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冰冷油滑的鯰魚瘋狂擺動著尾巴攪動水流撞擊著姚安饒的身體,他們不具備撕裂獵物的牙口,但勝在數量眾多,力量大,可以將體型大的獵物卷在水底的漩渦中,然後碰撞拖拽,直到獵物的屍體碎裂。


    而呂藏鋒本來就快碎了。


    溢散的血霧讓鯰魚更加興奮,賣力的拖拽著他的四肢。


    窒息感越來越嚴重,有體型稍大的鯰魚一頭撞在她的腹部,猶如在水中被狠狠搗了一拳,氣泡噗噗的從鼻腔裏湧出。


    而姚安饒也惡狠狠地一拳砸在這魚的頭上,那魚若無其事的遊開,絲毫沒有影響。


    於是姚安饒愈加瘋癲,她竟然在水中張開嘴企圖去咬圍繞著她的魚群,這是徒勞,但顯得格外兇狠。


    劇烈的動作讓她的氧氣加速耗盡,無力與眩暈同時出現,並迅速導致大量水倒灌進她的口鼻,然後衝入她的腹中,這個女孩雙瞳上翻,但眩暈前依然死死地睜著眼睛。


    最後的視線裏隻看到一絲光緩緩的穿透了密密麻麻的魚群。


    。。。


    無盡的光明中,唐真聽到了一聲滿是怒意的哼聲,那是從玉皇山頂一路傳來的,是警告,也是妥協。


    火焰中他翹起嘴角,心底卻微微鬆了口氣。


    唐真停止激發紅釵的威能,不過所站的地下河床已經被鳳凰火焰蒸發的完全裸露了出來,洞裏熱汽蒸騰像是桑拿房,此時不斷新湧來的水流與灼熱發紅的岩石接觸還在不斷發出滋滋滋的在聲響,這條湍急冰涼的地下河多多少少影響了鳳凰火的威力,也算是救了在場不少人的命。


    其實多數的殺傷都來自於突然爆發的火焰在狹小的山洞裏形成的爆炸,眾多修士沒機會與鳳凰火接觸就被直接崩飛了出去,而玉蟾宮包括魏成在內的幾個煉神境,雖然明月守勢頂住了第一輪氣浪,卻被緊隨而來的鳳凰火卷碎了月華,反落得比被崩飛的其他修士更加淒慘的下場。


    還好火焰停止的快,隻留下空氣中炙熱的溫度與被靈氣點亮的整個洞穴。


    魏成的道袍已經焦糊破爛,但他依然站著,他是眾人裏實力最強的,所以承受的衝擊力最大,也最能清晰意識到這火焰的強大。此刻他閉著眼,整個人震驚到迷茫,對方不是築基境嗎?為什麽可以有如此強的火行道法?


    那位求法真君當真如此厲害?


    腳步聲響起,對方開始移動了,魏成的神經猛地繃緊,他的月華剛剛被攪碎,全身真元逆流,加上山洞裏靈氣暴動,他短時間已經很難施展出什麽術法了。


    而且他已經沒了戰意,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術法能打過對方,即便隻是一個築基境。


    腳步聲並未直奔他而來,而是先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微微停頓,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又繞了迴來,對方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打算,步伐隨意到了極點,魏成握劍的手有些顫抖。


    來了!


    我要死了嗎?


    他有些亂,腦子裏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了被砍成血葫蘆的呂藏鋒,那個劍山的天才到最後一刻,眼神依舊像是一柄劍,絲毫不像是要死的人。


    該是如此才對!


    魏成強撐著讓自己站直了一些,他玉蟾宮的修士並不比劍山差!他魏成更不遜於那呂藏鋒!


    “我魏成乃為了南洲大業而死!”他嘶啞用盡全力對著即將走到自己身前的腳步聲喊道:“我——無怨無悔!!”


    最後四個字滿是決然,在炙熱明亮的山洞中來迴迴響。


    腳步聲停下,魏成聽見了衣料摩擦的聲音,想來是唐苟安穿著那身紅裙子抬起了手,要一掌印在自己胸口?還是用那根紅釵紮穿自己脖頸?


    事到臨頭還是有些緊張,但他絕不會躲!微微咬緊牙關!


    可沒有任何疼痛感傳來。


    隻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後生硬粗暴的掰開了他握的指節發白的手掌,將他手裏那把響雷的劍搶了過去。


    嘩啦啦金屬碰撞聲,似乎在收劍。


    然後腳步聲再起,從他身旁走過。


    他恍惚間聽到對方咕噥一聲。


    “腦子有病。”


    唐真穿著紅裙,用紅釵和銀針作為筷子夾著石頭,腋下還夾著兩柄劍,搖搖擺擺的離開了。


    他剛才繞了一圈隻是去撿姚安饒那柄舊劍了,雖然又老又不鋒利,但姚安饒這個家夥似乎對於舊物極其偏好,什麽硯台,舊劍,老裙子都當寶貝似的,能帶還是給她帶迴去吧。


    至於魏成,他隻能奉勸一句少看點話本,不然中二的迴憶會讓你往後餘生的夜晚羞愧的全身顫抖縮進被窩。


    唐真現在隻要想到聖人、難算,魔尊之類的詞,就會腳趾扣地,怪叫連連。


    所以那句話腦子有病其實不是罵魏成的,而是罵他自己的。


    魏成聽見腳步聲走遠,緩緩坐倒,開始大口喘起粗氣來,劫後餘生的衝擊掩蓋了剛才的羞恥。


    。。。


    水流聲。


    咕嚕嚕的水流聲。


    如果再細細聽,還隱隱有鳥叫聲。


    嘩——


    是風吹過枝葉的聲音。


    姚安饒睜開眼,看到的是自己被浸泡在水中的手,上麵有幾處細密的牙印咬痕,細小的紅點一圈圈的刺破了皮膚,但並無明顯的血跡。


    渾身都有些疼,但她還是快速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一道光柱忽的灑下,是明媚的日光,她微微側過頭躲避,才發現自己此時正在一處地下水脈的出口邊緣,日光穿過縫隙,打進了黑暗的山洞裏,冰涼的地下水也從同一條縫隙走出,迎接自己的新的身份。


    改名河流或者小溪。


    她站起身,開始在地上尋找,果然不遠處的石縫裏呂藏鋒昏迷不醒的卡在那。


    伸手探了探鼻息,活著,她有些佩服,不愧是劍修,若是個普通人或者普通修士該是早死了。


    於是拽起對方,一步步拖向出口。


    她猜到是誰救了自己。


    那束光,她見過,這些天一直是那束光指引著她在地底穿梭,也是那束光帶她找到了金檜。


    這光最早出現在那個農夫第一次來玉屏山問路後,這位準聖告訴她,“往東。”


    於是往東流的水脈便亮了起來。


    她想著這些費力的移動,不想些東西,身上的疼痛便會過於清晰。


    來到白到發亮的縫隙,迎接她最早的不是光,而是氣味,溫暖的山風擠進了永寒的地洞,撫平了一些傷痛,帶來了一些力量。


    姚安饒扯了扯嘴角,算是表達歡喜。


    隨後穿過縫隙,外麵是尋常的山間樹林,鳥鳴和蟲叫變得一下子被放大,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吵。


    她不知身在何處,又低頭看了看身旁一動不動的呂藏鋒,她可不打算帶著他爬山,自己如果能走出去,讓唐真通知一下劍山他自然就活了,如果自己走不出去,那帶著他豈不是更走不出去。


    下定決心,正要隨意挑個方向邁步,忽聽有人說話。


    “阿彌陀佛,施主這是從哪來,要往哪裏去?”


    姚安饒迴過頭,見山林中一個身披黃色袈裟,拿著一串佛珠的胖和尚正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隻是看到這個人,她便覺得全身有了暖意,佛法正道與她修的那篇《大佛尊者警魔言》互相唿應了。


    姚安饒眉毛皺起,隨後舒展,然後做了一件讓知了和尚都震驚的事。


    她竟然雙手合十,對著胖和尚行了個佛禮。


    如果唐真在下巴絕對碎掉。


    知了和尚也趕忙迴了個佛禮。


    “謝謝你,喝了我妹妹的茶。”姚安饒開口了,她的聲音依然隨意,但態度卻很誠懇。


    知了和尚明白了,原來善因在此。


    “哪有謝討茶人的?我才是該謝紅兒姑娘泡茶之恩的。”和尚的胖臉圓潤,笑容親和。


    姚安饒不理對方,指了指地上的呂藏鋒,“他是劍山的,麻煩你送迴去或者叫人來。”


    “該當如此。”知了和尚點頭。


    於是姚安饒邁步走向自己剛才隨意選擇的那個方向。


    知了和尚驚訝於此魔身心性涼薄淡漠竟至此?


    姚安饒走的自然,她討厭與人有交集,尤其是正向的,仇人多些不過是一個個殺過去,但恩人或者‘朋友’她便不知道如何處理。


    她是一個分身,沒有未來的分身,除了紅兒,她承擔不起任何人的友善與恩情。


    紅兒之事,她謝過了,日後這個和尚若有事,她把命賠給他就是了,哪還有什麽多餘話可說?


    知了和尚揮手將自己那寶相莊嚴的袈裟脫下,然後一甩便蓋在了地上昏迷的呂藏鋒身上,佛光明淨,最是安神守性,而不斷散發的佛光,很快便會指引懸空寺的人找過來,救走呂藏鋒。


    至於知了和尚,他還有正事要做。


    脫了袈裟的他又變成了那個一身土色僧袍普普通通的笑臉胖和尚。


    他開口對著那道白色的背影喊道:“施主!你走反了,那邊才是玉屏山!”


    背影不答,方向不變。


    於是他再次開口喊道:“施主莫急,你我同路,可一起同行迴山!”


    背影依舊不答,腳步未曾停頓。


    寧可血染南牆,碎骨成粉,也不受人情,了斷紅塵


    此時姚安饒已經走出好多步,身影逐漸要消失在山林裏。


    知了和尚第三次開口喊道:“施主。”


    “可想重迴修行路?”


    人影駐步。


    山林風起,日光垂落。


    世人問佛生於何處?答西域婆娑洲菩提樹下,佛祖悟道。


    世人問佛興於何處?答南瞻部洲天門山中,少女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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