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爭先聳聳肩膀,向旁看來,道:「簡單來說,咱們被賣啦。就絕千閣中看來,與其得罪霍家、大宋王家,還不如拋棄咱們島民劃算得多。」


    李正誌道:「都少爺此言差矣,敝閣絕無半分輕視貴島的想法。」


    都爭先笑道:「得了吧!李櫃主,家父亦是從商之人,在下雖沒有繼承衣缽,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從商之道。」


    雙方話說到這裏,李正誌知自己計劃已然讓都爭先察覺過來,當下再怎地佯裝不知,那都騙不過對方,麵色一板,柔和目光頓時銳利起來。


    瀛海島二人感受到李正誌氣氛變化,一股驚人的境界氣勢,撲麵打來,均是汗毛直豎,背脊生寒,大起戒備,默默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但見李若虛跑到雙方中央,擋在李正誌麵前,道:「父親!你隻讬我寄信,從未提過要趕走先哥和昊弟,何況我不是親自向你稟報,趙公子一事事出有因,並非是他們二位的過錯!」


    李正誌眉頭微蹙,他本來就對李若虛「先哥、昊弟」親暱地叫著,頗有言詞,但沒有表現臉上,隻淡淡道:「若虛,趙公子隻是年輕氣盛,求好心切罷了,妳就原諒他吧。將來妳倆成了親,要是彼此不和睦,還如何管理絕千閣?」


    此言一出,大出袁昊、都爭先、李若虛三人預料之外,他們眼睹瞪得老大,幾乎不敢置信。當日在金玉樓,趙元佑想借「陰陽軟綿散」的藥力,迫得李若虛失身於他,索性讓瀛海島二人大鬧一番,事情才沒有惡化下去。可是聽李正誌這話意思,好似對此事一點也不上心。


    李若虛道:「我??我??」一時悲怒交集,急得哭了起來。可是一見父親麵有威嚴,一副不容人家反駁的神態,臉色慘白,不敢輕易反駁,哭聲堪堪放低,低著頭,偷眼瞟向都爭先。


    李正誌道:「為父的話,聽明白了?」


    李若虛粉唇顫著,道:「我??我明白了。」


    李正誌輕輕恩了一聲,玄幻轉過頭,接著道:「瀛海島二位,李某曾讬小女轉達口信:下次相逢,即是大敵。這一個多月來,你們不僅壞我閣中好事,傷我閣中弟子,還和霍家爭鋒相對,先後傷了他文武兄弟,害得絕千閣遭世人批判得體無完膚,這些咱們該如何算?」


    都爭先哼了一聲,不願跟李正誌辯駁,隻覺要是一辯駁,那定沒完沒了。他當即道:「姓袁的,事到如今,槌子就留給絕千閣,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袁昊心中銘記和竹雲堂的約定,知悉要是自己這一逃,不但前功盡棄,勝過霍家文武兄弟,也再無意義,當下咬緊牙根,頗是不甘願,但無可奈何,躊躇一會兒,隻得乖乖交出黑槌子。


    李正誌接過槌子,仔細打量幾眼,惹得瀛海島二人大怒不已,難不成他們還會做假不成?


    李正誌見無問題,放二人離開牢房,換身衣服,出了賭坊。途中見到王芫兒、孫翠兒二女,皆被冷笑以對,目中一片嘲諷之色。


    瀛海島二人來到賭坊外頭,這才明白,原來這時已正值中夜。隻見繁星當空,街上昏暗一片,仍有寥寥來人走往,應是受少年小會的影響。


    李正誌道:「若虛,妳和這二位關係匪淺,就由妳送二人出鎮。二位少俠,後會無期。」說罷,頭也不迴,行入賭坊。


    李若虛叫來絕千閣馬車,吩咐馬伕行得愈慢愈好,便坐上車,和袁昊、都爭先二人你看我,我瞧妳,誰也不敢開口,就怕一開口,再也沒完沒了。


    不久來到撫仙鎮外,李若虛讓馬伕等著,和瀛海島二人徒步而行,來得稍遠,她將一枚空間戒交予袁昊,又把另一個包袱交到都爭先手中,道:「這空間戒,是這一個多月,二位賺來所有武幣,若虛原物奉還。至於那袱中,是一些衣物,雖然還早,二位也要保重身子,莫要著涼。」


    都爭先雖然麵色淡然,但袁昊卻是喜極而泣,道:「若虛姐姐,太好啦!我本還愁著錢都沒了,這附近也沒有惡商能劫,該如何是好。實在大恩大德,難以迴報。」


    李若虛柔和一笑,道:「昊弟,你晚上都會踢被,往後要注意點。知道嗎?」輕輕摸著袁昊腦袋。


    袁昊臉上一紅,咳了一聲,道:「我、我知道啦。」卻也沒有撥開李若虛的手,低頭瞧著滿地罩下的月光,隻感人生無常,往後能否活著相見,那都未有定數,心頭不禁又暖又痛,悄悄退得一旁,不敢打擾二人。


    皎月當下,群星閃爍,黑夜摟著柔光,遍布整片天空,此時蟲鳴唧唧,再無其他多餘聲息。


    隻見李若虛美目一凝,波光流轉,蕩漾情愫,貝齒輕咬粉唇,似乎下了一個大決心,上前一步,張臂抱著都爭先,不等他反應,輕輕奉上一吻。


    都爭先詫異無比,以往李若虛從不主動做這些親暱舉動,她臉皮子薄,不願讓人胡說閒話,且她和自己關係再好,終究隔著絕千閣和李正誌的大牆,是以每次拉個小手、親個小嘴,都是都爭先主動而為。


    他不知所措道:「若虛,姓袁的還在看呢。」他身為瀛海島民,本來落拓慣了,自然不會為此小事感到害臊,但是李若虛不同往昔的反應,倒是令他感到有些糾結。


    豈知李若虛環抱他頸,笑道:「昊弟是你的好朋友,你倆彼此相依為命,並肩作戰,幾乎無話不可說,他愛看就讓他看。反正平時你做更壞的事,也沒少留心,他大概也知道啦。」


    都爭先翻翻白眼,道:「誰是他好朋友?那臭屁娃兒,一輩子都會沒朋友。」


    李若虛輕輕抿笑,靠在他耳畔邊,呢喃道:「先哥,你答允我一件事。」


    都爭先笑問:「甚麽事?還要咱們再替妳破壞趙元佑的好事?依李櫃主的性子,隻怕事情不會這麽完。」


    李若虛搖搖頭,道:「過了今日,咱們還是永遠不見為好,趙公子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好好和昊弟活著,知道嗎?」


    都爭先聽到這話,麵容一沉,道:「若虛,妳這是在小看我不成?妳以為這種激將法,我會輕易上當?」


    李若虛一再搖頭,不再答話,二人相擁片刻,各自退開一步。


    李若虛隻輕輕道:「你要保重。」話說完,留下瀛海島二人,搭上馬車,打道迴鎮去了。


    月光灑落大道,馬車雖勘勘遠去,其影卻拖曳得老長,彼此的影子相依相偎,彷彿就近在身側,依然不離。


    涼風徐來,瀛海島民遙遙相望,直到馬車再也沒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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