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天下輕功,以靈、巧、變為主,怎地又有滑了?就算有別前三者,這滑字可和輕功身法扯不上邊。


    袁昊又奇又疑,當下尖石子落得不多,總算能凝神思慮,但就算如此,仍難悟那「滑」字真解,和輕功有何關聯,再想一陣,索性不想,直接扯開嗓子吼問:「竹爺爺,你究竟想教我甚麽輕功身法?又為甚麽要我待在洞底?」


    竹雲堂沒有應答此話,轉而幽幽道:「小子莫急,你聽好,學習輕功身法,最好最快的法子,便是不依靠天地道氣,讓四肢百骸親身記住輕功的施展方法。」話鋒一轉,聲音微柔,又是讚歎又是敬佩,道:「你為救謙兒性命,不顧安危以道寶抵禦那西域僧人,致使右臂骨折,老夫事後得知,好是愧疚。自你小子服下凝骨丹,老夫就在思索,該怎地報答你這個好朋友的好氣魄好擔當,想來這一周你都不得使用道氣,現下學習輕功,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此話一出,袁昊不由「啊」的驚唿一聲,吃驚不小,終於明白當前這一串之舉,全是竹爺爺為了自己的一片心意,本來他還有些不滿,想道為何竹爺爺一會將自己推入深洞,一會又扔尖石子下來,舉止古怪,儼然像是要他小命似的。卻原來竹爺爺所作所為,盡是替自己這好朋友的未來著想,言念至此,當感心頭微熱,暖和和一片,激動不已。


    他尋思起來:「竹爺爺如此為我著想,我若是不將這身法好好學來,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


    竹雲堂續道:「小子,輕功身法說來道去,終究殊途同歸,均是自五花八門的輕功身法脫穎而出,哪怕追求靈、巧、變也罷,還是滑也罷,最高妙的輕功,就在『進止難期,若往若還』八字。」


    袁昊心底猛然一跳,微微愣住,進止難期,若往若還?


    竹雲堂頓了半晌,道:「好了!現在開始,老夫不會再多透漏半句,你得自行深究,那八字和滑的意思,如此一來,老夫才能真正開始傳你輕功身法。」


    唿唿唿幾聲連響,便即明白是尖石子紛紛落下。那尖石子如細雨般點點而落,風聲咧咧,足見尖石子上的勁道,比之方才還要增強不少。


    倘若被硬生生打中身上任何一處,依袁昊現下的情狀,大有可能受不輕的傷害。


    袁昊既已得知竹雲堂的心意,精神大振,滿腦子都想著要迴報對方的這片好意,牙一咬,不甘繼續縮在邊角,頻頻想道:「進止難期,若往若還,進止難期,若往若還……倘若照著字解去想,進退難以預料,就好似若即若離,若來若去,可、可是這和輕功有甚麽關係?和那『滑』字,又有何關聯?」


    那「進止難期,若往若還」八字乍看淺白,並不難理解,袁昊通得字意,之所以難再悟通,全因過往對武功一事並不上心,出島爾後,在武功方麵處處碰壁,迭遭困厄,多虧督爭先細心相教,那才暫且無礙。隻是這迴碰上的難題,督爭先從未提過,他自然相知甚少,就算會通字解,不懂輕功身法深意作用,也是枉然。


    且還有那『滑』字,倘若連尋常輕功身法的道理都不甚理懂,獨出心栽的輕功要訣,更不可能悟得其理。


    袁昊兀自搞不明白,隻覺腦袋嗡嗡低響,一恍神間,身子輕挪,迷迷糊糊來到窄洞的正中央。他一步剛踏出,耳中聽得唿唿二響,兩枚尖石子自腦門直落下來。他猛然吃驚,抬頭要看,舉臂擋在頭頂,左右兩臂生疼,同樣是紮入肉裏的刺痛,知又中石子,不敢輕意放下手臂,一步挪一步來到邊角,拔下尖石子,指尖摸去,隻感兩臂多出兩個小小窟窿,溫熱一片,卻是血如泉湧,停之不住。


    當下咬緊牙根,忍痛忙壓傷口,心忖:「龜爺爺的,我不能再貿然出去。說到底,我連輕功身法怎地使都不會,要我自己悟得那八字和滑的奧妙,如何可能?唉,竹爺爺雖是一片好心,莫非還是糊塗了?」愈想愈覺不對勁,眼見尖石子勁力速度不減,反而有勘勘加劇之勢,心緒紊亂起來。


    「我該如何躲?我該如何避?進退要難料,還得若即若離,屬非容易事,照這麽看來,竹爺爺是想讓我學習避敵之法,可是避敵之法,和『滑』又哪裏扯得上邊?」袁昊躲了一陣,勘勘明悟些許,料想竹爺爺是要自己以避石之法,學習輕功伎倆,隻不過避石和滑,一是避,一是滑,終究難連貫一塊。


    二個時辰轉眼而去,不知不覺間,此時已值正午當頭,烈陽高照,熱得駭人。


    隻見袁昊整個人萎縮在地,動都不動,身子上還紮有不少尖石子,血跡斑斑,看來頗為駭人。


    這二個時辰以來,袁昊自滿腔熱血,煞費苦心,爾後到精疲力盡,單顧躲石,還是無從得知那八字和滑字的意義。


    洞外的竹雲堂始終關切洞底情狀,就深怕袁昊會禁不住修練,出了甚麽亂子,那可大大不妙。他心念微轉,便不再扔石,拋下繩索,朗聲讓袁昊自行攀上,用用午飯,暫歇一會兒。


    眼見繩索拋下,袁昊勉力起身,隻覺渾身又麻又痛,低頭一看,身上衣衫破破爛爛,滿是破洞,不少尖石子經這一動,相觸相抵,紛紛自落。心想光是要避開尖石子的落擊,已然竭盡心力,受傷不輕,根本抽不出功夫,悟得『滑』字真意。


    他攀搭繩索,爬了一半,竟已氣喘籲籲,累得眼前金星亂冒,手腳發顫,再爬二尺左右,似覺氣力放盡,手一鬆,抓之不住,眼看就要落了下去。


    當此情危之際,竹雲堂右臂猛拉,連人帶繩,將袁昊扯出洞外,高高騰在半空,轉而緩緩落下。竹雲堂右臂伸直,攬住袁昊,輕輕放下。見他臉色慘無血色,整個人有氣無力,連睜開眼皮都似費力,歎了口氣,道:「終究是太過勉強……時間還長,要從無習得輕功,本來就非甚麽易事。小子,老夫看今日就先到此為止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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