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再開,進來是個少年模樣,他手一招,侍從便是退下。


    緩步向前,才抬頭直視陸清遠。


    陸清遠隻好對上,此時不能慌亂,莫被看出破綻,越是安定越不會被猜疑。


    得賭他忘了才是。


    那少年目光剛一對上就挨了秦堂風一下,“你這小子還不見過少主?!”


    “秦惜見過少主,少主萬安!”他聽得少主兒子身子忽的一僵,連忙跪伏下去,連聲喊道。


    “是有陰影。”陸清遠心中所想。


    “起來吧,慌什麽?我可不對自家人動手。”陸清遠有模有樣翻翻白眼,似是忘了那兒時事。


    “少主您當年...”秦堂風是想順手為當年之事向少主致歉的,自家小兒貿然出手,不過少主隻是教訓了,沒上報,不然哪隻是他親自嚴訓兒子這麽輕的罰?


    “都多少年的小事了,我既不提,便是不在意。秦家現在得更需團結才是,秦堂風,這些小頭腦還是用到商業上去罷!”


    陸清遠正色,算明白了,看這小兒畏畏縮縮的樣子,是兒時因那事受了不小折磨,落下了陰影。導致現在遇到點風吹草動就噤若寒蟬。


    “起來吧,莫讓秦家可塑之才毀了。”陸清遠又說,望了眼不知眼睛往哪放的秦堂風。


    “是...是,少主教訓的是,是堂風魯莽。”秦堂風訕訕一笑。


    “秦惜謝過少主,少主萬安。”少年哆哆嗦嗦站起來,朝著陸清遠行大禮。


    陸清遠看不通透,說不好是演的,得多提防。


    “當年左臂落下的疾好了否?”他說。


    “迴少主。好了!都好了!”秦惜臉色急變,倒退兩步,下意識去捏自己左手,連忙迴答。


    不是作假,得虧了秦堂風的“教育有度”模糊了秦有斬這個人物在秦惜心中的模樣。讓陸清遠也可坦然演戲。


    “取五兩葵香二兩虛養葉曬成幹,拿了濾茶網包著泡澡,一副泡四天,泡上半個月就能痊愈。”陸清遠擺擺手,這也是試探。


    “謝少主,謝少主。”秦惜連連點頭,但還是顯得木訥。


    多年積壓的陰影不是那麽幾句好調解的事,若是他露出欣喜若狂的姿態可就不對了。


    “舵主不帶我進客房?”秦堂風聽得唿聲才是反應過來,轉眼陸清遠已是走出好幾步。


    看不透,居然根本看不透!


    他何嚐又不在試探,可這少年落落大方,意氣風發,堂堂九段在他麵前仍有深深忌憚,先前以為是身份,但顯然不止是身份,跟少主是正確之舉,這般作勢或是威壓,不大過主家?


    “是是是!少主且跟我來,分舵竟是沒有捕捉到一點兒少主進郡的耳目,導致有失遠迎,是秦某招待不周了,不過先前便是招唿作宴,想來已是可以用餐了......”這半老家夥又開始滔滔不絕。


    陸清遠懶得聽多少。


    終於抵達所謂客房,估摸著早就準備好了院落,比剛剛的會場都沒小多少。


    上邊各色佳肴靜靜躺著,周遭侍女好一大群,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兩人落座,秦堂風親自敬酒,給陸清遠斟滿了,自己先飲盡。


    陸清遠不拒絕酒,但拒絕這幫沒點好想法的“侍女”,擺明了是秦家自己人扮的,濃妝豔抹完了搔首弄姿,哪家侍女如此作勢?


    說實在的這些女子根本算不上不堪入目,起碼也得是千百裏挑一的景色了,但根本入不了陸清遠眼。


    他隻覺得拿去與蘇淺允,巳巳,哪怕是一麵之緣的林曉鈺一比都是如隔天塹。


    越看越是出乖露醜。


    秦堂風自然也是理解,少主才歇歇腳哪有心裏交糧,非得火急火燎的,便是揮手都讓散了去。


    “方才打擾了少主拍賣的雅興,堂風先賠個不是,自罰三杯!”秦堂風舉杯連飲。


    “無妨。”陸清遠大快朵頤,野外食的幹糧吃的口膩,吃完吃上烤不極致的肉食後竟生出了懷念,現今各色美食擺在麵前當然是好。


    “那都是些不入流的物,自然不夠亮眼。”秦堂風大笑,“不過堂風手上還有一件寶,不知少主對邪道有所好感否?”


    “我秦家本身亦正亦邪,又何來看外人邪正?再說舵主連劍宗劍訣都敢會上兜售,我倒是想看看是什麽寶貝?”陸清遠心念一動,與邪道有關的寶,搞不好能探究探究。


    “如此...少主請看。”小老兒略略拉長聲音,摸出個小盒子,對著陸清遠麵上揭開。


    映出一枚牌子,漆黑牌身,上邊刻著一大一小兩個奇異字符,陸清遠眼底微亮。


    “何物?”他出聲。


    “是當年趕往這洛陽前路上與了一次魔險,偶得的,洛陽分舵與黎州商會有些私交,問了吳老先生,是個材質奇絕的牌子,說不上有什麽用,但應該不是凡物。”


    秦堂風撓撓頭,看得出陸清遠有些在意,便一咬牙又道:“落在秦某這老兒身邊是終不見天日的,不如就奉予少主,當作今日不快的賠禮。”


    會看眼色。


    陸清遠點頭收過:“算舵主有心。”


    “舵主知不知曉奇偶道?”陸清遠忽然問道。


    “知曉,界外一古裏古怪邪道嘛,少主何有此問?”秦堂風聞言一瞬正色,奇偶道,神秘莫測又駭人聽聞。


    “劍宗趕往北都時遇到一波演技拙劣的劫道順手將其滅了,而最近有幾個奇偶道來尋仇,怪異的是各個都是人偶,結果直到崩頹才得知自己是個人偶,倒也淒慘。”


    陸清遠說,把玩著酒杯。


    “豈有此理!奇偶道竟然如此行徑!當年我們秦家是有恩於他的,導致炎覆門對我們反目,沒想到還恩將仇報!邪道真是邪道!”


    秦堂風臉色大變,旋即啐了一口。


    好個見風使舵,沒見你比邪道差到哪去了。陸清遠心中笑了聲。


    “是為利,不過這次大損之後我想明眼人都看得出,再糾纏不休就是傻子了,況且我們秦家如今自顧不暇,若不來犯就莫要枉自出手。隻是讓你們多提防提防,別親信都被掉了包,一個個作了人偶還不自知。”


    陸清遠慢悠悠道,起身,手裏摸出塊寒金,方才聽說要采購寒金,想必是有煉器場子。


    “我稍作靜修,勿擾,留洛陽一日,不知舵主能否給我使這塊寒金打支釵?”


    “謹遵少主親令,秦某這就去辦。”秦堂風立刻站筆挺接過,又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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