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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當白桃打開房門的時候,門外卻空無一人。


    黑黢黢的走廊,燈也沒有點,隻有白桃一個人站在那裏,房間裏昏黃的燈光照亮她的後背,在走廊上拉長了她的影子,顯得孤零零。


    “師兄?”白桃小心翼翼地喊道。


    無人迴應。


    白明軒和顧瑜懷住一個屋,白桃自己住一個屋,兩個房間挨著,白桃卻發現白明軒的房間是暗著的,謹慎地摸過去,輕輕敲了敲,沒人應答。


    時辰已經很晚了,這個點連店小二都睡著了。


    可剛才那個聲音,明明就是白明軒的啊!


    白桃陡然間打了個哆嗦,好似背後一陣陰風吹到她耳朵邊,在那一瞬間,她腦補了一係列可怕的恐怖片情景,轉身便衝迴了自己的房間,“嘭”一聲將房門大力合上,一個抱頭鼠竄撲進了被窩裏。


    而隔壁,白明軒和顧瑜懷兩個人坐在桌邊,大眼瞪小眼。


    “你幹嘛嚇唬她?”顧瑜懷有些不滿。


    “我沒嚇唬她。”白明軒蒼白的反駁。


    顧瑜懷皺著一張臉,拍了拍桌子上那張房契:“你想給她個驚喜,那就按我說的,把這玩意兒放她房裏就完事兒了。”


    “那不是太沒新意了嗎?”白明軒撇了撇嘴。


    “大哥,你把人嚇哭了就叫有新意了嗎?你不去送我可去了啊!”顧瑜懷說著就抓過房契站了起來,準備往外走。


    白明軒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緊緊抓住顧瑜懷的手腕,抓得他有點生疼。


    “大哥,我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麽,這張房契可是你接了通緝令換來的,你得跟她坦白,不然等以後她自己知道了,會有多內疚啊!”顧瑜懷苦口婆心地勸道。


    白明軒想了想,抓著顧瑜懷的手腕有點鬆了鬆勁,他猶豫半晌,說道:“我明天就要出去做任務了,等我走以後,你再把房契交給師妹看,她想怎麽處理都隨著她。”


    顧瑜懷也退了一步,將房契折好收進懷裏,瞅了一眼白明軒,說道:“這次這份通緝令危險嗎?”


    “反正我能活著迴來。”白明軒並沒有正麵迴答。


    見他不願意明說,顧瑜懷也不打算追問,撇了撇嘴道:“那你自己小心點兒。”


    白明軒甕裏甕氣地應了一聲,就轉頭準備睡覺去了。


    顧瑜懷摸了摸懷裏這張房契,感覺胸口在發燙。


    這一夜,白桃在惶惶然中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次日早起的時候,發現白明軒已經離開了,隻剩下顧瑜懷一個人坐在房間裏慢騰騰吃著早飯。


    “早啊!”顧瑜懷叼著一隻包子,坐在窗口,聽到身後動靜,頭也不迴地打了個招唿。


    白桃愣了愣,頂著兩隻大黑眼圈,一時間有些發蒙:“我師兄呢?”


    “你師兄接了新的通緝令,一大早就出去了,估計得過幾天才能迴來。”


    “哦。”白桃點了點頭,剛坐下又反應過來:“危險嗎?”


    這問題,顧瑜懷迴答不上來,隻好說:“反正能活著。”


    一個房間,兩個人相隔老遠,顧瑜懷坐在窗邊,好像隨時都準備跳下去,白桃坐在桌邊,拿著筷子安安靜靜吃粥。


    “哦,我今天還得出去,你……”


    “我這有個東西要給你。”白桃的話被顧瑜懷突然打斷,她坐在那裏,看見一張什麽白花花的東西衝著自己麵門而來。


    一下子抓在手中,白桃才發現是一張房契。


    “哪兒來的?”白桃有些訝異。


    “你師兄接了一份通緝令,這是賣主的賞金。”


    白桃聞言,將那房契完完整整看了一遍,這不是一處宅子,而是一家鋪子,正好是在最繁華的大街上,白桃甚至現在都能聽到那嘰嘰喳喳的喜鵲叫聲了。


    有了這房契,她就不用再去管那爺孫倆的鋪子了,可是,她還是想將他們接過來,那爺爺看起來歲數已經很大了,若是他出了什麽意外,小姑娘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你要陪我去看看鋪子嗎?”


    顧瑜懷愣了一下:“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那間鋪子雖然是在最繁華的大街上,但門可羅雀,鋪子裏隻有寥寥幾個人,看著還都是小二。


    是一間麵鋪。


    見白桃和顧瑜懷兩個人進了門,那幾個小二也是懶在那裏,坐著的坐著,靠著櫃台的靠著櫃台,頂多輕飄飄地瞅一眼二人,就沒有多餘反應了。


    這情形,比蕭掌櫃的小飯館還要惡劣。


    白桃直搖頭。


    “怎麽樣?打算什麽時候接手?”顧瑜懷問。


    “不著急,我先見見那掌櫃。”白桃走到櫃台前,用力拍了拍櫃台,大聲道:“你們掌櫃的呢?”


    “你要見掌櫃的啊?自己往後院去吧。”那小二隨意地用眼神瞥了一下,又兀自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白桃歎了口氣,掀開了去往後院的門簾。


    這家麵鋪的掌櫃是個中年男人,明明應當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兩鬢斑白,不知道經曆了什麽,手中正細致地擦著一塊牌位。


    “請問是掌櫃的嗎?”


    “這家麵鋪已經抵出去了,我現在不是掌櫃的。”那中年男人頭也沒迴,仍舊專注著自己手上的活。


    白桃頓了頓:“那麽,我就是這家麵鋪的掌櫃了,還想跟我談談嗎?”


    中年男人停了一下手裏的動作,這才轉過身仔細觀察起白桃來。


    “這是房契。”


    中年男人接過房契細細看了看,隨後又還了迴去:“二位裏邊請。”


    連茶葉都是最次的,喝著澀牙,顧瑜懷皺了皺眉,卻還是勉強喝了幾口,便放了杯子。


    中年男人叫李昭旭,原本是個上京趕考的秀才,因為屢考不中,最後隻得放下執念迴來,和青梅竹馬成了親,然後開了這家麵鋪維持生計。


    一開始的時候,麵鋪生意不錯,甚至一度門庭若市。


    隻可惜好景不長,李昭旭的妻子,也就是麵鋪的廚子,許白兒難產過世,連帶著腹中孩兒都沒能活下來。


    至此,李昭旭一蹶不振,麵鋪的生意也不管了。


    過了很久以後,他才發現許白兒並非難產,而是被人用了藥。


    狠毒之人,古來有之。


    而害人性命者,當天打雷劈,以命償命。


    許白兒煮的麵,可謂在鵲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許多人都從外地慕名而來,不過白桃想,大概是風頭太盛,所以遭人嫉妒,有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下了狠手。


    不外乎,同行競爭。


    白桃歎了口氣,這是殺妻之仇,看來白明軒接的通緝令是要人命的。


    倘若以後她在這裏立足,會不會也會受到同等遭遇?


    白桃以為,是可能的。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白桃問。


    李昭旭抱著手裏的牌位:“等你們把我的單子結了,我就離開西青,去哪兒都行,帶著她到處走走看看,然後隨便找個地方死了。”


    聽他這麽說,白桃有種突如其來的難過,以及憤怒。


    可她又是一個旁觀者,再加上通緝令,對方也肯定知道是他幹的,鵲城是不能待的了,離開或許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可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帶著絕望離開,這不是白桃的作風。


    “這家麵鋪是你娘子的心血,既然鋪子給了我,我會好好把它經營下去。但是我也希望你,無論走到哪個地方,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李昭旭眨了眨眼,片刻間,眼眶便通紅了起來。


    見不得男人在自己眼前哭,白桃站了起來,將房契好好收在懷裏,說道:“你鋪子裏的那些夥計,我一個都不要,所以這段時間你可以給他們安排一下,等單子結了,我就會過來接手,也請你到時候準備好一切我需要的東西。”


    “好。”


    “告辭。”


    話畢,不再有所逗留,白桃帶著始終一言不發的顧瑜懷離開了李家麵鋪。


    “鋪子是好鋪子,人也是好人,隻是可惜了。”白桃伸了個懶腰,還順手逗弄了一下掛在沿街門口梁上的喜鵲。


    “世事無常,若是他懂得收斂,和氣生財,大抵不會如此下場。”顧瑜懷與她並肩走著,路過一個燒餅攤便停了下來:“大嬸,給我來倆燒餅。”


    “我也要兩個。”白桃湊了過來。


    解決了鋪子的事,白桃有一陣輕鬆,但隨後又想起了先前白明軒和顧瑜懷兩個人畏畏縮縮的樣子,又和這鋪子一關聯,就明白了其中緣由。


    這兩個人合著是早就知道鋪子的事,說不定李昭旭下通緝令還是他們攛掇的,不然這麽好的地段,這麽不大不小的店麵,就算許白兒死了,生意也應當黃不了,哪個舍得?


    不過被激起了內心激憤,破釜沉舟罷了。


    怪不得不敢告訴自己。


    白桃啃著燒餅,拿小眼神一下一下紮著顧瑜懷。


    “你吃著我的燒餅還瞪我,什麽破習慣?”顧瑜懷怒道。


    “老實說吧,你和我師兄對李昭旭做了什麽?”白桃拿著燒餅,指著顧瑜懷,頗有一副要罵街的架勢。


    顧瑜懷臉色一白,隨後撒開丫子就往街盡頭跑去。


    白桃一愣,將半個燒餅塞進懷裏,大喊一聲:“狗東西,吃我的用我的,還合起夥來瞞我!這事你做的你都喪良心!”


    “還不是為了你!”遙遠的街盡頭,顧瑜懷的慘叫聲隨風飄進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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