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遠起了個大早,沒驚動任何人,喚了鷹鷲去往寒山。


    所幸還沒下雪,估摸著到了小雪時節才會落了。


    落了雪,這些灰灰白白的狼躲在雪裏難尋得很,且危險。


    他才抵達寒山就察覺到了追蹤鏢的意向,巨狼雖有靈智,知道該謹慎躲避但顯然還沒有徹底明白。


    陸清遠的忽然消失讓它很緊張,所有狼都四散尋找了他一夜,顯然不可能有什麽收獲。


    現在晨將至,源力低微的動物都要休息,警惕多少個時辰了?


    難免有些步履維艱,但陸清遠現在可正是生龍活虎的時候。


    若是他能使出一招極大範圍的招式,哪怕攻勢小也能瞬間滅殺這大部分混混欲睡的群狼。


    陸清遠分明記得他有收藏,各種招式都有留手才是他的作勢,可怎麽也想不起來,一多想頭就鑽心地疼,丟失的記憶應該去哪裏尋迴來呢?


    他林中穿行,雲煙隨時而動,每一隻落單的狼都以為眼前刮起風雪,自己疲憊倒下,卻再沒了爬起身的機會。


    拿逐鹿做這種事,未免太屈才了,陸清遠歎氣,雖然說著再迴化境要不了多久唾手可得,但何嚐不懷念呢?


    上次他用了整整百年,修來千年速度隻會更快,提升再提升,像趕不及什麽事似的,這兩天劍心總是隱隱作痛。


    “逐鹿,你也記不得了麽?”


    他輕聲,逐鹿亮亮字符,從第五個到第一個,然後又黯淡。


    陸清遠淺笑,搖頭。


    “兒臣拜見父王!”


    三皇子蘇若祁得一聲通報,跑著進殿就跪倒。


    “說。”


    是個女聲。


    蘇若祁一抬眼就看到徐徐步出的紫裙少女——蘇淺允!


    他慌了一瞬,不是說去劍宗進修了?


    每每見到她就覺得屁股還有些疼,哪怕他都快記不得那茶杯的花紋了。


    “淺允妹妹迴宮了?劍宗進修地可還好?真是越來越美了。”


    蘇若祁見帝上擺擺手,就連忙站起,眼神飄忽,模樣有些丟人,大臣間似乎有輕聲笑。


    “本殿的事貌似與王兄無關吧?若是隻為這事還不如早點迴去。”


    蘇淺允沒好氣地打了哈欠,隨意找了個位置,沒錯,就是這麽不守規矩。


    不然也不會想出前往劍宗騙個幫手這種又怪又危險的點子了。


    雖然結果是自己賠了進去,還死心塌地的。


    北都的皇子都生得早了點,王兄叫的沒錯,蘇若祁卻是每每聽都覺得恐懼。


    “是這樣的,兒臣近日平定了疆州的邪道動蕩,特地報喜。”


    按常理,公主自稱該是本宮或者本主才對,本殿應是皇子的自稱,可帝上都不管,誰敢管呢?


    蘇若祁正色,把心裏的吐槽收迴去,總要挽迴幾分顏麵的,遞上了一席卷軸。


    “是那樁戚家慘案?鬧了快半年才解決?還請了包道長出山?


    要賞也是賞包道長,於你何幹?堂堂皇子怎麽做上了驛使的活兒?


    年末俸祿都花完了,也要討生活?”


    蘇淺允抓起看了幾眼,問出一連串連珠炮。


    蘇若祁好不容易積起來的顏麵當場掃了地,大臣間有人掩嘴。


    “立太子可並不著急。”


    蘇雲天也瞅了眼卷軸,歎了口氣。


    “噗——”大臣間有人憋不住。


    “要笑就笑!”


    蘇淺允白白眼,大臣們一下老實。


    “皇兄有這閑心不如去管管歧城的狼災!本殿上次親身經曆了一次,比之前消息的嚴重了好幾倍!”


    “是...這事兒...”


    蘇若祁有點兒結結巴巴。


    “這事兒臣接下了!淺允妹妹別來無恙,父皇龍體安康!”


    大殿進來一枚氣宇軒昂的少年,大皇子蘇無常。


    臣子心中真正的太子首位人選,修道也不差,做事行為也端正,越來越像病重過世的二皇子了。


    二皇子才是真可惜,心血都在北都,可惜修為微薄才被病痛帶走了,不過今有大皇子。


    北都還有一片天,若是每個皇子都是如同蘇若祁這般窩囊丟人,實力還弱,那北都才是真的亡了。


    在臣子們心中帝上是因為不知道該傳位給誰才出這個立太子的法子。


    練兵還有四皇子,玩文的還有七皇子,六皇子也頗有謀略頭腦。


    可蘇淺允看得透徹——歸功於那眼眸,迴了宮就越發對這些皇子厭惡,若說她見陸清遠是一汪清泉。


    那這些皇子就是一潭臭水,那蘇若祁在她眼裏都是死水了。


    她也看出了父皇的頑疾與老態,但父皇拒絕了服用最後一枚解毒丹。


    他說既然先前一枚丹元救了他的命,卻也沒根治頑疾。


    那這就是他的命,多一枚也治不好,莫要浪費了,人終有入土一刻,活得夠久了。


    喊蘇淺允迴來就是怕晚了見不著了,也想淺允的母妃了,若她還在定要立她做後,既她不在了心中念得久了就想去見見她。


    沒錯,北都北帝未立後。


    最後一句打動了蘇淺允,就收迴了丹元。


    看皇子們宮鬥,實在沒趣兒,又見六皇子拽著兩句也不知是不是從七皇子那裏盜來的詩詞踱步進殿,加入了戰場。


    搞得臣子們今日又不好進諫,蘇淺允覺得乏了,起身走開去鑽進書房。


    “小萱,給我拿副筆墨。”


    蘇淺允關上門朝房中侍女招招手。


    “殿下要書法?”


    小萱早早備好筆墨,給她拉開座椅。


    “不,我要畫個人。”


    蘇淺允搖搖頭,嘴角泛起淺笑,小萱沒見過這麽美的笑,一下子愣了神。


    “是...帝上上次淘迴來一批外域的色彩用料,小萱給殿下去尋來?”


    侍女又問。


    “不用了,幫我研墨吧,他呀,黑白分明最合適了。”


    小萱覺得蘇淺允迴了宮後格外溫柔,到底是怎麽樣的人被殿下喜歡上了呢?


    女孩子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都會是這麽溫婉好看麽?


    蘇淺允帶著笑意下筆,她的畫工很好才是,之前也見她做過畫,怎麽一上來是方方正正?


    看了半天小萱才看出寫端倪,是把劍,使劍的?


    那就是劍宗子弟嘍?


    也是,劍宗子弟才能勉強配得上殿下,小萱想著。


    不時,劍就畫完了,但占了畫不小的位置,接下來畫人比較難才是,可這劍怎麽看怎麽也不顯得突兀,反而顯得增色不少。


    什麽劍?


    小萱不認識,但覺得使劍者定不凡,那就更好。


    “殿下是兩情相悅?”


    小萱小心翼翼,但還沒問完就後悔了。


    “當然。”


    蘇淺允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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