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塵土,陰差抬轎,鬼馬相隨。


    塵土飛揚間,抬轎的陰差形化凡人,獨角的鬼馬做了凡馬。


    “仙術,魘禱。”幽幽聲自轎中起,重化為須發皆白之老者的周牧,輕撫青燈,敘說那方天地中之種種。


    “金露?”


    “多少金露??”


    瓷娃娃和仙龜異口同聲,從精致的娃娃臉和龜臉上,周牧看到了震驚,而一旁的小豬則滿臉蒙圈。


    周牧也如天蓬小豬般蒙圈,道:


    “呃,大概十裏寬廣,幾百米深的池子,裝了個滿?”


    轎中陷入死寂,青燈幽幽燃燒。


    “我的天呐.”砍過龍太子,領過百萬天兵,身做玉虛嫡傳的哪吒,滿臉呆滯。


    一旁,仙龜的龜麵也不斷抽搐著。


    周牧心頭微奇,問道:


    “那金露,很了不得?”


    瓷娃娃不語,隻是伸手戳了戳周牧的臂膀,臂上閃過一縷金芒。


    “果然。”


    瓷娃娃有些失神,許久才歎了一聲:


    “道兄口中的金露,當是為【太一金露】,傳說是由上個紀元的天帝【泰一】造化而出,古由言太一生水,此一水,指的就是金露。”


    緩了緩,


    瓷娃娃看著眉頭緊蹙的周牧,神色複雜道:


    “道兄可能對太一金露沒什麽概念,我便這般說吧——老君,老君所煉的丹藥中,有一味丹藥,名為【九轉金丹】,可立地造化出一位大羅。”


    “而太一金露,便是九轉金丹的一味主藥!”


    “我曾經聽老君和天帝論道,那時老君說過,一粒九轉金丹,且需要千斤太一金露,故此,九轉金丹難得”


    周牧瞪大了眼睛,一粒能造化大羅的丹,要千斤金露!


    那池子裏頭有多少??


    十裏方圓,七八百米深金露的重量和凡水倒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說.


    大概,百來億噸?


    周牧咽了口唾沫,仙龜縮了縮脖子,瓷娃娃怔怔失神。


    許久。


    周牧捋著長須,忍不住問道:


    “會不會並非是【太一金露】?我盡數吸納之,雖使我受益頗多,但也僅此而已了,可不像是九轉金丹主藥該有的能為。”


    瓷娃娃正欲開口,一旁的仙龜幽幽道:


    “老師卻有所不知,太一金露,重在【造化】.老師有時間去看看自己的內景地吧,恐怕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周牧無言,內景地?


    一進去,除了白茫茫,還是白茫茫。


    啥也看不到。


    他幽幽歎了口氣,話鋒一轉:


    “那問題又來了,太一金露,為第二紀元天帝泰一所造化而出,那這玩意,泰一應該最多吧?”


    “既然如此.”


    周牧神色一肅:


    “彌羅天宮之中,金母的行宮內出現一方至少【大神通者】層麵的部分內景地。”


    “其內,又有佛門的手段留存,還涉及到泰一”


    瓷娃娃與仙龜都微微色變,


    前者沉默片刻,道:


    “道兄,這件事情恐怕非我等能夠涉足,還是稟告給老君要好。”


    “我自是知道。”


    周牧頷首:


    “但老君恐怕也無法明晰此事,無上者可以遮蔽無上者,且老君曾拜托我幫忙查一查,諸多無上者到底施了什麽手段,那年的天庭毀滅,很蹊蹺。”


    與哪吒、龜靈聖母議論許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天蓬小豬則聽的懵懵懂懂,滿臉茫然。


    周牧也就沉下心來,默默修行。


    體魄邁入天仙層麵後,德行、法力也就不太遠了,等到德行法力齊證天仙,


    自己便可以嚐試將內景地煉假還真——那時候,即能接引孔仲尼,降臨現在。


    孔仲尼者,大羅也。


    周牧緩緩吐納陰陽二氣,運轉法力,又一心多用,同時在修行【大成至聖法】,


    尤其是大成至聖法,這部經共有五關,分別對應天境、仙境、大能、真王、神聖,


    五關五玄妙,一旦德行破入天仙層麵,自己即可通達第二重玄妙——【黃金屋】。


    按照大成至聖法所述,氣自華可使自身擁有一道聖人氣機,黃金屋則可使德行凝化為一座‘黃金屋’,


    承載天妙地理,內藏千千萬萬頁,一頁一至理。


    黃金屋,是德行道路上最強大的法相之一。


    周牧心神漸寧,盡數沉入修行中,唯有一縷念頭正在翻看【玄金銅令】,或者說天庭財庫。


    一路斬妖來,功數已然突破四萬,


    財庫中可兌取的事物倒是沒有添多,周牧咬咬牙,耗去萬功,換了一枚【下品靈寶令】。


    下品靈寶令,可憑之自財庫中領取任意下品靈寶一件。


    “洞真爐,太極帕,琉璃雲燈,祭天幡.”


    琳琅滿目。


    “八九玄功吞噬寶物,可取其特性、玄妙,加於己身。”


    周牧心思轉動,要選,自然是要選一件特性、玄妙為主的靈寶,攻伐、抵禦之能,他反而不看重。


    畢竟自己攻有翻天印,守有大城隍王袍,用不上下品靈寶。


    挑來選取。


    “就你了。”


    周牧念頭一動,最終選擇了【洞真爐】,此寶雖為下品,但論玄妙,不下於中品乃至上品靈寶,


    洞真爐無有強大的殺伐之威,護持之能也不出彩,但在鎮壓和‘煉’之一道,極為驚豔,


    可煉出事與物之真,是之為洞真。


    將巴掌大的融入身體,又咬咬牙,花了五千功數,換取了五千件下品法寶,盡數吞入腹中,用以滋養腹中飛刀。


    周牧就連唿吸聲,都化作了刀劍鏗鏘之嗡鳴。


    時間流逝。


    第三日,清晨。


    朝陽破曉,天地間第一縷霞光灑在大轎上時,周牧緩緩睜開雙眼,臉上含笑,將屁股底下坐著的【兜率匾】緩緩收了起來。


    “所得匪淺啊”


    周牧伸了個懶腰,可以察覺到自身心髒內的氣機,隱約結成一口小爐狀,正在熊熊燃燒,


    而爐中則是自己的心髒,心髒泵動全身氣血,故此每一分每一秒,自身的氣血都在被燒灼、淬煉,


    變強的幅度很緩慢,但卻真真切切的存在著。


    周牧伸手,微微掀起轎前的簾:


    “五王城到了?”


    他放眼看去,在前方遙遠之外,隱約可見一座龐大的、無邊無際的雄城,轎下道路寬闊至極,約莫千丈寬,


    路上的馬車、行人數不勝數,可以看到挑貨郎迎著朝陽深一腳淺一腳,而在左前方.


    周牧竟然看到了,列車??


    嗚嗚冒著蒸汽的蒸汽列車??


    他愣住,看了眼轎子不遠處的挑貨郎,又看了眼遠方的蒸汽列車,覺得有些魔幻。


    “那列車是?”


    周牧對著轎旁,騎著馬的駱霜雨。


    此時,她與小武、許仙都戴著鬥笠,看不清楚樣貌,身下則是獨角鬼馬所化的凡馬——無論鬥笠還是凡馬,


    都是周牧動用仙術魘禱所偽裝的,畢竟是五王城,此來也是為了討債,


    可問題是,現在連該向誰討債,都還且不清晰——譬如那所謂右手,周牧根本不知道是誰。


    太過於大張旗鼓,恐會打草驚蛇。


    “迴周老的話。”駱霜雨騎馬趕了一兩個月的路途,此時也顯得有些疲憊:


    “那冒著氣的列車,是不周工部的奇巧,叫做蒸汽木龍。”


    “工部?”周牧有些印象,似乎在犬絕城時,這冷麵妞就和自己提到過一嘴。


    “是。”駱霜雨簡短的迴答道:“不周九部,卦、藥、殺、屠、鎮、威、王、聖、工,每一部都各司其職,九部之主也都為真王。”


    “喔?”


    周牧來了些興趣,問道:


    “不周九部,豈不是九位真王?都是哪些個先賢往聖?”


    瓷娃娃也好奇的聆聽,太古人族的先賢往聖,說實話,有幾個還是他的熟人。


    駱霜雨答道:


    “卦主周公旦,藥主岐伯,殺、屠、鎮、威、王,則便是五王擔任,分別為武王、唐王、明王、漢王、秦王。”


    “聖部之主則是【心聖】,工部之主為【墨子】。”


    周牧嘖嘖稱奇,這都是耳熟能詳的人物,五王、周公、岐伯、墨子,至於心聖,便當是那位格竹子的王陽明。


    的確都當的上往聖之名。


    正當周牧心思百轉千迴時候,駱霜雨小聲提醒道:


    “周老,若是您繼續乘坐轎子,或許,或許會有點小麻煩的。”


    “哦?”


    周牧詫異,一邊引導天地元氣替還在沉睡的楊念念洗煉身軀,一邊問道:


    “此話怎講?”


    “前輩應該知道,我人族中有不周、昆侖兩股勢力,不周主政,把持五王城,但昆侖也不可小視。”


    駱霜雨輕聲解釋:


    “昆侖四主中,有一位叫做【巨君】的真王,信奉人人皆平等——這本來是好的,但那位巨君,已經將此踐行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五王城他進不去,諸王不許他進去,他便盤踞在外城,很極端,不允許一個人服侍或為另一個人勞作,連耕田的老農在農忙時節,都不許雇人的。”


    “抬轎子,自然也是如此.”


    周牧捋了捋長須,若有所思:


    “巨君想要打造一個無上下之別的世界?路子很好,但很難,幾乎不可能。”


    一直沉默的許仙忍不住開口:


    “前輩有所不知,便是這位巨君,三番五次攻打五王城,言說王城之中,諸王高高在上,都該殺,不允許人上之人的出現。”


    “若非諸王都知其本性不壞,甚至理念很偉大,隻是入了魔,從不與他計較,否則.”


    轎中,瓷娃娃和仙龜嘖嘖稱奇,周牧則更感興趣了:


    “如此,我倒是想要見一見這位巨君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近五王城,或者說,已然抵達所謂的外城。


    外城,便是五王城城牆之外萬裏,土地平曠,屋舍儼然,良田難數,林木、池塘處處,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竟是一副世外桃源之景,與周牧想象中完全不同。


    “周老,這兒就是【巨君】的地兒,大概占據了外城西部兩三千裏。”


    駱霜雨小聲道:


    “我估計,某種意義上,這幾千裏地,是天下最後的淨土了。”


    “哦?”


    周牧問道:


    “五王城內不算淨土嗎?外城其他區域呢?”


    駱霜雨猶豫了一下,苦笑:


    “城內我不好說,但這城外的其餘地方,凡巨君轄地之外,幾乎和養殖區沒什麽不同,人們雖不至於朝不保夕,但生活也並不好。”


    周牧皺了皺眉頭,透過轎中簾,看著一個個平民,或扛著鋤頭牽著牛,準備晨耕,


    也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席地而坐,趁著微風,談天說地,


    再遠些,則能看到十幾個穿著衙役衣裳,皆是捕快模樣的平民,正在那兒幫著一個老農耕著地。


    此地不許雇傭,但搭把手、幫個忙,自然不算是壓迫。


    相同的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極端是極端了些,但至少可見成果。”周牧感慨,卻並沒有撤去轎子,


    依舊讓大陰差所化的轎夫抬轎。


    果不其然,道路兩旁閑聊的平民、田地裏耕種的老農等,都詫異的張望了過來,也有人起身,匆匆離去,似是去稟報。


    騎在馬上的褚耀武還好,許仙、駱霜雨卻都有些緊張起來。


    不多時。


    雜亂腳步聲響起,周牧看見遠處那一夥大約十來個,穿著太古時代衙役衣裳的‘捕快’,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


    之前他們幫著耕地的老農,也抓著耙子踉蹌跑來。


    十來人不分先後,手持碗口粗的棍子,一人大聲嗬道:


    “轎中人還不速速下轎,此地不許如此行事!”


    也有捕快衝著抬轎的轎夫喊道:


    “兄弟,放下轎子,這裏人人平等,沒誰可以坐在你的肩上!”


    十餘捕快或嗬斥或勸誡,大都義憤填膺,將周牧一行人團團圍了起來,虎視眈眈。


    “有點意思。”瓷娃娃小聲道,而天蓬小豬則瞪眼,擼起袖子,一副要殺生的模樣——周牧一把將它壓了迴去。


    “天蓬,你這副模樣走出去,不知嚇壞多少平民,變化一番吧。”


    說著,周牧伸手一撫,仙術魘禱催動,天蓬小豬真變成了一隻三掌大小、白白嫩嫩的小豬崽。


    小豬崽撅了撅嘴:


    “大元帥,這”


    “聽話。”


    周牧可不敢放任豬八戒亂跑,必須時時刻刻帶在身邊——這可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神聖!


    哪怕處於重創狀態,哪怕此時或僅相當於頂尖真王,但一個不好,毀掉半座五王城還是簡簡單單輕輕鬆鬆


    當即,周牧懷抱小豬崽,掀開轎簾,緩緩走下。


    捕快們唿啦一下圍來,抓著棍,兇著臉。


    “老夫途經此地,聽聞巨君之名,便欲來拜訪一二。”


    “巨君?”


    一個麵相憨厚的捕快哼了一聲,蹙眉,瞥了眼轎夫,又瞥了眼馬兒,旋即瞪著眼睛:


    “你這壓迫者,找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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