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常山郡。


    真定縣外,虖水河畔無名村。


    一處小院內,炊煙嫋嫋。


    “小雨!”


    夏侯蘭無所事事坐在木墩上,朝屋內喊道:“要我說,你別忙活了!”


    “那如何使得!”


    屋內傳出一道清脆的聲音:“蘭兒哥攜兔兔而來,自當用兔兔款待,兄長再有片刻就迴來了!”


    “許久未見子龍了!”


    夏侯蘭聞言也不再多勸,笑著道:“待會兒定要痛飲一番,小雨,另一隻兔子需炙烤而食!”


    他此番喬裝歸鄉。


    絕非偶然。


    實乃身負特殊使命,主公不知從何處得知,他與槍神弟子趙雲乃是同鄉,遂命他返鄉邀趙雲出仕。


    順便將家人接至三郡。


    現今他已官至軍侯。


    主公言道,若能成功邀得槍神弟子趙雲,必當記他一功。


    對此,夏侯蘭雖言趙雲極有可能仍在幽州,但主公仍令他歸來一試。


    令夏侯蘭始料未及的是。


    他的發小趙雲,如今當真在家。


    於是他便攜兩隻兔子與一壇美酒,直奔趙雲家中,心中暗歎主公果真神通廣大。


    而屋內的小姑娘。


    正是趙雲之妹趙雨,與夏侯蘭亦是熟識。


    “好的,蘭兒哥!”


    趙雨的聲音再度自屋內傳出。


    “小雨開門,我是你哥!”


    恰在此時,一道聲音自外傳來。


    “小雨!”


    夏侯蘭聞言趕忙起身,麵色激動地朝屋內喚道:“是子龍迴來了,你忙你的,我去開門!”


    未等趙雨迴應,夏侯蘭便上前為趙雲打開院門。


    “正明,果真是你!”


    趙雲見得夏侯蘭的瞬間,先是微微一怔,旋即麵露欣喜,驚唿出聲。


    “哈哈!”


    夏侯蘭朗笑上前,有模有樣的拱手施禮道:“卻是一別經年,子龍兄,別來無恙乎!”


    “好小子!”


    趙雲走上前,輕拍夏侯蘭的肩膀,打趣道:“你這言辭,倒是有幾分長進,老實交代,是跟誰學的?”


    “你猜!”


    夏侯蘭上前攬著趙雲,朝後者眨了眨眼睛。


    “你猜我猜不猜?”


    趙雲瞥了夏侯蘭一眼,好奇道:“你這幾年去哪了?”


    夏侯蘭比趙雲,還要先離開村子。


    離開以後便音信全無,是以趙雲也不知道夏侯蘭的情況。


    “進去再說!”


    夏侯蘭眼珠子一轉,攬著趙雲入院的同時開口道:“你也別說我,聽小雨說你去了幽州,怎滴如今迴老家了?”


    “此事說來話長!”


    趙雲聞言目光一黯,開口道:“公孫將軍縱橫北地,白馬橫擊異族,卻非吾之明主!”


    “無妨,咱們慢慢說!”


    夏侯蘭目光一亮,當即搬過來兩個木墩,讓趙雲先坐下來。


    “……”


    趙雲見夏侯蘭又是搬來木墩,又是取來美酒,心底也有些無語。


    像極了在外混得不如意。


    還得忍受旁人吃瓜的心情。


    “來來來,你我先共飲一碗!”


    夏侯蘭倒了兩碗酒,舉酒邀請道:“再邊喝邊聊!”


    “也好!”


    趙雲見狀自然不會掃興,當即與夏侯蘭同飲。


    接下來。


    在夏侯蘭吃瓜的目光中,趙雲將他的幽州之行,大致講了出來。


    “正明!”


    講完後趙雲有些苦惱道:“伯安公治吏有方,教化異族,幽州百姓受其庇護,也能勉強安居樂業。”


    “然異族,每每逢冬之際。”


    “便會寇關抄掠百姓,公孫將軍雖打擊異族,卻不顧百姓疾苦,更殺害漢室宗親伯安公,是以,繼續在其麾下從戎,卻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子龍高義!”


    夏侯蘭聽完之後,麵上滿是一派感同身受之色,他同趙雲一起長大,自然明白對方的心性。


    “也別說我了!”


    趙雲聞言收拾好心情,打量著夏侯蘭道:“你呢,這幾年怎麽過的,看你的言行舉止,若不出所料,想來也是在軍中任職。”


    “果然瞞不過子龍的雙眼!”


    夏侯蘭笑著道:“我的確是在軍中任職,子龍不妨猜猜看,我如今在何處任職?”


    “這,實難猜測!”


    趙雲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看向夏侯蘭的目光充滿了好奇。


    心中暗道,這小子可能混得不錯。


    “子龍,你可聽說過太平府?”


    夏侯蘭也不賣關子,麵上帶著一抹笑意。


    “什麽?!?”


    趙雲聞言直接愣在當場,旋即滿是匪夷所思的看著夏侯蘭。


    太平府這個名號,他自然聽過。


    畢竟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


    可這太平府的名號雖然響亮,但也逃不過它是黃巾的事實,而黃巾則是反賊。


    自己的發小竟然做了反賊。


    這讓趙雲有些難以接受。


    “如子龍所料!”


    夏侯蘭對上趙雲的目光道:“正是你所想的那個太平府。”


    “正明,你怎能如此?”


    趙雲目光死死的盯著夏侯蘭,眉頭緊皺道:“那可是黃巾,你怎能從賊?”


    “看來子龍定是誤會了!”


    夏侯蘭聞言並不生氣,正色道:“子龍,我來問你,這天下為何會有黃巾,黃巾未反之前是何身份,為何會有數百萬黃巾?”


    “難道不是太平道蠱惑嗎?”


    趙雲聞言微微蹙眉,他的這個迴答,便是當下世人對黃巾的認知。


    至於深層次邏輯。


    沒人會去思考。


    尋常百姓更想不了那麽多。


    有識之士自然知曉,但他們並不會為黃巾說話。


    百姓要餓死,那就老老實實餓死。


    但加入黃巾那就是造反。


    會被他們打上反賊的標簽,之後舉起義旗,將反賊剿滅。


    “自然不是!”


    夏侯蘭搖頭歎息道:“看來子龍在幽州從戎數載,卻是已經忘了百姓疾苦,早已不知這天下生民何艱!”


    “正明此言何意?”


    趙雲聞言心裏有些不舒服,他自問是體恤百姓,想要百姓過得更好的人,夏侯蘭的話無異於在否定他的心性。


    今天夏侯蘭。


    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趙雲定會跟他好好理論一番。


    “子龍!”


    夏侯蘭出言道:“我再問你,你家中良田幾何?”


    從這一句問話開始。


    兩人不同的認知,便開始碰撞。


    夏侯蘭乞活軍出身,對黃巾造反有理的那一套,早就被張靖完成重塑,根本就找不到漏洞。


    麵對這樣的夏侯蘭。


    趙雲自然是節節敗退,俊臉漲紅呐呐無言。


    兩個時辰後。


    趙雲神情肅穆,正色道:“照此說來,黃巾皆為走投無路的百姓,造反實乃迫不得已?”


    “正是!”


    夏侯蘭一臉凝重,緩聲道:“天下真正的大義,非是效忠那腐朽的漢室,而是將土地歸還於民,使天下百姓不再受饑餒之苦,令天下百姓皆能人人如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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