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崗村迴圪石村也就二十分鍾,就算雪天路滑也超不過半個小時去。


    這一路上,李冬梅極盡溫柔的對陸燕北噓寒問暖,又和他聊小時候的事。


    坐在車後座的夏小柒無聊極了,消遣似的一下下晃蕩著雙腿,偶爾就會踢到在前麵推車的陸燕北。


    後來,陸燕北迴頭看著她,“踢夠了麽?”


    夏小柒戴著紫色的手套觸碰了一下紅色的圍巾,看得出來她是在摸鼻子。


    這種小習慣一直都有,心虛的時候就想摸摸鼻子緩解一下尷尬。


    “二哥,你昨天說帶我去抓家雀你都沒去。”李冬梅說話溫溫柔柔的,“二哥,一會兒咱們去吧。”


    “行。”


    話音剛落,小腿上又被踢了一腳。


    其實她也沒什麽力氣,踢的不痛不癢的,陸燕北莫名的有些想笑。


    但他還是板著臉扭過頭,“你又幹嘛?”


    “我也想去。”夏小柒慢吞吞的語氣類似撒嬌。


    “你的腳能走路?”陸燕北問。


    “不能啊。”夏小柒可理直氣壯了呢,“你可以背我。”


    陸燕北哭笑不得,“我咋那麽稀罕你呢?”


    夏小柒雙手捧著臉頰笑眼彎彎的歪著頭,“因為我可愛吖。”


    一刹那,陸燕北的心髒像擂鼓似的猛烈的撞擊著胸膛。


    等他們迴到家的時候,發現大哥和大嫂還沒迴來呢。


    將自行車停穩,陸燕北很自覺的就把夏小柒抱進了屋子。


    東屋裏,陸紅娜正坐在炕頭納鞋底。


    家裏人都不缺棉鞋穿,可她閑來無事總要找點什麽來打發時間,就翻出幾塊顏色鮮豔的布料打算給兩個弟妹做兩雙好看點的棉鞋。


    兩個孩子也聽話,不吵不鬧的在炕上玩。


    聽到腳步聲,陸紅娜和兩個孩子同時抬頭看向門口。


    見是陸燕北抱著夏小柒進來,四歲的小玲戳著臉蛋兒,“二舅媽羞羞,這麽大還叫人抱。”


    小虎學著姐姐的樣子用力戳著自己的臉,“羞羞,羞羞。”


    陸紅娜瞪著兩個孩子,“別瞎鬧,二舅媽是腳受傷不能走路。”


    被放到炕上的夏小柒一邊摘著帽子圍巾,一邊與兩個孩子說道,“舅媽兜裏可有糖糖,你們要是想吃就說點好聽的,把我哄高興了才行。”


    小玲立刻爬過來,對著夏小柒的臉蛋兒就是“吧唧”的一口,“二舅媽你最好了,我最喜歡二舅媽了。”


    小虎有樣學樣的也親了夏小柒一口,“窩也zhui喜歡舅媽。”


    夏小柒從口袋裏翻出三塊小淘氣糖塊,分別給了小玲和小虎。


    剩下最後一塊糖,夏小柒捏在手裏對著陸燕北晃了晃,“你要吃麽?”


    陸燕北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會饞糖,但想吃糖是不是就得親她的臉頰一下……


    她肌膚瓷白,細膩的就像剝了殼的雞蛋,看起來又嫩又滑的。


    陸燕北的喉結輕輕滑動了一下,他語氣生硬的說著,“別做夢了,我才不會親你。”


    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夏小柒愣了好一會兒,低頭與小玲說道,“你二舅是不是有那個大病?”


    吃人嘴短的小玲點著小腦袋,“他有病。”


    坐在炕頭的陸紅娜哭笑不得,“別冤枉人,我弟從小身體就好,啥毛病也沒有。”


    雖然夏小柒很想出去抓家雀,但這敗家的腳踝實在不爭氣,就是不見好。


    好在陸燕北也算照顧了她的心情,並沒有獨自帶著李冬梅出去。而是在廚房裏生了火,將燒紅的苞米芯子撮進火盆裏,然後往裏麵埋了土豆和地瓜,又在上麵放了個鐵篦子用來蹦爆米花。


    外麵是寒風凜冽,屋內陸燕北將嘣好的爆米花劃拉到碗裏,夏小柒在旁邊撿豆似的一粒一粒的往嘴裏放。


    其實這樣悠閑的日子也不錯,身邊有個十分養眼的大帥哥給自己蹦爆米花吃。


    夏小柒心想:要是沒有李冬梅在,簡直就是完美。


    坐在炕頭的陸紅娜放下手中的活計,輕聲說道,“燕北,過幾天我想帶著孩子迴去。”


    “迴哪去?”陸燕北頭也不抬的,“你就老實在這待著,這就是你家。”


    因為男人不務正業,陸紅娜被迫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娘家。那段時間弟媳和妹妹沒少給她臉色看,就連老媽也偶爾要說上幾句,隻有兩個弟弟從不嫌棄她。


    如今倆個弟媳婦對她也沒有偏見了,兩個弟弟一如既往的護著她,她內心裏是十分欣慰的。


    可娘家終歸是娘家,不是一輩子的避風港。


    “昨兒你姐夫家裏托人捎信來了,想讓我年前帶著兩個孩子迴去,過個團圓年。”


    “托人?捎信?”陸燕北冷哼了一聲,“他們老張家的人是死光了?還是理虧不敢登門?”


    一旁的李冬梅輕輕推了陸燕北一下,“二哥,你別這麽說,說到底紅娜姐也是老張家的人,帶孩子迴去過年是應該的。”


    雖說新中國成立後就提倡打破封建傳統,可既是傳統哪是那麽容易被打破的。女子成了婚就是潑出去的水,生死榮辱都係在了婆家。


    尤其是在農村,像陸紅娜這樣的每次出門都有人在她背後嚼舌根子。


    “為啥是老張家的人?”夏小柒嚼著爆米花,睨眼看著李冬梅,“大姐姓陸。”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大姐嫁給張順,自然就是老張家的人。”李冬梅問道,“芳姐,難道你不是老陸家的人?”


    小逼崽子,還給我下套呢。


    夏小柒歪頭往陸燕北肩上一靠,嬌嬌軟軟的問著,“哥哥,你說我是老陸家的人麽?”


    陸燕北手指一抖,差點兒被火盆給燙著。


    相比陸向南,陸燕北真的算臉皮挺厚的了。這麽多年一個人在軍營裏摸爬滾打的,聽過諷刺挖苦也接受過稱讚表揚,把寵辱不驚四個字都快刻進骨子了。


    可這會兒,他覺得臉皮兒有點燙。


    “說話呀。”夏小柒不輕不重的捏了捏陸燕北的胳膊,“我是不是你的人?”


    她還換詞了,那老陸家的人聽著還算正經點,你的人……說出來也不嫌害臊。


    目睹這一切的李冬梅心態都炸裂了,恨不得直接伸手將夏小柒推開。


    “芳姐。”李冬梅氣惱不已,“你現在怎麽變的,變的這麽不知羞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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