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的一生就指著別人給做主,那得有多失敗啊。


    喬然看著陸紅娜,眼神裏飽含同情與無奈。


    而她的眼神,也刺的陸紅娜心髒微微發脹發痛。


    這會兒,喬然和陸紅娜坐在東屋的炕沿邊上,陸向南抱著小虎散步似的在屋子裏來迴的走。


    “姐,你考慮清楚了要不要和張順離婚。”喬然說道,“你不用擔心自己和孩子未來咋辦,我做不了陸燕北的主,但我能保證陸向南肯定會養活你和孩子的。”


    陸向南點點頭。


    陸紅娜也不說話,低著頭的時候眼淚吧嗒吧嗒的往手背上落。


    “你要是不想離也沒關係。”喬然說,“等我走的時候再敲打敲打你婆家的這些人,咱們娘家有人,你不是沒人管沒人要,不用怕他們。”


    陸紅娜不是不想離,但離婚就是橫在她麵前的一道鴻溝,她逾越不過去。


    喬然並沒有瞧不起她,相反是真的很同情她。同情那個時代的、沒有什麽知識文化、被傳統理念和世俗眼光緊緊捆綁住的婦女。


    “不過我過段時間就要走了。”喬然歎口氣,“到時候我不在家,怕是沒人能替你出頭,不然你還是離婚吧。”


    陸紅娜和陸向南異口同聲的問道,“你要去哪?”


    很少表露情緒的陸向南,此刻卻把內心的緊張與不安都寫在了臉上。就好像要被拋棄的小孩子,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雲淡風輕。


    “和你進城啊。”喬然俏皮的眨了眨眼,“難道你想扔下我?”


    陸向南瞬間有種被幸福擊中心髒的感覺,若不是有陸紅娜在,他真想抱著自己的媳婦原地轉圈圈。


    “我當然不想扔下你。”陸向南抿著薄唇淡淡的笑著,“等我迴學校就去和校長申請一下,讓你搬到我宿舍裏。”


    “我又沒說要去你宿舍。”喬然說道,“你幫我租個房子吧,我要帶著弟妹一起過去住。”


    陸向南的笑意瞬間僵在了唇角。


    幸福好像來了,然後又拐了個彎,走了。


    當天喬然和陸向南就迴了家,順便把陸紅娜和小虎也帶迴去了。


    說是迴門,卻叫張順不必去了。至於在娘家住幾天,不好說,啥時候不想住了啥時候算。


    老張家一屋子人,沒人敢吱聲,更沒人敢攔著。


    至於陸向南買來的桃酥和罐頭,自然又拿了迴去。


    迴家的時候途經了小崗村,喬然順便打聽了一下徐美娟。才聽說徐美娟根本就沒迴來過,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了。


    喬然有些後怕,又去知青點看了看。


    知青點的房子由於空著沒人住,時間久了總給人一種陰氣沉沉的感覺,牆角被耗子給盜的眼看就要坍塌了。


    這裏自然也沒有徐美娟的身影,屋子裏的擺設和她當初離開時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就是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迴去的路上,喬然一直鬱鬱寡歡的。


    陸向南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不論徐美娟發生了什麽,都與你無關,你千萬不要自責。”


    喬然重重的歎了口氣,“怎麽能無關呢,當初是我想幫她,可又沒能送佛送到西。萬一真出了什麽意外,那真就是我的過錯了。”


    當初徐美娟既不敢迴家又不想報案,喬然也是出於好心暫時將她藏在知青點。不成想事情暴露不說,徐美娟還不見了,這讓喬然心裏有個疙瘩。


    “不過說來也奇怪。”陸向南說道,“那老楊家不是老實本分的,按理說兒媳婦丟了早就應該鬧起來了。可近來並未聽說關於他家任何傳聞,除非……”


    陸向南扭頭看向喬然,喬然正好也把目光投遞過來。


    四目相視,喬然說道,“除非他們知道徐美娟的下落,所以才對此事無動於衷。”


    陸向南點了點頭。


    喬然沉不住氣,“我現在就去老楊家問個明白。”


    “別去。”陸向南收縮了手指,將喬然的手握的更緊了,“你就算去他們肯定也什麽都不會說的,這事交給我吧,我想辦法調查一下。”


    一轉眼到了初五這天,大清早的夏小柒就被外麵的鞭炮聲吵醒了。


    見她裹進被子裏緊緊的捂住耳朵,陸燕北笑了笑,“今天就別貪睡了,一會兒起來收拾收拾,吃過早飯咱倆就迴去了。”


    夏小柒悶聲生氣的,“不想迴。”


    夏小柒還真的是不想離開這裏,因為實在貪戀被父母溺愛的小日子。


    每天的洗臉水和洗腳水都是姚慧芬端到她麵前,每頓飯都要詢問她想吃什麽。不過短短三天,夏小柒都覺得自己臉上長了點肉肉。


    若不是婆家還有然寶,夏小柒都想離婚一輩子住在娘家了。


    隨著房門被緩緩推開,五歲的小侄子夏飛推門進來了。


    他長的虎頭虎腦的甚是可愛,趴在炕沿邊上好奇的問道,“姑姑,你為啥不和姑父睡一個被窩?”


    夏小柒從被窩裏探出頭,“小屁孩,關你啥事。”


    夏飛童聲稚嫩的,“我爸爸和我媽媽就睡在一個被窩,媽媽說爸爸怕黑怕冷,所以的讓媽媽摟著。”


    說著,轉頭問陸燕北,“姑父,你不怕黑不怕冷麽?”


    陸燕北哭笑不得,“我也怕啊,但是姑姑不肯摟著我。”


    “那一定是我姑姑欺負你了。”夏飛說道,“你別怕,我去找奶奶告狀。”


    夏小柒和陸燕北幾乎同時伸手抓住了這個小屁孩。


    夏小柒故意板著臉,“不許去,小心我打你屁股。”


    夏飛忽閃著葡萄粒似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姑姑,片刻後,他問陸燕北,“姑父,你為什麽會娶這麽兇的女人?”


    陸燕北實在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被這小屁孩一攪和,夏小柒的那點兒困意也是一散而盡,索性就起來穿衣服了。


    正低頭按著棉襖上的扣子,耳邊傳來陸燕北低沉的聲音,“其實小孩子也挺好玩的。”


    夏小柒撇撇嘴,“沒覺得。”


    “我們也要一個孩子吧。”陸燕北的眼睛裏閃著光芒,滿懷期待的看著夏小柒。


    夏小柒驚訝不已的看向他,“瘋了?上哪要去?誰家能願意把孩子給你呀?”


    陸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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