等靈丹,您、您怎地就讓我這麽吃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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