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慧蘭從人群中擠了進來,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她說了句碎碎平安,又看向被踹扭曲的房門,似乎在竭力的尋找著什麽形容詞。


    夏小柒小聲提醒,“開門、大吉?”


    “對,對。”姚慧蘭笑著與眾人說道,“開門大吉,大吉大利。”


    “今晚吃雞。”


    看到眾人投來疑惑不解的眼神,夏小柒默默閉嘴。


    這句接的過於絲滑,以至於老邊屯一直有著關於夏小柒的傳說。尤其是誰家小孩兒鬧著要吃雞肉的時候,大人就會語重心長地說:可別學村長家那個大饞丫頭,出嫁當天哭著喊著要吃雞。


    堵門的幾個人想趁亂離開,夏小柒跳著腳的讓迎親的幾個人把她們攔住,非讓她們把那五毛錢交出來。


    姚慧蘭覺得大喜的日子沒必要因為那五毛錢斤斤計較,一個勁兒的勸夏小柒算了。


    “不行。”夏小柒氣鼓鼓的說著,“她們要真是圖個熱鬧也就算了,她們是拿我男人當冤大頭拿我當傻子呢,必須把錢給我拿迴來。”


    陸燕北不好開口鬧自己的婚禮,就和劉鐵柱他們使了個眼色。


    幾個二十左右歲的年輕大小夥子,厚著臉皮的圍著幾個中年婦女起哄,到底是把那五毛錢給要了迴來。


    迎親時還有個風俗是找鞋,新娘子的鞋被藏了起來,找不到就不能帶新娘子離開。


    結果還沒等找呢,夏飛就把新鞋子給拿了出來。


    “給你。”夏飛把鞋子遞給陸燕北,奶聲奶氣的說著,“奶奶讓我藏的,你別踹我。”


    童言童語,惹得屋子裏的人笑的前仰後合。


    陸燕北笑著拿出一塊錢遞給夏飛,“拿著吧。”


    夏飛立刻把兩隻小手藏到身後,看了夏小柒一眼後搖著頭說道,“我可不要。”


    他倆結個婚,給孩子造出心理陰影了。


    習俗多,瑣事繁雜,等正式準備出門的時候外麵的天兒已經亮了。


    由於接親是借了三輛四輪子來的,大清早的又是最冷的時候。就算夏小柒披著陸燕北帶來的軍大衣,姚慧蘭也覺得會冷,就將一床新的紅色棉被裹在夏小柒身上。


    “結婚以後可不能再任性了,燕北是軍人不能長時間在你身邊,你得體諒……”姚慧蘭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擦著眼淚。


    “媽媽你別哭了。”夏小柒軟聲細語的,“我又不是第一次結婚。”


    結果換來姚慧蘭“啪啪”的兩巴掌打在後背上。


    也沒說錯啊,本來就是後補的婚禮嘛,抬手就打呢?夏小柒撇了撇嘴,還好裝備厚咋打也不疼。


    由於裝備太厚,所有人都建議讓夏小柒自己走出門。


    陸燕北說道,“沒事,背的動。”


    於是,被包裹的圓滾滾的夏小柒在旁人的幫助下笨拙的往陸燕北背上一趴。


    “沉麽?”夏小柒問著。


    “不沉。”陸燕北笑著。


    夏小柒歪頭看著他的側臉,仿佛能從他的眼尾讀出他此刻的心情,心花怒放。


    寒冬臘月的結婚還是挺遭罪的,車上鋪著幹稻草和棉被,送親的娘家人一個一個的像鵪鶉似的縮著腦袋,坐在車鬥子裏迎風流淚。


    陸燕北和夏小柒坐在頭車,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取暖,中間還夾著夏飛。


    沒辦法,女方家裏得有壓車的。


    也不能把孩子扔在一旁,萬一給凍死咋整,好不容易養這麽大。


    “冷不冷?”陸燕北問著。


    夏小柒和夏飛異口同聲,冷。


    陸燕北搓著雙手,然後放在唇邊嗬了幾口熱氣,趁著手掌心還有餘溫就貼著夏小柒的臉頰和鼻尖給她取暖。


    如此反反複複的。


    而一直仰頭等待的夏飛眼看姑父那雙大手一次次捂在姑姑的臉頰上,他感覺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姑姑。”夏飛委屈極了,“你…你別嫁給姑父好不好?我覺得,小超舅舅更好,你不是說最喜歡小超舅舅嘛。”


    “小超舅舅是誰?”陸燕北一臉的疑惑。


    “我哪知道。”夏小柒低頭戳了夏飛一下,“你別胡說。”


    “我才沒有胡說。”夏飛不服氣的小聲嘟囔著,“我爹和我媽說話***聽見了,小超舅舅***親你,你還說***嫁給他。”


    由於四輪子突突的聲音太大,所以夏飛的話聽個斷斷續續,大意就是小超舅舅親了姑姑,姑姑要嫁給他。


    聽過坑爹的,坑幹爹的,這小兔崽子坑姑。


    夏小柒真想掐著熊孩子的脖子,讓他還自己個清白。


    “我不認識他的小超舅舅。”夏小柒說的信誓旦旦。


    陸燕北點點頭,“我知道。”


    因為她是夏小柒,不是夏小芳。


    但是,陸燕北還是想把擠在中間的這個小破孩兒給扔出去。


    到了圪石村,老陸家的門口響起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待四輪車停穩,陸燕北從車上跳下來,然後眾人七手八腳的將夏小柒扶到他的後背上。


    屋內的玻璃窗和鏡子上都貼著大紅的喜字,屋頂掛著紅紅綠綠的彩色拉花。櫃子上擺放著一摞新的布料,一直放在東屋的縫紉機也被擦的幹幹淨淨的擺放在了這裏。


    整體來說,這場婚禮還是挺有排麵的,連婚禮主持都是趙村長親自擔當的。


    劉春花端進來一個搪瓷的紅色托盤,裏麵放著不少的鋼鏰還有散碎的紙幣,有一分的,五分的,最大值是五毛。


    說是要抓福錢,新郎和新娘一起抓,誰抓的多以後就是誰當家。


    “二哥你多抓點。”陸紅麗嚷著,“你別讓我二嫂當家,她當家她都能把你賣了。”


    夏小柒對陸紅麗揮了揮小拳頭。


    最後在周圍一片的哄笑聲中,陸燕北把自己抓的錢都放在了夏小柒的手裏,夏小柒幹脆也不抓了,隻需要雙手接著陸燕北就主動把錢都給她了。


    到了中午吃席的時候,娘家人都在正屋,陸家這邊的親戚或鄰居都被安排在附近的鄰居家裏。


    喬然拎著一張四方的炕桌去了新房子,和夏小柒兩個人擺了一桌的酒席。


    夏小柒早就脫下了厚重的棉襖棉褲,摘下了頭上的頭花,但覺得好看沒舍得扔,就別在鏡子的邊角上了。


    喬然遞給夏小柒一瓶北冰洋汽水,自己則是拿了一杯散裝的白酒。


    “我剛才看見李冬梅在院子外頭站著呢。”喬然說著,“我看她有點受刺激了,昨天早上還鬧自殺呢,想用這種愚蠢的方式挽救一下她的愛情。要不喊她進來喝一杯?一步到位直接刺激瘋了。”


    “寶兒你是不是五行缺德?”夏小柒皺著眉頭,隨即就話鋒一轉,“不過我喜歡,我去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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