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虛微微吃驚,忖道:「莫非袁少俠還想再練?」她萬萬料想不到一個從未習武的孩子能有這般韌性。中原武者的修行之道,是基於對大道、道氣的理解深悟,想當然爾,境界愈是往上修練,其高深之處愈是難奧,到得後來,武者修行講求的,正是「韌性」二字。


    袁昊作為一個從未習過武的尋常人,作為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娃兒,能在初次習武當下,展現出此等韌性,著實難得可貴。想到這裏,李若虛暗暗感慨不愧是瀛海島島民,衷感敬佩不已。


    其實袁昊曆經前麵幾迴大難,對武術的印象,也隻稍稍好轉些許,不再像以往那般排斥習武,隻是他性子極是要強,無論做甚麽事都不甘輕易放棄,何況這迴情狀攸關重大,是以往後能否保命下來,全看這一次習武的成效,因此每當他深感四肢發麻,酸軟無力,再難握劍,就會逼迫自己憶起那日牢房之景,重新迴味那無力感竄過背脊的苦悶,心念轉甫,又會督促他鼓起幹勁,咬著牙,硬著頭皮堅持下去。


    不過中原武者練武,向來是內外齊修,有內功心法的倚仗,外功才能使出威力,同理而言,內功心法要以外功作為媒介,才能彰顯其威力所在,二者缺一不可,不可分割。就是最基本的執者境武者,在沒有內力可用的情況下,也能將道氣流於身體經脈,借氣而行,達到近似內力的效果。


    這時候袁昊練劍,尚不明調息運氣之理,又無內功護體,僅僅依仗氣力支撐長劍、施展劍法,自然難以長時間練劍,因此強撐幾個時辰,就再握不住劍,休息一陣,接著再練,成效卻不甚理想。


    盡管袁昊已開始習武,但他現下連執者境武者都不是,尋常武者,都是先達到最基本的執者境境界,學會如何萃取天地道氣,使用道氣,才會開始修練外功。袁昊在不懂如何使用道氣的情狀下,反其道而行,先行修練外功,其成效自然有限,難以再有甚麽進展。


    袁昊愈練愈惱,不多時,眼見小界域的天色漸暗下來,索性就到此為止。


    李若虛還有絕千閣要事得處理,先行出了界門一趟,那界門一出,金色能量波紋一掃,自然又震得袁昊、都爭先五髒六腑一陣疼痛,難以自己,待得二人咒罵一陣,恢複過來,當下閒來無事,便起興頭,決定探訪這小界域周邊。


    這小界域雖稱有個「小」字,可實際看來,卻一點兒也不小,隻見東南西三方位全是平原草地,廣闊無邊,不見盡頭,道氣也要比中原更加充沛,嫋嫋半空,使得整個小界域霧茫茫一片,猶如身在飄渺仙地。


    瀛海島二人以草屋為起點,一路向東而行,眼見天色昏暗,林中黑漆漆一片,不敢冒險進入。袁昊轉而遠遠挑望而去,但見遼闊草原上,餘暉西落,紅霞染天,卻無半隻烏鴉啼叫,惟夕陽勘勘隱沒在草原盡頭的地平線。


    他揣看著天空,心想:「這小界域真如外邊世界,天會亮天會暗,可卻不見任何生物,倒也是古怪。」他心念至此,想起李若虛離開小界域前,曾千叮嚀萬叮嚀他們,若沒有得她允許,絕不能進入北邊的群林。


    他倆信守諾言,隻自林外繞了一陣,仔仔細細觀察一會,見這小界域的群林盡管花草盎然,道氣盈盈,但無半點動物聲息,幽然一片,頗是詭異萬分。


    過得少時,耳中聽得一陣水聲潺潺,循聲走去,見著一條清澈通透的澗溪,將草地一切為二,袁昊突覺口幹舌燥起來,正納悶這溪水究竟能不能喝,耳中又聞一陣沙沙聲響,二人大起戒心,忙退開幾步,深怕這小界域當中有甚麽古怪生物。


    袁昊心中砰砰亂跳,臉露喜色,忖道:「也不知這界域有甚麽動物,最好來個我可以試試劍法的家夥。」當下童心勃發,手按長劍,就像是個剛拿著好玩玩意兒的娃兒,恨不得試上劍法一試。可是他心底又愣,自己連最基本的劍法都未學會,這般貿然上前,會不會魯莽過了頭?


    便在這時,隻見一道白影自叢木中飛竄出來,「沙沙沙」連三響,朝二人所在急馳而至。那白影動作靈動至極,速度又是極快,二人不及反應,隻眼前一花,那白影已然要到身前。正當二人連忙想大喝撲上前時,那白影勢頭一轉,竟直朝袁昊奔來。


    袁昊嚇了一跳,忙想抽出長劍,可他今日初次習武,便埋頭苦練好幾個時辰,是以氣力用盡,手腳已然不聽使喚,別說是抽出劍刃,就是拿著長劍行走,都頗為吃力。他情急之下,以為自己定要被攻擊,罵道:「他龜爺爺的,我今日難得奮發練武,流了一身臭汗,你這畜生若是想吃,那就隨你意,看我還不臭死你這小王八蛋。」


    豈料那白影到澗溪一停,低下頭,就動也不動,二人這才見清楚,原來是隻通體雪白的白狐狸。


    瀛海道二人一陣吃驚,均想:「原來這小界域也有生物。」


    那白狐狸並不理會袁、都二人,自顧自地喝著溪水,二人緩緩從旁觀察,隻見那白狐狸身型不大,不過到袁昊腰邊附近,狐臉上有一對稱深藍紋路,從旁乍看,似有流轉青光。那白狐狸低著頭,紅舌一舔,飲起溪水,毛茸茸的三條白尾巴搖呀晃的,顯是高興之舉。


    忽然之間,那白狐狸臉上紋路青光乍現,一絲細細道氣自紋路中隱隱而出,如薰風般緩緩飄散開來。


    都爭先沒看露這個現象,驚唿一聲,滿臉訝然道:「這小家夥會用道氣,是妖族!這是妖族,妖族怎地會出現在這?」


    袁昊聞得「妖族」二字,心神一動,想起昨日在小仙樓遇上的龐然大豬,再和眼前這小小狐狸做個比較,懷疑道:「這小小的狐狸真是妖族?昨日我見著的妖族,可比牠大得多了。」


    都爭先皺眉道:「你見過妖族?在哪?我可沒聽你說過這事,你見著那妖族長甚麽樣?」袁昊道:「像這世上最大的野豬,他奶奶的,那獠牙可比我頭還大,血嘴一張,不知能咬斷多少人頭。」都爭先翻翻白眼,道:「這世上比你小腦袋還大的東西,可算不上少見。」


    二人隻顧說話,卻沒見著那白狐狸,狐耳微微一抽,悄然抬了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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