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遠並沒有走多遠,使了逐鹿的法子,傳送到了秦家主家裏。


    當真走了?哪有這般可能。


    蘇淺允明白的局勢,陸清遠自然也通透。


    去搬救兵?大有可為,但劍宗太遠逐鹿不能直接過去不說,況且陸斬蛇也是當麵答應不幹涉北都政事的,就是不答應這也是東洲上不成文的規矩。


    若是陸忘辭那妮子出關就好了,以她的性子,當然不在意這種規不規矩的。


    至於江城的巳巳,那倒是近了,可她也還沒趕來,賭她正巧傳承結束?哪有這種好事...


    還有雪域嵐山上的醫宗老祖,那就更遠,而且似乎上次見了的那醫宗弟子看他很不爽來著...


    光想著靠別人實在是不行,這還有點兒劍尊的樣子麽?陸清遠不禁問自己。


    七段可斬至境人偶,八段何嚐不能與真真正正的至境對峙?陸清遠深吸了口氣,翻身進入秦家院落。


    霎時間數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就將他圍了個圓,外間踏出個少女來,她出聲道:“放下吧。”


    又揮揮手,散去了隊伍。


    “你來做什麽?不怕我殺了你?”


    秦町盯著他歎了口氣,“是你那心上人將遇險來找幫手來了?你知不知道馬上整個北都就要追殺你了?你背的可是謀反弑君的罪名!我一放消息你就再也逃不掉。”


    “你應該不會。”陸清遠也隻是搖搖頭,“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心性純良,但也不失...”


    “好了,摸再提。”秦町舉手打斷他,幾日不見氣質變了不少了,成熟且果決。“來做什麽?”


    “借宿一宿罷了,明朝我就迴宮裏,即是承諾,那便是必將履行。”陸清遠頷首道,便要轉身走。


    “慢著。”


    秦町望著他轉過身去便喊住了:“把這個帶去,就當你為北都除垢的謝禮了。”她丟出一枚金光閃閃的小器物。


    陸清遠接過來,便是抱拳,一躬身,肅然道:“陸某謝過,我乘你一情。”她拋出來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枚孔雀翎,這是整個秦家都為數不多的暗器。


    陸清遠還曾想過秦町會不會跳出來喊聲“秦家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看來她多有成長,肩負得起秦家了。


    秦町遙遙望著陸清遠的背影落空,心裏歎了口氣,這北都的公主,當真是那麽好的?


    陸清遠很放心秦町這個小姑娘,現在她是家主,先前陸清遠亦是給他們秦家台階下了,把罪過全推給了那倆排頭人物,其他參與者當然是有的,但都放過了。


    聰慧如秦町,當然不會不明白,這妄圖謀反是要滿門抄斬的,但同樣沒有發生。


    陸清遠躺在床上百感交集,尋著現在納物袋中的物件,不知哪個明天能派上用場,對陣沈三石麽?至境五段,當然是打不過的。


    忽然他摸到一張卡,隻一觸就散出波光。


    正是吳越前些時候給他的黑金卡,據描述得需化境才能啟用,但被現在陸清遠握在手裏,仍是大亮,標誌著完全可以使用。


    陸清遠覺得這些有著測試實力功能的玩意從不會突然出差錯,那是不是意味著其實自己的實力還是在的?興許還有什麽契機能一瞬重返化境?


    他望向逐鹿,逐鹿字符閃動。


    至於蘇若祁,他追求帝位又圖的是什麽呢?按蘇淺允所說他本是個憨傻之人,忽然直指北都帝位倒是怪得很。


    陸清遠不再想,既然殺迴宮中是必須之事那就沒什麽好多慮的,自有逐鹿一劍,生死兩茫茫又如何?


    這才是問道,問的是心中大道,不失本心大道就不會崩頹。


    他閉上眸子,再無念頭。


    翌日。


    陸清遠早早起了,也沒和秦町打任何招唿就偷摸著往宮裏行。


    大街小巷間皆是“號外號外”的聲音,各類傳播本是極慢的消息此時快捷地不尋常。


    陸清遠緊了緊衣袍,接過來一張才瞅兩眼麵色便有了變化,什麽駭然寫著,北都新帝將登基,之後迎娶長公主,廣邀賓客。


    逐鹿微光閃動間,陸清遠便是出現在燕迴殿門口,就瞧見小萱直勾勾盯著殿前,似乎早就在等他了。


    小萱對著陸清遠深深一鞠躬,遞出一封信紙,顫聲道:“殿...殿下說,公子絕對會來尋她,但現在是尋不見的,公子且拿了信,往後追求長生大道去罷!”


    陸清遠一言不發,打開信紙,上邊字的筆畫很好看,也確實是蘇淺允的字跡,隻是不少字似被打濕有些許模糊。


    “清遠,我知道你聽聞了什麽,但你得相信我,事情並不是那樣。我才是明白,原來燕迴殿的燕迴是燕子空迴的意思。早知道就該搬走的,隻是現在來不及了。”


    “我方才翻找納物袋時尋到一張褶皺紙片,上邊尚寫著‘國無君則無國’隻是忘了幾時寫下的,如今我心中亦然是這般想的。”


    “那混蛋竟與羿國串通,威脅我若不嫁則將劍宗根本不會庇護北都的消息散布出去再與其他數國瓜分,我唯有應答方能護住北都,但清遠你放心吧,既心已屬君那身亦不會屬其他任何一人。”


    “清遠,說起來很感傷的,我想,我們隻有下輩子再見了。我真後悔,早知道當時在洛城就從了...也免得落下遺憾。”


    “從小聽聞劍尊是個很冷很冷的人,隻慕劍道不近人情,後來我遇見你,發現你似乎是轉變也好,傳聞騙人也好,並不是不近人情的,所以我隻希望往後你不要再變迴冷若冰霜好嗎?清遠。”


    “話至此,也該罷了,步出北都吧清遠,北都已經沒有值得留戀的處所了,去再走一遍你的長生大道。去圓你那千年前未圓的夢。”


    “淺允。勿念。”


    陸清遠細細看完,亦是無言,收起褶皺紙片,遂將信紙撕成碎片,灑入雪風中。


    “幾時登基?”陸清遠問。


    “午時,還有一個時辰不到,公子何故?”小萱答道,蘇淺允交給她的命令是無論如何都要把陸清遠攔下的,但她不敢了。


    “追求我的長生大道。”陸清遠直直往大殿走,步履穩重。


    蘇若祁,將是北都史上在位最短的一位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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