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知袁昊這黑槌子剛出,突然之間,隻感眼前一陣恍惚,渾身微微酸軟乏力,還不知究竟是怎地迴事,隻聞黑槌子猛地發出嗡嗡低鳴,道氣自槌頭源源而出。


    在場眾人均聽見這聲音,紛紛目光把投到黑槌子上,見著槌子的情狀,無不大感吃驚,均想:「這道寶要發威了?」


    道寶的威能如何,霍家爺孫倆身為地方權勢,見過的道寶不計其數,自然很是清楚。


    隻見黑槌子的速度愈來愈快,儼然已化作一道黑色流星,周遭風聲颯然,直向霍風心窩砸將過去。


    霍風見識過黑槌子的厲害,這迴見黑槌子的異樣情況,更不敢大意,連忙催動經脈道氣,掌中帶著執者境三脈的勁力,向往襲來槌頭一推。


    槌掌相對,「磅」的一聲悶響,風壓亂盪,袁昊隻覺有股磅礡勁道直傳掌心,右臂一麻,尚不及反應過來,已連人帶舟倒飛出去。


    袁昊急飛出去,喊一句:「我草!」聲音愈拉愈遠。


    眼見扁舟停也不停,竹雲堂身在袁昊身後,手腕翻轉向後,對著水麵憑風發勁,又是「磅」的一聲,浪花紛飛一丈之高,倒飛的力量和掌力相互抵銷,扁舟總算安穩下來。


    竹雲堂目光向黑槌子望去,見槌子直接觸及掌力,並無半分損傷,果真是道寶無誤。他問道:「小家夥,你可還好?還要繼續?」


    袁昊忍著手麻,強笑道:「當然要繼續,人可以輸,但絕不輸給瞧不起人的王八蛋。」


    說話之間,他深深籲了口長氣,這長氣剛吐,赫然發覺自己經脈中的道氣竟是少去大半,剩下已然不多,不由又疑又愣,想道:「這……這是怎地迴事?我可沒用那麽多的道氣,為何道氣消耗如此之大?」想了一會,闔上眼睹,又覺經脈中的道氣正逐漸往手掌而去,他微微一驚,目光一低,手中隻有那柄黑槌子。


    袁昊納悶道:「是、是這小黑槌偷了我道氣?」細細想著剛才要出槌之際,那陣乏力感,莫非這小黑槌會自行吸走武者的道氣?


    隻聽竹雲堂哈哈笑著,道:「好!既然小家夥你想打,那老夫就你迴去接著打。」手腕再翻,憑空向後發勁,白浪翻湧,扁舟忽時加速前衝,當快到得霍家爺孫二倆所在,扁舟便勘勘慢了下來,最終往前小盪一陣,再次歸於寧和。


    當袁昊、竹雲堂迴到霍家爺孫的舟前,隻見霍家爺孫麵露不善,惡狠狠瞪著袁昊,接著目光微轉,死死盯著他手上的黑槌子,眸光之中,閃出一絲貪婪慾望。


    霍家爺孫清楚見識到那黑槌子的威能,竟能以一脈之力抵禦三脈之力,還能安然無事,要知道,那可是整整四倍差距。


    這槌子,可是真正的大寶貝。


    袁昊道:「接著來!」


    霍嵐在霍風耳邊低喃幾句,霍風邊聽邊點點頭,道:「好,接著打。」


    袁昊舉槌欺去,手中槌子的用法,剛才已想個清楚。當下運轉經脈中的道氣,果見黑槌子又嗡嗡低鳴起來,將運轉起來的道氣吸了過去,頓時之間,一陣乏力感襲上身子。


    但他完全不在乎這些事,喜出望外,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小黑槌的用法!」


    霍風又聽得那陣嗡嗡聲,嚇得好大一跳,自己擋下道寶的一擊,右掌到現下可還在發疼,然而那道寶竟還能使用?


    其餘二老亦是心驚膽戰,瞧著那槌子,均想:「這道寶好生古怪,竟能連續使用。」


    要知道,道寶威能滔天,源自天地,生於天地,其能耐千奇百怪,既有如「界門」那般轉移之物,也有兵器之物,就是有一把黑槌子道寶,這也不奇怪。然而,道寶並非沒有限製,道寶的發動,每每都需要耗費龐大的道氣,因此武者大多將道寶看作壓箱寶貝而用。


    方才袁昊打出的那一槌,眾人皆見槌上分明有道氣流轉,這說明此槌能操縱道氣,且此槌還硬生生擋住執者三脈的掌力,若是尋常武器,哪裏能有這般能耐?因此眾人篤定,黑槌子就是道寶。


    可是袁昊一個執者一脈的武者,哪裏來如此龐大的道氣,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道寶?


    霍風不禁想起剛才的互擊,心有忌諱,不敢和槌子正麵應戰,更可以說,槌子一出,他都不打算應戰,隻見他連退數步,轉攻為守,不願戀戰。


    這一攻一防之勢,倒是和一剛開始完全相反,本是霍風步步相逼,袁昊頻頻躲避;如今變成袁昊步步逼近,霍風步步為營。


    袁昊左足向前一蹬,猛欺過去,卻見霍風一掌跟著打來,腦袋向左微微一歪,避過這掌,待要接著再攻之際,卻見霍風已然又退開兩步。


    二人接連又過數招,情勢和方才一模一樣。這期間,袁昊發現霍風不太擅長一昧守勢,在他接連攻了三招之後,迭迭出現不少破綻,可是每當想攻上前去,那霍風都會一臉嚴峻,能避則避,能閃則閃,絕不戀戰,直讓他打得一陣無奈。


    這比武相鬥,本就有一進一退,一攻一守之勢,霍風這麽做,倒也沒有絲毫不對。隻是作為口出狂言的一方,這般戰法,未免令人大失所望。


    袁昊雖然打得一點也不痛快,可心念一轉,想道:「這姓霍的方才屢次想重傷於我,剛才那姓霍的老頭似乎也說了甚麽,指不定是有藏招,我可得謹慎應對。」


    當下不敢馬虎,就是進攻,也開始處處提防對方動向,又想:「他隻要反守為攻,我就手腕一翻,以槌攻他心窩、腦袋,嘿嘿,看是他掌法比較痛,還是我小黑槌比較痛。」


    哪裏知道又過十來招,霍風全然沒攻上來的意思,反倒越打越畏縮,滿臉又是驚訝又是忌妒之色,全盤維持守勢。


    再過三招,霍風猛地喝了一聲,虛晃一招,自袁昊耳側打出另外一招。袁昊大喜過望,總算等到對方出招,當即槌中運氣,又想砸將出去,便在此時,耳中聞得冷風咧咧,卻是霍風另一隻手衝著黑槌子而來。


    袁昊微微吃驚,以為是鷹爪類的功夫,幌眼瞥去,隻感這一爪上灌輸龐大無比的道氣,力勁之強,聞風便知,當是前所罕見。他明白這一爪,絕不能正麵抗衡,否則道寶再強,自己勢必得受傷才是。當下槌至半途,便道氣一凝,收勢退了開去。


    袁昊這一退,倒是大出霍風預料之外,隻見他兩眼大睜,這爪功頓時沒了目標,向前撲了個空,難以收勢,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差點跌落湖中。


    霍風這一撲空,在袁昊看來,是沒料到自己能躲開,沒有甚麽古怪之處,因此沒有看見霍風背後的霍嵐臉色一沉,目中都是惋惜之意。


    然而竹雲堂眼界、武功都要高過袁昊,一下便看穿霍風這一爪的意圖,這一爪看似武功,實則根本不是。他向霍嵐瞪去一眼,想道:「方才那一爪,如若沒讓小家夥閃開,確實做得天衣無縫,不過小家夥這一避開,嘿嘿,無論他接著做甚麽,都隻是欲蓋彌彰,騙不了人。好歹意!好歹意!小家夥可是老夫的朋友,想奪槌,問過老夫沒有?」


    原來,這霍家爺孫倆一見到這黑槌子果真有通天本領,趁袁昊小舟倒飛出去之際,爺孫倆低聲討論,認為是那柄槌子,才讓霍風遲遲拿不下勝利,因此打定主意要奪取那槌子。


    尤其是剛才發現黑槌子竟是能連續使用的道寶,這種道寶,簡直罕見至極,更是令他們貪念大動。是以剛才霍風那一爪,根本就不是甚麽鷹爪功,純粹隻想靠蠻力搶奪槌子罷了。


    袁昊不明白這些實情,眼見對方倒地,隻想機不可失,快步上前,黑槌子靜靜貼在霍風頭頂,道:「還要再打?」


    霍風這一撲空,料想這奪槌之事,已被看穿,倘若再打,袁昊定會處處提防,要想奪槌,那是難上加難,近乎不可能的事。何況天靈蓋被道寶挾持住,自己就是有通天本靈,腦袋被攻擊還能安然無事,否則是半點辦法也沒有了。


    霍風臉上又是猙獰,又是慘白,要他向這等來路不明的人認輸,實是大大的委屈和羞辱,兀自讓他猶豫不決。


    過了良久,他被袁昊瞧得駭然,心慌慌的,又是驚又是怒,終於道:「不……我、我不打了,我不打了。」話剛脫口,心有來氣,馬上罵道:「袁昊,你莫要以為,拿了一個道寶,贏了這場勝負,就可以開始囂張。老實告訴你說,你那槌子,和咱們霍家的道寶相比,那就根本算不了甚麽!」


    袁昊翻翻白眼,看了眼手中的槌子,心底覺得好笑,搖搖頭道:「這小黑槌烏漆墨黑的,若不是你們說了,這黑槌子是道寶,我可還不信。」


    於二人身後觀戰的兩老,聽得霍風認輸,一個是喜一個是憂。比武勝負,在一方喊輸的同時,就不得翻盤再改,他們正欲上去勉勵道慰幾句。


    卻聽霍風哼了一聲,冷笑道:「這道寶究竟好或不好,豈是你這俗人說得算?袁昊,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竹雲堂、霍嵐都是一驚,不知霍風想做什麽?


    袁昊一聽要「賭」,明白霍風輸得不甘不願,想起和都爭先幹過的種種勾當,下意識笑道:「賭就賭,你拿甚麽賭?先說好呀,不見籌碼,絕不開碗,你可要想清楚了。沒個一萬十萬的武幣,我可不賭。」他這一口話說得老氣橫秋,一點也不似個孩子。這是因為長久跟著都爭先,深受其惡習影響,是以連對方意圖都不想,就逕自答允對方的賭約。


    霍風是心有不甘,倘若沒有那道寶,自己豈會敗給一脈武者?當下扯開喉嚨,大聲道:「下個月十五,撫仙衙門將舉辦撫仙少年小會,有種,就在這撫仙小會再比一場。」


    袁昊道:「撫仙少年小會?怎地不是大會?」


    霍風道:「那自然是因為這小會??」話不及說完,霍嵐已搶喝:「風兒,輸了便輸了,不要再做蒙羞家譽的事。反正你竹爺爺說了,無論勝敗,誰都不得再提,是不是,老竹?」


    竹雲堂點頭道:「正是,今日之事,往後誰都不得再提,誰提了,那就是不講信用的無恥小輩。」


    霍嵐歎了口氣,點點頭,將滿臉怒容的霍風安頓好,當下甚麽也沒說,逕自盪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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