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一見是自己的寶貝孫子來了登時眼睛大亮,一雙汙濁的眸子中瞬間就湧出淚水來,她來不及被身邊丫鬟攙扶,踉蹌著就衝了過去將林躍一下子攔在懷中。


    可林躍臉上卻是寫滿了厭煩,他煩躁的想掙脫開,但奈何老太太抓的實在是太用力。


    “我的孫兒啊,你可算是迴來了,你怎麽瘦成了這幅樣子啊,”林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淚,根本不在乎林躍臉上的厭煩更加重了幾分。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在牢裏待了這麽久怎麽可能不瘦,你們也不早點把我救出來,是誠心想讓我吃苦遭罪是不是!”


    林躍將滿肚子的怒氣都吼在自己奶奶身上,可誰知林老太太非但不生氣還拉起林躍的拳頭一個勁兒的往自己身上打。


    “都是奶奶不好,你打奶奶出出氣,讓我的乖孫子受委屈了。”


    林躍一下子甩開她的手臂,臉色更加暴躁,“受委屈?那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林躍!”林猛實在忍無可忍爆喝一聲,“你是怎麽對長輩說話的,我叫你讀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林躍也著實是在獄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惹得他原本就紈絝的性格更加放肆大膽起來,他之前還有所顧忌怕林猛斷了自己的零用錢。


    可現在在刑部大牢走了一遭之後他篤定自己這個護犢子的爹是不舍得再對他下狠手了,於是便肆無忌憚的與他對吼,“狗屁的聖賢書,我在牢裏吃餿飯暗無天日的時候聖賢書就能救我一命嗎,世上讀書人多了去了,還不是照樣要被我踩在腳下!”


    “你、你這個逆子,竟敢和我這般說話!”林猛氣的滿屋子找家夥,他隨便抄起了桌上的一盞茶杯剛一揚起手來林老太太就趕忙跑上前將林躍護在了身後。


    “娘!”


    “你要打就打我吧!躍兒是我的命根子,你若是敢碰他分毫我老太婆就死給你看!”


    林猛氣的麵色通紅,“您怎麽又拿這些話當擋箭牌,這個孩子就是被您給慣壞的!”


    “我的孫子我不慣著誰慣著,你有這力氣去找李康算賬啊,把他關進大牢算是什麽本事,你有本事讓皇上砍了他的頭,看看還有誰敢找咱們躍兒的麻煩!”


    林躍早就料到林老太太會是這樣的反應,從小到大不管他犯了什麽錯老太太總是第一個將他護在身後再去問責別人家的小朋友,此時他正吊兒郎當的站在林老太太身後挑釁的看著對麵氣的不輕的林猛,“你們現在才救我出來就是虧欠我的,從今往後少來管我。”


    說完便頭也不迴的往外走,卻被林猛大喝一聲,“你站住!”


    林躍翻了個白眼,陰鬱迴身,“你又想幹嘛?”


    林猛三兩步衝至他的麵前,不顧身後林老太太的拉扯紅著眸子對林躍開口。


    “我警告你,你出獄的事是我在暗箱操作,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越低調就越安全,休要把自己的小命玩兒進去!”


    林躍冷哼了一聲,“囉嗦。”


    說完不管林猛氣的怎樣渾身發抖他都再沒迴頭看上半眼,直接隨便摟著一個老太太身邊的小丫鬟迴房間睡覺去了。


    林猛猛地將手中的茶盞摔在院中,頓時碎成了一地瓷片。


    林老太太見寶貝孫子迴去了才鬆了一口氣,但目光卻是緊緊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向著身邊另外的丫鬟吩咐道,“你明日去天寶樓買少爺最喜歡的醬貨迴來,遇見好酒也多帶些,看見漂亮的丫頭也隨便買,千萬不要心疼錢。”


    “奴婢記下了!”


    林老太太這才樂嗬嗬的迴了屋,隻留下餘怒未消的林猛還站在房間門口,冷風吹過他額頭上的青筋便更加突出了幾分。


    他憤然甩袖迴了書房,這一路上他雖然氣憤也深知是自己兒子不爭氣,但有一句他卻覺得非常正確。


    那就是林老太太說的,要將李康置於死地,隻有讓李康永無翻身之日了他和林躍才能得以保全。


    否則若是李康迴歸了刑部尚書職位定然會第一時間發現林躍被放走的事,而且趙遠的手續有些仿冒的並不逼真,根本就逃不過李康的法眼,到時候要是真到了那步田地別說了林躍和趙遠了,就連林猛本人所有的努力怕是都要付諸一炬。


    既然已經做到了這部,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把李康置於死地。


    林猛當夜又悄悄叫來了趙遠詢問刑部現在的情況,隨後他又想了幾個能置李康於死地的狠招,等到天色亮起來的時候林猛連眼都來不及閉上就急匆匆的進了宮裏。


    林猛原以為自己該是頭一個來上朝的人,卻沒想到早有一個人已經侯在了大殿中央。


    林猛一愣待看清來人後趕忙行禮,“老臣參見弈王殿下。”


    段璟弈這一夜睡得不好,臉色自然就比往日更加難看了幾分,他冷聲應了一聲便算作是迴應,之後偌大的宮殿瞬間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


    直到蘇茂急匆匆的過來打破了這份安靜。


    他看得出來帶了些急色,急匆匆的行到段璟弈身邊恭敬行禮道,“王爺您在真是太好了,您快去養心殿悄悄吧,陛下可是發了好大的脾氣。”


    段璟弈神色一動,段帝年輕的時候就喜怒不形於色,後來上了年紀江山穩固了才漸漸表現出自己的部分性情,可這麽多年也沒聽說他什麽時候大早上就發脾氣的,這倒也是樁新鮮事了。


    更何況是蘇茂親自來請,段璟弈更是沒有不去的道理,他啟步來到了養心殿,果然還沒進門就聽到了段帝在內暴怒的聲音。


    段璟弈皺眉低問,“你可知父皇為何如此大動幹戈?”


    蘇茂點頭,將昨晚到今晨發生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可誰知段璟弈聽後竟然笑出聲來。


    他心中了然,站直身子直接命人通報進了養心殿。


    段帝一見是他來了才停止了砸手中的軟枕,蘇茂趕忙識相的帶走了殿內所有的奴才們。


    段帝冷著臉沒好氣兒的說道,“你來做什麽,是替你娘來瞧朕笑話的嗎?”


    “兒臣不敢,額娘若是知道陛下因為國事耽擱了也一定會心有體恤。”


    段帝一提這個就更加煩悶,他原以為李康這個案子隻要派出叢一出馬就能峰迴路轉圓滿解決了,屆時再慢慢將幕後黑手揪出來既可以趁著年下時節處理的悄無聲息不傷顏麵,又可以給李康複位一個緩衝的機會,畢竟一個年結過去了,他重新上朝也不會太過刺眼。


    可誰知段帝昨日為了趕著批完奏折一直忙活到天黑卻等來了叢一寫的這麽一份鬼東西,說什麽郭宜體內藏有銀針,這不表明了曾有人對他用過私刑嗎。


    即便用刑之之人與李康無關他能得以順利釋放,但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在刑部作亂也要治他這個尚書監管不力失職的罪名,更何況現在所有的人證物證都指向李康就是這個無端施暴的人,這樣一來段帝就是再信任他有也無法將人輕易釋放了。


    而且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件事必然會拖到年後,李康雖然是入獄了但卻未被定罪,他隻能算是個嫌疑犯罷了,曾經身為堂堂刑部尚書的嫌疑人竟要在在牢中過年,這實在是太打段帝的臉麵,幕後之人仍在逍遙法外暗中搗鬼,肱股之臣卻要蒙受不白之冤。


    這話傳出去還要段帝怎麽做人,即便是旁的人不會一時三刻知道的這麽詳細,但蘇芷如此聰慧一定會根據些蛛絲馬跡猜到段帝現在難堪的局麵,他還原想著趕快處理完手中要事後去無憂島住上幾日,卻沒想這爛攤子竟還越惹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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