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李冬梅抽泣的聲音格外明顯。


    哭了好一會兒,李冬梅擦著眼淚看似很決絕的,“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那鐵柱的事……”


    “我說了我要讓你一輩子活在愧疚裏。”李冬梅尖聲喊著,“我就讓他死。”


    屋外,王大翠緊張不已的拍著門,“冬梅,你沒事吧?燕北啊,你可別刺激她啊。”


    陸燕北實在無法共情李冬梅,他理解不了李冬梅這樣的報複有什麽意義。就算自己一輩子活在愧疚裏,可她的一輩子不是也毀了麽?搭進去一個無辜的劉鐵柱,難道她就不愧疚?


    “冬梅。”陸燕北輕聲問著,“那你要怎樣才能放過鐵柱?”


    “你和夏小芳離婚。”


    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陸燕北語氣平靜的,“何必呢?就算我和她離婚,我也不會娶你。事情鬧成這樣,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不想離婚?”李冬梅冷笑著,“那你就讓夏小芳三跪九叩的過來求我啊。”


    她怨恨陸燕北,更怨恨夏小柒,她偏執的認為若是沒有夏小柒,陸燕北一定會娶她的。她不舍得糟踐陸燕北,就想羞辱夏小柒。


    外頭烏雲遮月,令夜色更加深沉幽寂。


    家裏,夏小柒到東屋看了一眼時間,而後憂心忡忡的迴到西屋。


    爬到炕上,夏小柒貼在喬然耳邊小聲說道,“怎麽還不迴來呢?她不會要挾陸燕北陪她睡覺吧?”


    這想法還挺大膽,把喬然都給整懵了。


    “放心吧。”喬然安慰著,“你家二狗子不會吃屎的。”


    話音剛落,陸燕北就迴來,臉色很是難看。


    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他,而陸燕北則是同情又無奈的看了一眼還坐在門檻上的劉鐵柱。


    “不是強奸。”陸燕北歎了口氣,“但李冬梅就要告鐵柱強奸。”


    “她腦子有問題吧?”夏小柒氣唿唿的說著。


    坐在門檻上的劉鐵柱緩慢的抬起頭,眼神有些呆滯的看著陸燕北,“為什麽?”


    陸燕北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


    其實李冬梅這一步走的挺狠,現在陸燕北就愧疚的不行。若劉鐵柱真的因為這件事被槍斃,陸燕北這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二哥,是因為你麽?”劉鐵柱問著。


    陸燕北抿了抿唇,無力的點點頭。


    陸向南走到劉鐵柱身邊,蹲下身輕拍他的肩膀,“鐵柱,這也不是她一麵之詞的事,我們一起再想想辦法。”


    這種事,就算不是強奸,抖出去也會因為流氓罪被判個十幾年。除非老李家不聲張,抓緊把兩人的親事定下來,或許還有挽迴的餘地。


    “我去他家看看吧。”陸向南站起身,“這事傳出去冬梅也沒法做人,這個道理他們應該能明白。我再勸勸李叔和王嬸兒不行就定親吧,要多少彩禮咱們都認。”


    陸向南正要往外走,卻被劉鐵柱攔住。


    扶著門框慢慢的站起身,劉鐵柱苦笑著看向陸燕北,“二哥,我知道這事不怪你。事情是我做的,結果我自己擔著,我現在去找冬梅說清楚。”


    順著窗戶看著鐵柱的背影,仿佛被屋內昏黃的燈光拉伸出無限的淒涼與落寞。


    夏小柒眼眶微紅的輕聲說著,“鐵柱挺男人的,李冬梅根本就配不上他。”


    等劉鐵柱到了冬梅家裏,她的那些個長輩瘋了似的圍上來對著劉鐵柱一陣拳打腳踢。被打倒在地的劉鐵柱緊緊抱著頭一聲不吭,手裏還緊緊握著那個首飾盒。


    這場毆打持續了十幾分鍾,而李冬梅一眼都沒出來看。


    最後還是王大翠害怕鬧出人命,硬是把他們給推開了。


    擦去嘴上的血跡,劉鐵柱輕聲說道,“嬸兒,我想和冬梅說句話。”


    王大翠無奈的往西屋指了指,“去吧。”


    西屋還是沒開燈,兩人在黑暗中看著彼此。


    有那麽一瞬間,劉鐵柱是恍惚的。他想,或許在後山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個夢,以為是精誠所至結果還是一廂情願。


    “這個……”劉鐵柱看了一眼手中的首飾盒,而後輕輕的放在炕上,“送給你的。”


    李冬梅沒說話,也沒低頭看,依舊盯著同樣被籠罩在黑暗裏的劉鐵柱。


    或許,她也隻能用這種方式來堅定自己的偏執。


    “你報警吧。”劉鐵柱說,“我就在家等著,我哪也不去。”


    說完這句話,劉鐵柱就轉身離開了。


    知道事情全部真相的王大翠緊張不安的將劉鐵柱送到門外,小聲勸說,“鐵柱啊,你可別做傻事。冬梅就是被你二哥給傷著了,一時半會兒的想不開,我肯定好好勸她。”


    也不知道劉鐵柱聽沒聽見,他垂著頭腳步緩慢一如來時那般落寞,隻是帶走一身的傷。


    劉鐵柱被打的挺慘,鼻青臉腫的不說,臉上和身上都有血跡。


    雖然劉鐵柱有錯,但李冬梅也不是無辜,憑啥她家就出手打人。


    喬然要去隔壁老李家給劉鐵柱討個公道,劉鐵柱拽住喬然的衣擺。


    “別去。”劉鐵柱幾乎是哀求著,“這事,你們都別管了,給我最後一點體麵吧。”


    這一夜,所有人都無眠。


    劉鐵柱把自己關在東屋,陸向南和陸燕北隔三岔五的就要過去看看他,唯恐他想不開尋短見。


    西屋裏,幾人都開始研究找律師打官司了,不管咋說不能坐實強奸啊,得把小命給保下來。


    而夏小柒時不時的就要哭一會兒,她覺得鐵柱太可憐了。


    翌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就有人過來敲門,屋內的幾個人一下子緊張起來。


    陸向南過去開門,卻見門外隻有王嬸兒一個人。


    “向南,鐵柱是不在你家呢?”


    “嗯。”陸向南點點頭,“王嬸兒,那件事你家打算咋處理?真要是鬧大了,對你們也沒有任何好處。”


    “我知道。”王大翠緊皺著眉頭,“不說了,你讓鐵柱出來一下,冬梅找他。”


    陸向南急忙去東屋喊劉鐵柱,並壓著嗓子叮囑,“看樣子好像他們家也分析出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了,你到那多說兩句好話。他們家要是提彩禮你隻管答應,哥就算借錢也幫你。”


    劉鐵柱低頭穿著鞋,一言不發。


    這次過去,劉鐵柱發現老李家的那幾個親戚都離開了,隻有他們一家四口。


    還是在西屋,雖然窗簾沒有拉開,但屋內已然和外麵的天色一樣亮了起來。


    不知道李冬梅昨晚是睡還是沒睡,頭發淩亂,但所坐的位置還是和昨晚一樣。


    她盯著劉鐵柱看了片刻,最後說了句,“我們成親吧。”


    看不出她臉上有任何悲喜,但卻給人一種她在施舍的感覺。


    劉鐵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許久,李冬梅有些惱怒的喊著,“你說話呀。”


    劉鐵柱苦笑了一下, 搖著頭,“我不會娶你的。”


    “你說什麽?”李冬梅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劉鐵柱,我給你個機會,你給我重說。”


    似乎是不願意看她那種悲傷又震怒的表情,劉鐵柱垂下頭。


    再抬頭時,劉鐵柱滿臉的淚水,他說,“我不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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